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養父母家住在海城最有名的學區,那一帶雖舊了些,但因為全是重點學校,房價僅次於市中心高價樓盤。


    喬宸飛把車停在了一棟老式公房前,我一看,還是若幹前年我和他戀愛時來過的地方,有些不解,問他:“你爸他們還住這裏?”


    按理,以喬宸飛現在的身家和他對養父母的孝順,是不可能還讓他們住這麽舊的房子,而且我記得他家麵積也不大,就三室一廳,差不多才100平不到。


    “對。”喬宸飛把車熄火,拉起手刹,“之前我讓他們換房子,但我爸和我媽都說在這裏住了幾十年,周圍鄰居都是同事朋友,大家彼此很熟悉了,不想離開老朋友搬走,我就隨他們了。但幫他們把房子重新裝修了下,還買下了隔壁2間,打通,現在一整層都是我們家的。”


    原來如此。我會意地點下頭,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因為是老公房沒有電梯,他家又在5樓,樓道感應燈壞了,很黑,還堆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大著肚子怕我傷著,喬宸飛攙著我手臂,“走慢點。”


    “沒事。你走前麵,我跟著你。”我不習慣再被他這樣攙扶著,拉下他的手。


    確切地說,我是不習慣,更不喜歡被除樓少棠以外的任何一個男人這樣碰觸。


    喬宸飛不勉強,“好。”走到了我前麵。


    到了家門口他直接拿鑰匙開門。


    門一打開,我們走進去。


    他養父母正並排坐在客廳沙發上,他們對麵還坐著個40歲左右的男人。見他衣著正統,頭發梳得一絲不苛,一派公務員的氣質,我猜測此人就是他養父那個得意門生。


    三人正在聊天,看見我們進來,喬宸飛養母立刻笑盈盈地站起身,“塗穎,你來啦。”


    喬宸飛養父和那個男人看向我。


    盡管心情很沉重,我絲毫笑不出,但出於禮貌,還是強擠出一絲笑容,對他們點頭致意,“阿姨,叔叔。”


    他養父朝我溫和地笑笑。


    正準備換鞋,他養母又說:“別換鞋了,過來這邊坐。”頭往她身側的單人沙發位示意了下。


    “對,別換了,進去吧。”身旁的喬宸飛也這樣說。


    我應了聲“好”,跟著他直接走進去。


    他養父從沙發上站起來,招唿我過去,“來,小穎,我給你介紹一下。”


    他對麵的男人隨著他話也站了起來。


    看了眼男人,我朝他們走過去。


    到了他們麵前,他養父朝男人伸出手向我示意,“這位是曹立,曹檢察長。”說著看向男人,頭往我偏側了下,對他說:“曹立,這是我剛才跟你說的,樓少棠的妻子,塗穎。”


    “你好。”我微笑著比他先的朝他伸出手,與他握手。


    許是看在喬宸飛養父麵上,這個人倒沒什麽官架子,很和善地對我一笑,伸出手與我握了握,“你好。”


    “都坐吧。”彼此認識後,喬宸飛養父招唿道,轉臉對喬宸飛說:“小飛,你去給小穎倒杯水。”


    “好。”喬宸飛轉身去了廚房。


    我坐到一側的單人沙發上。


    應該是喬宸飛養父之前已把樓少棠的事跟他說了,曹檢察長開門見山地對我說:“樓太太,樓先生的案子屬於情節極其嚴重的刑事案件,我剛去打聽過,現在所有證據都已確鑿,要翻案幾乎不太可能。”


    我心重重一沉,雖然很慌,但沒有自亂陣腳,緊捏住手冷靜地問:“現在警方到底掌握了什麽證據?”


    “他們查到販賣軍火洗黑錢的賬戶是樓先生的,裏麵的交易每筆都有記錄,清清楚楚。還有殺那些南美人的槍上也有樓先生指紋,案發現場也全都是他指紋和鞋印。”


    “不可能!”我震驚,難以置信。


    賬戶我知道,的確是樓少棠的,那是他故意給翟靳下套用的,但在上次那批軍火被國際刑警破獲後就已經銷毀。他說他做的很幹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再說那幫南美人,我親眼所見是翟靳和他手下殺的,當時樓少棠根本不在現場,怎麽槍和現場會有他指紋?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證據是假的!是偽造的!”我很肯定的說。


    “你覺得國際刑警鑒證科的人會分不清真假嗎?”曹檢察長輕笑了笑,反問我。


    “那你覺得僅憑他一個人能殺得了那麽多手持槍械的人嗎?”我也反問他,很嚴肅的。


    曹檢察長收起笑臉,不和我爭辯,定定望著我。片刻,肅穆地說:“法律不問邏輯,隻看證據。現在鐵證如山。”


    一語落下,剛還滿腹是理的我,挺直的腰身無力一垮,渾身瞬間被涼意貫穿。


    “你的意思是,樓少棠這次必死無疑?”


    我不再冷靜,恐懼驚慌充斥著我的大腦和心,眼眶如被火燒般滾燙,湧滿眼淚,雙眸緊緊盯視曹檢察長。


    曹檢察長抿唇,沉默不語。


    喬宸飛養父母也麵色沉凝,一語不發。


    屋內一片靜謐。


    “如果我們有別的證據可以證明樓少棠是清白的呢?比如人證。”喬宸飛端著杯茶從廚房走出來,剛才我和檢察長說的話他全都聽到了。


    不等曹檢察長接話,喬宸飛問我:“案發時樓少棠在哪裏?”


    我冰涼的手指抹了抹濕潤的眼睛,“他當時正在普羅旺斯飛往巴黎的直升機上。”


    喬宸飛眼眸一閃,似是看到了希望,“直升機上的飛行員可以證明,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他走到我身邊,把杯子擱到我麵前的茶幾上,從紙巾盒裏抽出2張麵巾紙。


    “飛機是他自己開的。”當時接近午夜,臨時找不到飛行員,因為有飛行駕照,樓少棠就自己開了。


    喬宸飛遞給我紙巾的手微微一頓。緊接著,曹檢察長的話更是讓所有希望都撲滅。


    “光有人證沒有物證,也是不行的。要想翻案必須找到新的證據,證明樓少棠的確是清白的,或者你們能證明現在的證據是假的。”


    怎麽證明?翟靳有心栽贓,不可能留下破綻,不然國際刑警也不會認定是樓少棠做的。


    我剛止住的眼淚又掉落下來。


    喬宸飛聽了也極胸悶地唿出口氣,坐到我身旁幫我擦眼淚,“別急小穎,一定還有其他辦法。”


    “是啊塗穎,你先別難過,事情不一定有你想的那樣糟,會有轉機的。既然不是樓少棠做的,就一定能找到證據還他清白。”喬宸飛養母也出聲安慰我。


    喬宸飛養父似是感到很棘手地緊擰著眉,看我眼,對曹檢察長說:“曹立,這事你就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曹檢察長有點無奈地笑了笑,“老師,法律你可是比我懂,先不說這個案子不是我負責,就算是,現在涉及到跨國犯罪,情節又這麽嚴重惡劣,我根本幫不了,誰都無能為力。現在你們能做的就是我剛才說的那2件事,否則……”


    他搖搖頭,不再往下說,但意思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否則,樓少棠將會被……


    那2個可怕的字眼在腦海裏跳現,我內心前所未有的恐懼,緊緊捏著手,感覺兩隻拳頭都快被我捏碎了。


    “要不我去找yvonne,看能不能從她嘴裏套出點話。”喬宸飛凝眉思索了片刻,說。


    我馬上搖頭,“別去了。她沒那麽笨,你那樣厭惡她,好不容易擺脫了她,現在又突然迴頭找她,她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為什麽,肯定不會說。”


    “我會有合理的借口,不會讓她起疑。”喬宸飛已是下定決心去找她。


    “什麽借口?”我疑惑地問。


    “你上次不是說她把孩子拿掉了嘛,我就以這個做理由去探望她。”


    我想了想,這的確個比較好的辦法,如果真能從yvonne口中套出翟靳誣陷樓少棠的事實,那樓少棠就能無罪釋放了,還能反控告翟靳。


    “好。”我同意了。


    曹檢察長起身告辭,喬宸飛養父送他下樓。我去上洗手間。


    從洗手間裏出來,見喬宸飛和他養母正背對著我,站在陽台上說話。我走過去。


    “小飛,你幫塗穎我不反對,但有些事你該懂,過去的就過去了,別和自己較勁,不然你永遠不會快樂,幸福。”喬宸飛養母側首看著喬宸飛,語重心長地說。


    我停住腳步,望著喬宸飛背影。


    喬宸飛不說話,雙手撐在欄杆上,可能是背光的緣故,他背影顯得有些寂暗。


    “雖然我隻見過yvonne幾次,但對她印象不錯,看得出她很愛你,對你很好,你們離婚我很遺憾,現在寶寶又沒有了,老實說,媽心裏很難過。但這畢竟是你的事,我也不能多說什麽。隻是想讓你明白一點,人要向前看,不要總迴頭。失去的東西不會再迴來,還是要抓住眼前的,你的人生還漫長,未來還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事物在等著你,千萬不要被過去牽絆住。”


    喬宸飛養母循循善誘的開解令我聽了很感動,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深情厚愛。我從來沒有感受過。


    雖然夏佩芸也愛喬宸飛,但她是個草包,這樣的道理她永遠也說不出。


    就在我抹眼淚的時候,隻聽他養母歎了口氣,又說:“塗穎這孩子也是命苦,好不容易苦盡甘來,現在又弄出這事,這次若樓少棠真的被……”應是和我一樣也忌諱那2個字,他養母頓下話,跳過,繼續道:“我估計憑她對樓少棠的感情,也不會再嫁人了,肯定獨自帶著孩子過。”


    又歎了口氣,說:“所以小飛,你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媽上次跟你說的那個王阿姨的侄女真的很不錯,除了門第攀不上樓家,其他各方麵條件和你都很般配,我想你媽媽應該不會嫌棄,你還是去看看吧。”


    我內心搖頭,她太不了解夏佩芸了,隻要不是豪門貴胄,對方再優秀她都看不上眼。


    “再說吧,我最近很忙。”喬宸飛聲音淡淡,明顯是提不起任何興致的。


    “再忙,吃頓飯的時間總有。”他養母繼續勸。


    “行了媽,我知道了,我看吧,要是有時間就去。”


    “好。”他養母不是聽不出喬宸飛是在搪塞自己,也不逼他,話鋒一轉,道:“對了,我早上煲了湯,等下你去看yvonne的時候一起帶上,這女人小產,和生孩子沒什麽兩樣,需要好好補補的。還有,上次我過生日時,她送我的那個翡翠鐲子你也幫我還給她。”


    “嗯。”


    見兩人談得差不多要迴屋了,為免尷尬,我趕緊往迴走,裝作剛從洗手間裏出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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