“知道了,繼續查。”他聲音也似淬了冷霜。


    看他好像還想再說什麽的,卻在抬眸見我盯著他看後沒有再說,直接掛了電話。


    “什麽事啊,你讓秦朗查什麽?”我疑惑又擔心地問。


    樓少棠若無其事的輕笑,“沒什麽,公司的事。”不及我說話,馬上又說:“我去下洗手間。”拿著手機,站起身,往洗手間去。


    望著他背影,我狐疑地皺起眉頭,總感覺不像是他說的什麽公司的事,但又想不出除了這個還會有什麽,而且樓少棠不會瞞我的。看來是自己感覺錯了。


    “瑪芒,我要吃薯條。”


    蕊蕊的聲音將我注意力拉迴。我撚起一根薯條,抹了些土豆泥後喂到她嘴裏。


    薯條抹土豆泥的這個吃法,蕊蕊是襲了翟靳的,他就是這麽吃。


    如同nino遺傳了許多喬宸飛的習性,蕊蕊也得了翟靳的許多真傳。比如,他們都是左撇子;不悅的時候都喜歡拿筆在紙上無意識的塗鴉;都不愛吃蕃茄;睡覺時頭總愛枕著手臂;還有那雙深褐色的眼眸,發自內心笑起來的時候,彎起的弧度簡直無差。還有很多很多,不勝枚舉。


    我搞不清究竟是因為蕊蕊看見翟靳這樣做,她也跟著學樣,還是真是遺傳。但不論是哪個,都說明翟靳對蕊蕊的影響是極大的,他存在於蕊蕊生命中,骨血裏,不可磨滅,以至於令我有時想要刻意忽視,蕊蕊是他的女兒這個事實而不得。


    好端端的,怎麽又會想到翟靳?


    我反應過來,有些氣惱自己,趕快將翟靳從腦子裏揮走,把話題轉到樓少棠身上,問蕊蕊:“蕊蕊,你喜歡爸爸嗎?”


    “喜歡~”蕊蕊嘴裏嚼著薯條,擺玩手裏的毛絨公仔,一秒不遲疑的迴道。


    這個迴答是在我預期中的,我悅笑,又問:“那你想不想和爸爸一起住?”


    “想~”蕊蕊又是馬上說。


    我笑容加深,剛要繼續往下說,隻見她又搖頭了。


    我笑容一下定格。


    “到底是想還是不想?”我不明白她什麽意思。


    蕊蕊抬起小臉,表情懵懂不知的,“蕊蕊和爸爸住,那巴巴呢,也和我們一起住嗎?”


    不料她是還心係著翟靳,我一時語塞,也不知該如何迴答,隻好僵硬的笑了笑。


    沒有得到我的迴答,蕊蕊也不在意,又低頭玩起手裏的公仔。


    我腦中卻在思忖該什麽時候,如何告知她,她巴巴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她再也見不到他。


    難,好難,我說不出口。怕她哭,怕她傷心。


    翟靳,你為什麽要死呢?


    腦中突然生出這樣的念頭。


    我微微怔了怔,有點被自己給驚住了。


    “在想什麽?”


    樓少棠溫柔中帶著些許疑惑的聲音滑過耳際,我迴過神,隻見他已坐迴到蕊蕊身旁,正凝著我,眼神中透出幾分不解。


    我裝無事的笑了笑,“在想我們是不是該走了,都快9點了,蕊蕊該困了。”


    樓少棠低頭看腕表,“嗯,是有點晚了。”抬手招唿服務生買單。


    把我們送迴到別墅,我把蕊蕊抱下車,樓少棠也下車,同以往與我們道別時那樣,他蹲下身,抱住蕊蕊,寵愛的在她臉頰上親了口,“晚安,蕊蕊。”


    “晚安~”蕊蕊也咧嘴笑。


    樓少棠揉了揉她小腦袋,站起身,對我說:“好了,我走了,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們。”


    “好。”我應道,想到餐廳時他接到的那通令他不悅的電話,又說:“你也別太累了,別熬夜,傷身體的。”


    “嗯,我知道,不用擔心。”樓少棠點下頭,看眼蕊蕊。


    我心知他是想要和我吻別,但蕊蕊正眨巴著大眼睛瞅著我們,他隻好笑了笑,作罷。


    我也笑了笑,與他彼此心照不宣。


    “走了。”他說。


    “嗯。”我道,低頭對蕊蕊說:“跟爸爸拜拜。”向她做了個揮手的手勢。


    蕊蕊馬上抬起小手,對著樓少棠揮手,“爸爸拜拜~”


    “拜拜蕊蕊~”樓少棠也朝她揮手,臉上洋溢著無比快樂的笑容。


    我也是,心中感到無上的幸福。


    直到目送樓少棠的車消失在眼簾,我才對蕊蕊道:“好了,我們進去吧。”牽住她的手,轉身。


    下一刻,我腳步一下頓住。


    隻見yvonne正環著手站在門口,定定望著我,臉容顯露出氣憤。


    我不知她在氣什麽,但直覺肯定和我有關。


    我讓蕊蕊自己進屋,然後走到yvonne跟前,“怎麽站在這裏?”


    “塗穎,你是不是太過分了?!”她口氣滿是憤怒和質問,放下手,胸口因氣憤而起伏,瞪著我的眼睛裏,迸發出當年我們關係還很惡劣時的忿惱。


    我詫異,“怎麽了?”


    “你為什麽讓蕊蕊叫樓少棠爸爸?”


    我愣了瞬,“為什麽不能?”


    原來她在氣憤這事,可是我不覺得這有什麽過分的。


    “我和樓少棠複婚後,樓少棠就是蕊蕊的繼父,她叫他‘爸爸’有什麽錯?”


    yvonne似是被我的迴答給氣著,諷刺的笑了聲,接著,麵容更顯惱火的,“樓少棠是她爸爸,那我哥呢?是什麽?”


    麵對她高漲的怒火,我心無一絲波瀾,平靜地說:“你哥已經去世了。”


    yvonne一下噎住,隨即臉龐掠過一抹極為不自然的神色,但是飛快,馬上又變得如剛才那般生氣,“不管如何,我哥才是蕊蕊的爸爸,別的人沒有資格!”


    她語氣強硬的如同宣誓主權,不容他人對翟靳是蕊蕊爸爸這個地位有一點侵犯的。


    我有些無奈,輕微的歎了口氣,依然心平氣和的,說:“yvonne,你心情我理解,但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的,我才是蕊蕊的母親。”


    “塗穎你……”yvonne臉刹時青白交加,氣得無言反駁的,隻忿忿地瞪著我。


    “好,好……”片刻,她氣憤的道,表情是算你狠的,氣哼了聲,轉身進屋去了。


    望著她拂袖而去的背影,我心累地唿出口氣,又在外麵站了會兒,待情緒完全穩定下來後才進屋。


    第二天是蕊蕊上幼兒園的日子,樓少棠準時過來接我們。


    早在幾天前,蕊蕊就已為要上幼兒園而興奮,今天更是高興又激動的,在送她去的路上,她唱唱笑笑沒消停過。


    但到了幼兒園,她反倒是一下安靜了,表情看上去還顯得有些緊張。


    樓少棠和我分別牽住她兩隻小手走進園裏,她突然停下腳步,拉了拉我的手,“瑪芒,我,我不想上幼兒園了。”她小臉微微露出點畏縮。


    我一詫,“為什麽?蕊蕊之前不是很高興要上幼兒園嗎?”


    蕊蕊低垂下腦袋,一言不發。


    我朝樓少棠看眼,他沒有顯出詫異,看他表情似乎還知道蕊蕊為何這樣說。


    他衝我柔柔一笑,笑意是讓我不用擔心的,然後蹲下身,臉龐綻出慈柔的微笑,“蕊蕊是不是擔心小朋友會不喜歡你?”


    蕊蕊一下抬起臉,很驚訝的,點點頭。


    我恍然。


    雖然蕊蕊性格開朗外向,很容易和其他小朋友打成一片,但之前那些都是短暫的玩耍,而且隻是和個別幾個孩子。現在她進到一個全然陌生的集體,一下要麵對好多好多不認識的小朋友,還有老師。她緊張,膽怯,在情理之中。


    正準備安撫她,樓少棠卻搶在了我之前,說:“蕊蕊不怕,爸爸這裏有魔法糖,蕊蕊吃了,所有小朋友就都會喜歡你,和你交朋友的,老師也會非常喜歡你。”


    蕊蕊一聽,眼眸刹時閃亮,“真的嗎?魔法糖在哪裏?”臉龐的怯意全然消散,滿麵驚喜的。


    樓少棠伸手進口袋,從裏麵掏出一樣東西,攤開掌心遞向蕊蕊。


    我一看,是顆水果軟糖,不禁失笑。


    隻見蕊蕊拿起軟糖,好奇地看。


    樓少棠幫她把糖紙拆開,“來,蕊蕊,我們把這顆魔法糖吃掉。”把糖喂到她嘴邊。


    蕊蕊沒有一秒遲疑,立刻張開嘴,把軟糖吃進嘴裏。


    樓少棠揉了揉她小腦袋,一臉寵愛的,“好了,現在我們蕊蕊是全世界最受歡迎的小朋友,大家都喜歡你了。”


    蕊蕊聽了咧嘴笑了,又恢複了最開始的興奮和雀躍。


    把她送去教室後,按校規家長不能再待,於是我們就走了。


    出幼兒園時我問樓少棠:“你是不是早就料到蕊蕊會緊張,所以才事先準備了水果軟糖?”


    樓少棠輕笑,“嗯。”


    對於沒能及時洞悉蕊蕊心理,我很慚愧。


    “老公,你太細心了,和你比,我覺得我這個做母親的很失職。”


    樓少棠停下腳步,轉身麵向我,輕刮了下我鼻子,“哪有!你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她今天入園上了。你看,你把蕊蕊打扮的多可愛多漂亮,還親自做了點心,讓她帶給其他小朋友吃,幫她做公關。剛才,你還悄悄給老師塞了紅包吧?”


    他狡黠的一笑,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又說:“如果你這都算失職的母親,那這世上恐怕就再找不到稱職的了。”


    原本感到十分愧疚的,此刻被他這一寬慰,我釋懷了許多,同時也很感激,微熱著眼圈,說:“老公,我真幸運,能被你這樣愛著。”


    樓少棠笑容瞬變成甜蜜而幸福的,說:“metoo。”話落,立即俯首吻住我唇瓣。


    我雙臂勾住他脖子,將所有無法用言語說出的話化作唇間這枚最深情的吻,與他激烈迴應。


    纏吻過後,樓少棠牽起我手,“走吧,送你迴公司。”


    “嗯。”我燦笑,手指插進他指縫,與他五指緊扣。


    也不知道蕊蕊適不適應幼兒園,會不會不習慣而哭鼻子,在去公司的路上,我一直擔心著,樓少棠反倒是不擔心,說蕊蕊的性格很快就能和小朋友們打成一片,成好朋友,讓我放寬心。


    不放心又能怎樣,她總要適應集體生活的。她已經比同齡的孩子晚了一些,我身邊那些有同蕊蕊一般大年齡的孩子的朋友們,他們早把孩子送到早托班,早教班什麽的。


    正這樣開解自己,包裏的手機響了,拿出一看是舒俏打來的。


    我接起,立刻調侃,“喲,你總算想起我了,是不是新婚生活過得太high了!”


    “high個毛線!老娘要離婚!”舒俏爆炸般的聲音從電話那頭轟了過來。


    我怔了瞬,揉了揉發疼的耳朵,“什麽離婚?你又沒結婚,跟誰離?”好笑地笑起來。


    舒俏大喘著氣,噴火似地叫道:“我,我特麽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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