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光牢牢定在紙上“離婚協議書”幾個黑體字上,意外極了。


    yvonne怎會主動提離婚?


    喬宸飛也是滿麵錯愕,拿著協議書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字我已經簽了,你簽好後直接交給律師就行。”yvonne傲氣地說。


    喬宸飛迴過神,抬眸看向她,眼神滿是戒備和狐疑,似是疑心她這樣做又是有什麽陰謀。


    yvonne看出來了,笑笑,十分自嘲的,卻什麽話也沒說。


    “小穎,你有筆嗎?”喬宸飛目光還膠著在yvonne臉上,問我。


    我包裏有,但不知為何我內心很是酸澀,不希望他簽字,於是騙他說:“我沒有。”


    喬宸飛輕蹙下眉。


    yvonne泛紅著眼圈輕笑了聲,微揚起頭深吸口氣,從包裏拿出一支金筆遞到他眼前。


    喬宸飛毫不猶豫地接過。


    這支筆我認識,是喬宸飛生日時她送給他的,但喬宸飛沒有收,當場將筆擲還到她臉上。yvonne當時撿起筆時那張傲然中夾雜傷痛的臉,瞬間浮現在我腦海裏。


    “宸飛!”就在喬宸飛準備簽字的一刻,我急切地叫他。


    我想讓他再考慮考慮,畢竟yvonne懷孕了,孩子不能沒有父親;畢竟yvonne深愛他,寧可犧牲自己也要保全他;畢竟……


    我也不知道還有什麽畢竟,總之,我就是對yvonne於心不忍了。


    雖然她當年對喬宸飛的所作所為確實卑鄙無恥,也頻頻對我惡言相向、粗魯動手,至今還憎恨我,此刻她還依然姿態高傲,滿不在乎的,但我知道那都是強撐的,她內心其實是很痛苦的。


    都說越堅強的女人越容易受傷;也說感情世界裏,深愛的一方最容易受傷。yvonne這兩樣都占了。所以,此時此刻,我對她再也厭惡不起來,很是同情。


    可是,勸解的話到嘴邊我又說不出來了。


    如yvonne所言,這是喬宸飛夢寐以求的,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很久了。為了與她離婚,他犯下了滔天大罪,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我很矛盾,心疼yvonne,也心疼喬宸飛。


    喬宸飛手頓了下,隨即刷刷一筆,飛快地將自己的名字簽到了協議書上,遞還給yvonne。


    yvonne沒有立刻接,目光緊緊盯在協議書上喬宸飛的名字上,深褐色眸底飛快閃過一抹痛色,隨即伸手接過,“hugo,你自由了。”


    她無謂一笑,把協議書放進文件袋裏。


    喬宸飛冷眼望著她,抿唇不語。


    是啊,喬宸飛自由了,他解脫了。而對yvonne來說,也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在這段無愛的婚姻裏,他們兩人沒有一天是快樂的,整天生活在痛苦與憤怒中,現在離婚,於他們其實是好事。可我的心為什麽會這麽壓抑難受呢?


    分別看眼我和喬宸飛,yvonne沒再說一句話,轉身,挺直背脊朝大門外走去。


    “孩子,”她走了幾步,喬宸飛突然發聲。


    yvonne身形猛得一頓,腳步立停。


    “孩子……你打算怎麽處理?”喬宸飛麵無波瀾,聲音聽不出任何挽留與眷戀的。


    yvonne背脊一僵,“與你無關。”


    她語氣輕飄,卻堅定決然。


    望著她高傲不屈的背影,我突然沒來由地產生了要去追她的念頭,於是對喬宸飛說:“宸飛,我想起來還有點事,不和你去看阿姨了,等明天我抽空再過去。”


    喬宸飛視線從大門處收迴,麵容終於展露些許神采,“好。要我送你嗎?”


    “不用。”


    說完,我就提步走出景苑去追yvonne。


    由於擔心寶寶我走得不是太快,幸虧她也是懷孕走得慢,所以隻過了一條街我就追上了。


    “什麽事?”見我追過來,yvonne有些意外,快速擦掉臉上的眼淚,環起手臂,氣勢恢複到以往對我的那般盛氣淩人。


    她掉眼淚我是預料到的,我說過她性格幾乎和我一樣,即使心碎得四分五裂,在人前依舊笑得驕傲,等到沒人的背後就卸下堅強的麵具,肆無忌憚地哭。


    “為什麽和宸飛離婚?”掩住對她的心疼,我問。


    “關你什麽事!”她瞪眼嗆我,態度很兇。


    我仍平心靜氣的,“是你哥嗎?是翟靳讓你和他離的?”我想到之前,翟靳就是以這個為條件,讓喬宸飛與他合作的。


    yvonne眼眸一縮,一下沉默。


    見她是默認了,我更困惑,“你為什麽那麽聽他的話?你不是愛喬宸飛嗎?之前死活都不肯離,為什麽現在他讓你離,你就離?”


    她冷眼睨我,唇瓣抿得緊緊的,還是不說話,眸子裏浮起水光。


    “是他用強硬手段逼你的?”


    她依舊不迴答。


    看眼她隆起的肚子,我又問:“孩子呢?孩子怎麽辦?你不會打掉吧?”


    “我的事不必向你交待,管好你自己!”


    原以為她不會理我,不料她卻開口了,語氣還很淩厲,手覆上肚子,也看了眼我的肚子,旋即目光移到我手裏拎著的裝滿零食的塑料袋,“這是樓少棠給你買的吧?”


    她突然調轉話鋒,還語帶譏誚的,我微微一愣。


    隻聽她哼笑了聲,又說:“塗穎,你真是個幸福的女人。有那麽多人愛你寵你,甘願為了你犧牲自我。”


    她語氣嘲諷,還帶了些羨慕和微微的悲涼。


    “你也會有人愛的。”我說。


    yvonne苦笑一聲,冷戾的臉龐漸漸浮起絕望的悲哀,“除了我哥,沒有人會愛我。以後,我也不會再愛任何一個人。”


    我為她感到難過,卻是笑著安慰,“那不一定,也許以後你會遇到比宸飛更好的男人。”


    許是聽見我說起喬宸飛,yvonne眸底的那抹水光瞬間變得眼淚湧出眼眶。她立刻仰起頭張大眼睛,似是努力要把眼淚逼迴去,可兩行眼淚還是不聽話地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


    我心酸澀,從兜裏拿出紙巾遞給她。


    意識到在我麵前示弱了,她沒接,馬上用手把眼淚擦掉,重新將自己武裝成倨傲的冷麵女王。


    “遇到又怎麽樣?遇到我也不會愛!”她聲音硬邦邦的,語氣決斷。


    我定定望著她。她被喬宸飛傷得太重了,被這段畸形的愛情傷得太重了。也許以後她真的不會再愛了。


    “以後有什麽打算?”我收起紙巾,關心地問。


    “能有什麽打算?!從哪裏來迴哪裏去!”她態度又變得無所謂和硬氣的。


    我一詫,“你要迴法國?”


    “對。”她勾勾唇,看著我眼睛,眼神有些意味深長的,“不但我,我哥也會和我一起迴去,我們以後都不會再來海城。”


    我一聽更驚訝了,不可思議地盯著她。


    “怎麽,聽到這個好消息太高興了,傻了?”yvonne哼笑,語氣滿是嘲諷的。


    雖然萬分疑惑翟靳為何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但這的確於我是天大的好消息。其實於他們也是。


    “是嘛,那很好。法國是你們的家,迴那裏是對的。”


    不知我這話又觸到yvonne哪根神經,她一下氣憤,“塗穎,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我哥對你那麽好,你為何對他一點點的感激和留戀都沒有?巴不得他走!”


    我不想和她爭辯,我們的立場不同。翟靳是她親哥哥,她當然無條件幫護他。


    我承認翟靳是對我好,很愛我,為我付出很多,可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我要的,是他強加給我的。所以我一點也不開心,得到的全是痛苦。


    但別人卻指責我狼心狗肺,怎會對一個對我這麽好的男人冷酷無情。我隻能說,那是因為她們不知道,被一個不愛的人強迫地愛著,不折手段地糾纏,是有多麽的苦不堪言。


    況且,翟靳的手段還那麽狠絕毒辣,為了打垮樓少棠,害了百餘條無辜的生命,雙手染滿鮮血,光這一點我就無法原諒他,至死都不可能會愛上他。


    我愛的人是樓少棠。


    這輩子隻會是樓少棠。


    好在翟靳現在終於想通了,他要迴法國了,以後再也不會打擾我和樓少棠的生活,我們各自為安。


    這樣很好,真的。


    見我不說話,yvonne更為生氣,“你以為‘天悅’為什麽能這麽快就化險為夷?是憑樓少棠?”她輕蔑地嗤了聲,“樓少棠是厲害,可和我哥比,他差遠了。若不是我哥手下留情,你以為樓少棠能那樣輕易找到那些人的犯罪證據?!”


    我眉心一跳,十分震驚的。


    翟靳怎麽會幫樓少棠?


    不可能!


    “別不相信!”看出了我的難以置信,yvonne冷哼了聲,繼續道:“我哥這麽做不為別人,都是為了你!你現在懷孕了,他決定放手了,成全你。但是一旦‘天悅’垮了,樓少棠就會一無所有,你的公司,你的一切也都會受到波及,我哥不想你受罪,他要你生活免受困頓,安逸無憂。”


    話落,不等我反應她馬上又說,“塗穎,我哥愛你,很愛很愛你!”她情緒有些激動的,“他愛得比樓少棠深,比他還要早,早很多,已經3年了!”


    她之前那番話已讓我驚詫不已,還未完全緩過來,此刻又聽到這番話,我徹底驚愕住。


    “3年?”片刻,我迴神,失笑,根本不相信的,“我和你哥是去年冬天才認識的,哪來的3年?”


    我沒失憶,記得很清楚,和翟靳的初遇是在巴黎戴高樂廣場的露天咖啡館,那時正值初冬,離現在1年都不到。


    yvonne輕笑,“你是去年冬天才認識的他,但他3年前就認識了你。”


    我愣了瞬,“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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