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訝怔住,沒想到他會突然改變態度,而且蕊蕊病還沒好,他就這麽急著讓我們走,我猜可能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隻聽他繼續道:“等下你把行李整理一下,明天一早走,什麽時候迴來等我通知。”


    “好。”我沒去深入探究原因,立刻答應。


    翟靳看了眼床上的蕊蕊,轉身走出房間。


    不多時,聽見樓下車子的引擎聲,他出去了。


    我不關心他去哪裏,去做什麽,坐在床邊,握著蕊蕊的小手。雖然已退燒,但她身體還是很燙,我擔心又心疼。


    天蒙蒙亮的時候翟靳迴來了,再度進到房間。


    “蕊蕊好些了嗎?”他走到床邊,所有注意力全在蕊蕊身上,問我。


    我沒理他,眼裏也隻有蕊蕊。


    他瞥見了牆邊的行李箱,問:“行李都理好了?”


    我還是沒有說話。他頂弄了下口腔,也不再說話,我們就這樣沉默著一起照看蕊蕊到早上。


    差不多8點半,他命小雪把我們行李拎下樓,然後從床上抱起蕊蕊。


    蕊蕊吃了藥還在熟睡,他在她小臉上親了幾下,隨即凝著她,眼眸裏流泄出萬般不舍。


    我欲把蕊蕊抱到自己手上,翟靳不鬆手,說:“再讓我抱一會兒。”


    他聲音有微微的哽咽。


    我理解他的心情。蕊蕊出生至今,他與她分別的時間最長不會超過2周,這一次不知多久才能再相見。


    想到蕊蕊醒來後發現離開了他,也會想他,於是我沒有拒絕,讓他繼續抱著。


    無可否認,翟靳不是一個好人,但絕對是一個好父親。對蕊蕊,他真的是用生命去愛的,他為了她,甚至改變了自己許多的習性。


    以前,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我,如今這個位置已換成了蕊蕊。


    他曾說過,蕊蕊是他的一切,是他的太陽,他的永恆。


    對於他情感的轉移我挺高興的,希望有一天他真的可以一絲一毫的都不再愛我,我們隻單純的做蕊蕊的父親和母親。那麽,也許我會考慮對他的恨意減少一些,或原諒他。


    也許,隻是也許。


    畢竟,樓少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結,我永遠也解不開。


    他又抱了片刻才戀戀不舍地轉手把蕊蕊抱給我。


    我們一起下了樓。


    到了客廳,見yvonne和nino坐在沙發上,照顧nino的保姆也站在邊上,旁邊還立著3個大行李箱。


    我詫異。


    “yvonne和nino也和你們一起走,還有小雪和manon。”看出我心裏的疑惑,翟靳說。不等我反應,又說:“海城那裏我已經全都打點好,到了機場會有人來接你們。”


    聽他這樣說,我不禁想起昨天他私助跟他說事時他的表情和眼神,突然產生一種預感——他可能要大開殺戒了。


    我望著他,他沒有察覺到我目光裏的猜測,轉頭看眼掛鍾,“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他把我們送到機場,蕊蕊還沒有醒,他又抱著她親了又親,然後囑咐我:“好好照顧她,你自己也是,多注意身體,我會很快接你們迴來。”


    我沒有接話,因為我感覺他說的很快不會那麽快。


    他習慣了我不搭他腔,轉而又囑咐了yvonne幾句,隨即把我們送入關後便走了。


    他離去的步子邁得很沉,帶著些許悲壯的調子,似是要去赴一場生死之約。


    不知為何,我心沒來由的惶惶不安。


    因為昨天的意外,小宇和樓安琪先我們迴了海城,所以這一行隻有我們4個大人2個孩子,6個人。


    坐到飛機上,看yvonne視線盯著舷窗外,表情似是出神。我問:“其實你不想迴海城,對嗎?”


    “難道你想迴?”她身形未動,反問我,聲音有些淡淡的戚然。


    我默了2秒,說:“不想。”


    她轉過頭,眼神是有些不太相信的,“為什麽?”


    “你說呢?”這次換我反問她,又說:“也許和你的理由是一樣的。”


    她愣了瞬,唇輕勾了下,頗為自嘲的。視線看向安靜地坐在旁邊玩模型車的nino,臉龐綻開笑容,卻是微微的苦澀。


    我內心也並不如表麵那般的波瀾不驚,翻湧起動蕩的波濤。


    剛才對yvonne說我不想迴海城其實並不確切,與其說不想,應該是不敢。


    我害怕。


    當年,我背棄了樓少棠,虧欠了他那麽多,不知道再次見到他,該如何麵對他?該對他說什麽?而他又會怎樣對待我?


    我想像不出,也不敢去想。


    望著舷窗外緩緩向後的景色,飛機開始滑行準備起飛。我緊緊捏握住左手,早已痊愈的樓少棠名字的傷口似乎在隱隱作痛。


    蕊蕊是在半途醒的,看見自己坐在飛機上,她有一瞬的懵怔。我跟她撒了個謊,說翟靳臨時去國外出差了,不能帶她去迪斯尼,隻能跟著我迴國。因為yvonne也好久沒有去過海城了,所以這次也帶著nino和我們一起去玩玩。


    起初她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沒事了,和nino玩了會兒又睡了。


    10幾個小時後,我們抵達了闊別3年的海城。


    除了增加了幾塊大廣告牌和電子屏幕,海城的機場與3年前離開時沒有太大區別。


    拿完行李,我們一行人朝關口外走,蕊蕊身體還是有些不舒服,我抱著她走在最後麵。


    出了關口,看見前方有大批媒體拿著攝像機和照相機在守候,以為他們在等某位明星駕臨,我沒多管繼續朝前走。


    大概走了20幾米,隻見媒體一陣騷動,有人激動地叫起來:“來了,來了!”隨即,他們一窩蜂朝我身後跑去。


    出於好奇,我迴頭看了眼,當看見從關口邁步而出的人時,我頓時怔在原地。


    雖然戴著墨鏡,但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頎長挺拔的身形,鏗鏘沉著的步伐,冷硬的臉龐線條,生人勿近的威懾氣場。


    是他,不會錯。


    不消幾秒,他和秦朗已被媒體團團圍住,閃光燈與照相機的聲音此起彼伏,記者們的提問也隨之而來。


    “樓少棠,這次你成功收購法國t&g集團,是‘天悅’近3年來最大的一次收購案,是什麽原因讓你選擇了他們,能跟我們說說嗎?”


    “有傳言說你下一個目標是美國第二大百貨連鎖企業,是真的嗎?”


    “樓少棠……”


    “樓少棠……”


    麵對記者,樓少棠依然是那般從容淡定,沉著冷然的目光淡淡地掃視一圈,當他視線掃向我這個方向時,我一驚,趕忙低下頭,心緊張得撲撲直跳。


    片刻,我忐忑的慢慢抬起頭朝他那裏看去,他正側對著我在迴答記者們的問話。


    由於隔著一段距離,且周圍環境又嘈雜,我聽不清他說了什麽,但見他一派無人匹敵,傲視群雄的氣勢,便知道他說的話一定是狂傲自負的。


    他有這個資本。


    過去有。


    如今,更有。


    盡管這3年裏我刻意迴避去知道他的事,但“天悅”和樓少棠本人都太過聞名遐邇,就如門關得再緊,風還是會從緊閉的門縫裏漏進來,所以我多少還是有所耳聞。


    如今的“天悅”依然是海城第一商業巨擘,樓家也依然是第一豪門。


    但,這個第一與3年前比已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過去,他們與目前仍排名第二的千達百貨體量與總資產相差不多,千達百貨隻需稍稍加大步子趕一趕,還是有機會超越的。但是現在,他們望塵莫及了。


    “天悅”這3年,在樓少棠的帶領和發展下,已成為一艘無人可以企及的商業航母。


    “瑪芒?”


    蕊蕊的喚聲將我聚焦在樓少棠身上的目光收迴。


    “嗯?”我衝她柔柔一笑。


    她明亮的深褐色大眼睛不解地盯著我,“瑪芒,你怎麽哭了?”


    我愣了愣,這才意識到不知何時我眼淚已流了出來。


    我忙擦去,笑說:“瑪芒沒有哭,是眼睛進沙子了。”


    “沙子?這裏沒有風啊?”蕊蕊懵懂不知地左右看了看,然後就說:“那蕊蕊幫瑪芒吹一吹。”


    她的懂事貼心令我澀痛的心刹時一暖。


    “好。”我撐開眼皮,努力憋住眼淚。


    蕊蕊噘起小嘴幫我輕吹了2下,“好了嗎?”


    “嗯,好了,謝謝蕊蕊。”我在她小臉上親了口。


    “太太~”看我們一直沒跟上來,小雪停下腳步轉頭叫我們。


    我側過頭再次看向樓少棠,他還在應對記者,完全沒有看見我。


    剛斂住的心痛再度侵虐我,從沒想過再次見到他會是在這樣的情境下。


    太措手不及了。


    幸虧他沒有看見我,不然我都不知該以怎樣的表情示他。


    “瑪芒,我們走吧。”蕊蕊也催促道。


    “好。”


    我重新提起腳步,快步追上yvonne他們。


    剛站定在機場門口,一輛黑色商務車徐徐朝我們駛來,停在了我們麵前。後車門的電動門被緩緩打開,一個男人從車上跨了下來。


    我瞠大雙眼,詫異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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