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辦公室與樓少棠的在同一層,確切說就在隔壁。我坐電梯上樓,經過樓少棠辦公室,見房門緊閉,秘書也不在,估計是去開會了。


    想到昨天他離去時絕望蕭瑟的表情,心再次悶痛起來,深吸口氣穩定住情緒,我去向秦朗辦公室。


    門沒關,我敲了2下。秦朗從文件堆裏抬起頭,立刻站起身,“樓太太。”他噙起禮貌的笑容。


    我也禮貌地衝他笑笑,走進去。


    他手向辦公桌前的椅子示意了下,“請坐。”


    我點下頭,拉開椅子坐下。


    “喝點什麽?茶還是咖啡?”他走向飲水機。


    “不用了。”我婉言謝絕:“我喝過東西了,還是談正事吧。”


    秦朗腳步一頓,踅返迴辦公桌。


    坐下後,他輕微地歎了口氣,隨即拿起手邊的一個文件夾,打開遞給我,“樓太太,這是樓先生與你的離婚協議書,你看一下吧。”


    我接過,這是第2次看見離婚協議書,但心境與前一次完全不同。


    彼時,樓少棠傷害我淩辱我,將我自尊踐踏在腳底。他恨我,我也恨他。


    此時,為了讓他幸福,我傷害他欺騙他,將他尊嚴踐踏在腳底。他還是恨我,而我卻深愛著他。


    “由於你是婚內出軌,且故意隱瞞不能生育的事,樓先生要求你淨身出戶,你有什麽意見嗎?”我還沒來得及細看,秦朗便將協議書上的內容說給我聽。


    我內心苦笑了聲,這是樓少棠的作風。


    “沒有意見。”


    大概是沒料到我答得這樣爽快,秦朗愣了一瞬,“噢,沒,沒意見的話就請簽字。”


    我點下頭,目光移向下方的簽名處,微微一詫,“樓少棠還沒簽嗎?”


    “樓先生出去辦事了,迴來後再簽。”


    我會意地點點頭,拿起桌上的筆。以為自己可以毫不猶豫地簽下名字,可發現握筆的手在微微發抖。


    暗吸口氣,強壓住內心的酸痛,我緊了緊筆,剛要簽字,隻聽秦朗的聲音又起,“樓太太,你真的想好了嗎?你和樓先生真的沒有挽迴餘地了?”


    我手倏得一頓,抬眸看他。


    秦朗神色流露出挽留,像是很不希望我簽下這個字。


    我搖頭,頭朝協議書點了下,口氣頗為自嘲地說:“你不是已經看到了?覺得有挽迴餘地?”


    秦朗懂我意思,這2條“罪狀”就是一個普通男人也無可容忍,更何況是叱吒風雲有頭有臉的樓少棠。


    “好吧,那你簽吧。”他遺憾又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我落下筆尖,迅速簽下自己的名字,簽完字沒再逗留就走了。


    站在電梯間,背後秦朗辦公室的方向那兒,突然響起一陣乒鈴乓啷像是打砸的,還有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我嚇一跳,正想轉身迴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電梯門開了。


    “小穎?”喬宸飛驚訝的聲音將我注意力拉迴,我轉頭,“宸飛。”


    “你怎麽來了?”喬宸飛很意外的,立刻又恍然,“你是來找樓少棠的?”


    我淡笑,點下頭,走進電梯。


    “你們和好了?”喬宸飛表情顯得有些複雜,既像是感到寬心,又似有微微失落。


    “我們離婚了。”我自嘲地勾勾唇。


    “什麽?”喬宸飛驚詫不已,想再問什麽,但看我情緒低落,便識趣地沒問,低頭看眼表,“你沒什麽事吧,一起吃飯?”


    我點點頭,“好。”


    我們去了那家法國餐廳,點完餐,喬宸飛就問我:“小穎,上次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我愣了一瞬,“不是跟你說了,朋友。”


    “朋友?”喬宸飛蹙眉,不太相信的,“我看你們好像不是朋友那麽簡單,他對你似乎……”


    “就是朋友。”我立刻打斷他。知道他要說什麽,那天翟靳對他的警告,任誰都看得出是什麽意思。


    “那他什麽來頭?”喬宸飛又問,臉上的疑惑加重。


    “沒什麽來頭,普通生意人。”


    “我看不像,那男人一看就不是善類。”喬宸飛搖頭,語氣很肯定的,旋即添了些擔心地說:“小穎,別跟他走太近。”


    聽他這樣說,我突然想起那天翟靳踹他的那腳,關心地問:“那天你沒受傷吧?”


    喬宸飛手下意識地撫上左胸,搖下頭,無謂一笑,“沒。”立刻又不悅地說:“不過他那腳夠狠。”


    我暗想,他何止腳狠,心更狠。


    不過我覺得喬宸飛肯定是受傷了,翟靳那腳是真下狠勁的,估計他是要麵子不肯承認。既然如此,我也隻好裝傻當他沒受傷。


    “大嫂!”一道生疏的中文發音驀地從旁邊傳來,亙斷我們的談話。


    我和喬宸飛同時愣了下,轉頭朝聲音源看去。


    yvonne雙手環胸朝我們走來,她傲然地仰著下巴看我,嘴角勾著諷刺的笑。


    大嫂?


    我冷笑,吃錯藥了?以前她可從來沒這麽稱唿過我,現在我和樓少棠離婚了,她反倒這樣叫了。嗬嗬,明擺著是在諷刺我。


    我不搭腔,衝她輕蔑地勾了勾唇。


    喬宸飛臉色在看見她的那一刻就冷沉下來,此時又聽她在諷刺我,更生氣了,“你又跟蹤我!”


    yvonne笑臉僵了僵,放下手臂,高傲的氣焰瞬熄。看來是被說中了。


    “我隻是想來找你吃飯。”她解釋,語氣放軟了許多,略帶著討好的。拉開喬宸飛身邊的椅子坐下。


    喬宸飛冷哼了聲,立刻站起身,換坐到了我旁邊。


    見他如此不給自己麵子,yvonne氣怒不已,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對喬宸飛說:“你以為她離婚了你就有機會?別天真了!你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和別的男人同居!”


    “什麽?”喬宸飛拿水杯的手猛然一頓,驚愣了2秒,扭頭看我。


    我也十分吃驚,yvonne是怎麽知道的?這件事我隻對樓少棠說過,不可能是他說的。


    “小穎,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喬宸飛一副難以置信的。


    我很難堪,臉脹得通紅,一言不發。


    “是那個男人嗎?”我的表情已讓答案很明顯了,喬宸飛滿麵震驚,問:“小穎,你老實告訴我,你和那個男人到底什麽關係?你和樓少棠離婚到底因為什麽?因為他嗎?”


    他似是完全亂了方寸,措手不及的,一股腦問了我許多問題。


    一時半會兒我沒法跟他說清楚,而且yvonne也在,不方便。於是我抿抿唇,說:“這件事我以後再跟你解釋。”看向yvonne,不客氣地問她:“你是怎麽知道的?”


    yvonne翹起嘴角,笑得甚為得意,“我還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


    “比如。”我冷眼直視她。


    “比如你現在的枕邊人是……”


    嘭——


    yvonne麵前的玻璃杯突然被什麽東西擊中,打飛到了地上。


    她條件反射地捂住耳朵,啊得驚唿一聲。


    我和喬宸飛也驚了下。


    片刻我反應過來,轉頭看向剛才東西飛來的方向。那裏是一排包間,每間都關著門,好像沒什麽異樣。


    “你剛才說什麽,枕邊人是什麽?”我斂起疑惑再次看向yvonne,繼續剛才的話題。


    可能是被嚇到了,yvonne臉色煞白,先前得意的笑容盡失,“沒什麽。”她聲音有些微的發抖。


    我虛眯起眼,疑心地在她臉上逡巡了幾圈,突然想到她和翟靳都是混血兒,難道他們認識?


    “你認識franco?”我不太確定地問。


    yvonne剛恢複鎮定的表情又似是驚了下,“誰是franco?”


    看她一臉疑惑不知的,我想是自己猜錯了,“沒誰。”又迴到最初的疑問:“那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我看見的。”yvonne譏誚地哼笑一聲,“我在那個別墅區也有房子,離你和那個男人住的那棟不遠。”


    原來如此!


    我心中暗惱怎會有如此巧的事。


    聽yvonne這樣說,喬宸飛緊繃著臉,麵色極為難看,眼中流露出濃濃的痛心。


    yvonne倒是顯得很高興,燦笑地對喬宸飛說:“hugo,我剛給咱媽買了個翡翠手鐲,等下我們一起去送給她吧。”


    “誰跟你是咱媽?”喬宸飛明顯心裏有火正愁沒處發,被yvonne這一自撞槍口,立刻就噴火了,“警告你,別再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


    “怎麽沒意義?”聽喬宸飛這樣說,不知是氣的還是難堪,yvonne臉通紅,情緒也變得激動,“我是你老婆,你媽就是我媽,我買東西孝敬她天經地義!”


    大概是聽到“老婆”2個字,喬宸飛更火了,但看周圍的人都在盯著我們這桌看,他緊捏住拳頭忍下氣,站起身,“小穎,我還有事,先走了。”


    “hugo!”見喬宸飛轉身大步朝餐廳外走,yvonne立刻焦急地追上去。


    我知道喬宸飛其實是在生我的氣,他肯定萬沒想到我會與別的男人同居,現在一定對我失望透頂。


    看著桌上一口未動的菜,我重重吐出一口沉鬱的濁氣。


    因為約了舒俏,離開餐廳我就去找她。到了咖啡店,她還沒來,我坐在位子邊玩手機邊等她。


    “哎你聽說沒,《扒周刊》主編昨晚橫屍街頭。”隔壁桌,女人的八卦傳進我耳朵裏。


    “《扒周刊》?”她同伴像是不知道的。


    “哎呀,就是前幾天報道那個什麽豪門長媳不能下蛋的那家報紙。”女人提示她。


    我心咯噔一下,停下手裏的遊戲,豎起耳朵聽。


    “噢~那個我知道。”同伴恍然,又好奇地問:“怎麽會橫屍街頭?”


    “不知道,報道說是身中幾十槍,身上沒處好的,被打得跟馬蜂窩似的。”


    “啊?這麽恐怖?”同伴尖銳的嗓音流露出驚悚,“是不是得罪人了?”


    “估計是。我猜可能和樓家有關。”女人說是猜測,但口氣滿滿是肯定的,“這些上流社會的人多要臉麵,現在他們把人家不能下蛋的事兒給扒出來,人還不給他教訓啊?!”


    “這,這教訓也太目無法紀了吧?殺人噯~”同伴嘴裏不停地嘖著,很是驚魂不定的。


    女人不以為然,“什麽法不法的,這世道有錢就是法!”


    “這倒是,有錢人可以為所欲為,法律隻是用來約束像我們這種平民老百姓的。”同伴口氣突然一變,有些不服氣的。


    “所以,你我都得努力,嫁個有錢人。不過千萬別像那女人不能下蛋,不然嫁進去也得被趕出來。”


    “哈哈哈哈,這你放心,我肯定能生,都打過好幾個了。要不明天我就去爬樓大少的床,他老婆不能生,我幫他生啊!”


    聽她把打胎當成自己的光榮史在炫耀,還說要爬樓少棠的床,幫他生孩子,我又好氣又好笑,冷笑忍不住就發了出來。


    “你笑什麽?”女人聽見了,也知道我是在笑她,嗓音一提,質問我。


    我抬起頭,扶了扶墨鏡,看向她。剛才聽聲音就在想像這個女人的長相,現在一看和自己勾畫的差不離。一張大餅臉白得不知道搽了幾層粉,嘴唇抹得血紅,眼皮上的假睫毛長得都能釣魚。衣服倒是貴價貨,可穿在她身上卻透著一股子地攤味兒。


    我身體靠向椅背,目光在她胸前打量,翹起嘴角,“樓大少可不喜歡你這種平板豬腦。”


    “你說誰平板?”聽我嘲笑她胸小,女人立刻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炸了毛,把胸一挺,好像要向我證明她不是“平板”。不過又立馬疑惑道:“你怎麽知道他不喜歡?你,你認識他?”


    我故意嫵媚地撥了撥頭發,得意地笑說:“不僅認識,我還爬過他的床。”


    女人愣了下,目光仔細地在我身上逡巡,也許是看出我身材氣質的確比她好太多,剛才還挺囂張的表情立刻就變得吃憋了,但嘴上卻不服軟,哼了聲,“那又怎麽樣?說不定現在他改口味了,就喜歡我這種小清新。”


    小清新?


    虧她有臉說!


    “嗬,也許吧。”我忍著嘔吐欲,譏誚一笑,“不過,你還得去整個容。你這長相,他看了硬不起來。”


    “你……”女人氣得一噎,臉紅白交錯,再也說不出話來。她同伴見狀立刻替她出頭,挑釁我,“那你什麽長相?有本事把墨鏡摘下來我們看看,到底有多騷?”


    我不屑地冷哼了聲,才不怕她挑釁,更不怕被她們認出來,就讓她們瞧瞧我是誰好了。


    於是抬手,剛要摘墨鏡,卻瞥見窗外走過一個女人,詫異得頓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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