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褐色的眸子沉怒地盯視我,英俊的臉龐布滿陰戾,語氣更是嚴厲得駭人。


    這是從認識他以來,他第一次用這樣陰狠的態度對待我。


    盡管詫異,可我毫不畏懼,更對他深惡痛絕。


    眼淚還掛在潮濕的臉上,我衝他冷冷一笑,“有什麽不敢?!我現在就打給你看!”


    說完,我抬手用力打向肚子。


    如今,這寶寶於我不再是寶,而是恥辱,是痛恨,是垃圾。我恨不得當場就把她打掉。


    就在我要打第2下的時候,翟靳一把抓住我手腕,他神情既驚又怒,瞪著我,“lisa,我可以無條件的寵你、愛你、縱容你,但唯有這個,我絕不由你!”


    “放開她!”


    樓少棠冷怒的喝斥聲在他不容置喙的話音落下之際響起,隨即箭步衝向他,扯開他鉗製在我手腕上的手,下一秒揮拳砸向他的臉。


    因為毫無防備,且樓少棠用了狠勁,翟靳被打倒在地。但他身手敏捷,瞬間就跳起身,不做任何猶豫,抬腳就朝樓少棠踹去。


    樓少棠早做足準備,偏身一閃,成功躲過他的襲擊,而後再次出拳揮向翟靳,翟靳也毫不手軟的反擊,兩人似要將對方置之死地般的狠命打鬥起來。


    樓少棠身手矯健,就是練家子也很少有能打得過他的。而在刀光劍影中生存,常年曆經生死格鬥的翟靳也同樣拳腳敏捷。幾個迴合下來他們難分勝負,很快辦公室就被他們打得一片狼藉,兩人都被對方揍得掛了彩,可依然沒有停手的跡象。


    我想上前去拉架,但他們打得實在太狠,我連插璡去的時機和空隙都沒有。秘書在外麵敲門,卻始終不敢開門進來。


    不管翟靳已受了多重的傷,我隻擔心樓少棠會吃虧,再顧不得其他,衝翟靳怒吼,“翟靳,你住手!”


    說著,快速掃了眼辦公桌,看見桌上玉石筆筒裏有把剪刀,大步走過去拿起來,將尖利的刀頭對準自己的肚子,“翟靳,你要再不住手,我現在就戳死她!”


    我狠厲的吼聲令兩個打得不可開交的男人瞬間停下了手,同時看向我。


    “老婆,別亂來!”樓少棠了解我,發起狠來什麽事都做的出,緊張得跑向我。


    我緊握著剪刀不鬆手,怒目瞪視著翟靳,他臉上也是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驚慌,瞪大雙眸緊緊盯著我,似是在捕捉我細微的動作,生怕我會做出傷害寶寶的舉動。


    樓少棠硬掰開我手,奪走剪刀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內,一把抱住我,由於驚怕,他胸膛裏那顆心跳動得十分劇烈。


    在他溫暖的懷抱裏,我過激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但之前止住的眼淚卻是又開了閘。


    “franco,看來之前我還是對你太仁慈了!”樓少棠陰鷙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我抬起頭看他,他手指抹去嘴角的血,卻是一眼沒有看,毫不在意這點傷,冷睇著翟靳,臉容比他的聲音更為冷鷙,眼中迸發的全是狠戾似要殺人的冷光。


    我退開他懷抱,轉過身,隻見一行血從翟靳開裂出血的眼角沿著淤腫的臉龐慢慢滑落,他也是滿不在意的,舌尖頂弄了下口腔,輕蔑地哼笑,“現在後悔來不及了。”


    “是嘛?”樓少棠流血的嘴角劃開一抹冷笑,比翟靳更為輕蔑的,“我可不這麽認為。別忘了,你今天還能活著站在這裏,是我對你手下留情。如果你想死,我不介意成全你。”


    話落,隻見翟靳帶笑的臉有一瞬的凝滯。


    我微微蹙眉,沒明白樓少棠這話是什麽意思,他之前有對翟靳做過什麽?


    不過此刻,我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探究。


    “好啊。”又是一聲輕蔑的笑,翟靳雙手插進褲兜,一派隨時應戰的無畏姿態。“我還真想看看你還有多大能耐?我和你到底誰更強大?”


    他的話讓我心猛得一窒,一股強烈的恐懼感從心底躍然升騰,情不自禁地握住樓少棠的手。樓少棠沒有看我,但迴握住我手,那股力道是安慰我,讓我不要擔心的。


    “嗬~”同樣一聲無畏的輕笑聲從樓少棠口中溢出,整個人散發的全是成竹在胸的氣勢,輕啟薄唇,“我會讓你看到的。滾?”


    他聲嗓如臘月裏的寒風,即使在他溫暖的懷抱裏仍感覺一絲冷意,整個空氣都快凍結了。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他如此狠絕的一麵了。


    翟靳深褐色的眼眸微微一暗,輕蔑的笑容盡數斂起,頂弄下口腔,定定望著他。


    看得出,他對樓少棠還是有所忌憚的。


    也是,樓少棠不輕易置對方於死地,可一旦動手,那對方必將無翻身餘地。


    冷凝的氛圍在片刻後被翟靳打破。


    他目光緩緩移向我,嚴肅地說:“lisa,這個孩子我要定了!如果她有任何閃失,我不會放過……”他再次看向樓少棠,“他。”


    最後這個字“他”字落的擲地有聲,語氣陰戾至極,我心倏得顫了下。


    他絕不是說笑,也不是警告,更不是威脅,而是在明確告訴我,這一次他不再放任我隨心所欲。


    是的,之前我之所以能放肆地傷害他,反抗他,打擊他,不是我比他有多強大,而是他縱容我這樣做。因為他愛我。當一個人愛另一個人,就會允許對方對你做任何事,即使是傷害。


    我定定望著他,想要說些狠話反擊,可是喉嚨卻像被一團棉花堵住,發不出一絲聲音。


    樓少棠卻是毫不把他的話當迴事,嘴角輕蔑地冷勾了勾。


    兩人又相互冷戾地對視了幾秒後,翟靳轉身邁出辦公室。


    待他一消失在眼簾,我便立刻對樓少棠說:“帶我去醫院。”


    盡管剛才翟靳的話對我震動不小,可也打消不掉我決意拿掉孩子的決心。


    樓少棠凝視著我,先前對待翟靳陰狠的麵容蕩然無存,表情變得疼惜、矛盾而掙紮的。


    他還是不想我打掉。


    “好,我自己去。”我抬腳欲朝辦公室外走,卻被樓少棠抓住手,“老婆!”


    聽他話音還要勸我,我又生氣又心痛,甩掉他手,情緒再次失控,“樓少棠,你能不能不要為我著想,多為為你自己!”


    說到這裏,我話鋒一轉,“其實你這樣做不是在為我著想,是在置我難堪!你有想過嗎,如果孩子出生了,你媽和樓家人看見她混血的長相會怎樣?你媽會放過我嗎?樓家人會不唾罵我嗎?”


    “我有想過。”樓少棠迴答的極為冷靜。


    我微微一訝。


    “我已經安排好了,等你到8個月的時候和你一起去英國待產,孩子生下來後我們秘密撫養,再另外領養一個和我們長相接近的華人嬰兒,跟他們說是你生的。”


    他的計劃很完美,將我保護得嚴嚴實實,我聽得目瞪口呆。一瞬間,一股錐心的痛意從心房蔓延至四肢百骸。


    “荒唐!”我眼淚源源不斷地湧出眼眶,“樓少棠,你太荒唐了!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我哽咽得說不下去,知道他愛我愛得可以不顧自己,卻無論如何也料不到竟能做到這般地步。這需要多大的胸懷,多大的勇氣,多大的承受力。


    “樓少棠,老公……”我緊緊抱住他,淚流滿麵的臉埋進他胸膛裏,感動、愧疚、心疼還有對他深切的愛意混雜交織在一起。


    這一刻,我更恨翟靳,更恨我自己了。


    “別說了,什麽也別說了。”樓少棠也緊緊抱住我,一下一下輕撫我的頭,俯首貼在我耳畔輕聲安慰。


    我抬起臉,含淚的眼無比堅毅地看著他,“孩子,我不會留!”


    是的,不會留。我絕不會讓這個汙點留在我和樓少棠的世界裏。不然以後看見那個孩子,我都會想起那個噩夢般的夜晚。


    知道再勸也無用,樓少棠微歎了口氣,點點頭。“好,既然你決定了,我尊重你的選擇。”手指輕柔拭去我臉頰上的淚,“但是老婆,你答應我,不許再難過,再自責了。”


    我沒有迴答他,因為我做不到。


    我欠他一個孩子,我對不起他,而這份虧欠永遠也彌補不了了。


    樓少棠又抱住我,把我緊緊地嵌在懷裏。


    由於james博士迴國參加學術研討會,我的流產手術又需要秘密進行,所以隻好推遲到下周他迴來後再做。


    至於對沈亦茹和樓家的解釋,樓少棠已為我想好,就說寶寶不健康,他堅持要拿掉。雖然這樣說我還是免不了會被沈亦茹羞辱謾罵,被徐曼麗夏佩芸奚落挖苦,但這是最好的辦法了。隻要樓少棠不被世人恥笑,我受再多的嘲諷辱罵也心甘情願。


    不需要再保胎,我沒再迴醫院,也不想迴景苑麵對樓家人,於是我們住迴了城南公寓。


    這些天樓少棠都沒去公司,取消了好幾個重要會議在家陪我。盡管他一再安慰我,可我仍沉浸在悲痛中難以抽離,成天足不出戶,以淚洗麵。晚上也失眠,他就成夜成夜地抱著我,陪著我不睡,與我聊天寬解我。


    我知道這樣他比我更心疼難過,他也心力交瘁,但就是止不住不去想,不去傷心。


    為了緩解我悲鬱的情緒,周末,樓少棠約了舒俏秦朗,還有小宇和樓安琪一起去近郊出遊散心。我本不想去,但樓少棠卻堅持,我隻好答應。


    地方是舒俏挑的,是她之前看電視節目上介紹的一家仿照網上“開心農場”建造的農家樂。因為6個人,一部車坐不下,於是舒俏就坐秦朗的車,小宇樓安琪則跟我們一起。


    到地方已是中午。下了車,見舒俏氣唿唿的從秦朗車上下來,我疑惑,朝她走過去,她也朝我走過來,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她,她就先說:“小穎,迴去我坐你車。”


    “怎麽了?”我問,目光看向從駕駛座上下車的秦朗。


    他也正好朝我們這邊看來。


    他臉黑沉沉的,看上去好像也挺不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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