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動作快得我和樓少棠都來不及反應。等我們迴過神,她人已跌到了地上。


    “媽!”樓少棠一下嚇白了臉,急跳下床向沈亦茹跑去。


    我完全沒料到沈亦茹會放這大招,嚇得心都跳出了胸口,呆立在原地。


    盡管剛才樓少棠對沈亦茹的態度很是絕決,可見他現在扶住沈亦茹,滿麵緊張擔憂的,其實內心還是很關愛他母親的。


    這是當然,他們是母子,樓少棠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冷酷無情。


    樓少棠將沈亦茹扶到沙發上坐,沈亦茹拿手帕掩住嘴,哭得傷心欲絕的。


    看她額上隻紅了一片並沒出血,我鬆了口氣,但心情立刻又變得沉重。


    沈亦茹算是明確表明自己的立場了,死也不接受我。老爺子那裏樓少棠是勝了,但現在自己媽這關過不了。


    他會怎麽做?


    會放棄我嗎?


    想到這裏,我心像被堵了塊大石頭,悶得快喘不過氣。


    見他在給沈亦茹喂水喝,我對他說:“樓少棠,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樓少棠抬起臉,麵色複雜地看著我,剛要跟我說什麽,沈亦茹插了進來,“少棠,媽頭有點暈。”她扶額,一臉頭痛的表情。


    但我知道她是裝的,剛才她撞牆的動作雖大,可用的力氣卻像在和牆接吻似的。


    妥妥的苦肉計。


    可我不會揭穿,一是不想加深矛盾,二來,我不相信樓少棠這樣聰明的人會看不出來。既然他也沒有說破,說明他到底還是顧及沈亦茹的感受,那我就更沒必要當這個壞人了。


    想想挺有意思的,在對付兒媳婦上,不論是豪門貴婦還是市井婦女,其實沒什麽區別,使出來的招一樣下三濫,一樣可笑。前有夏佩芸之鑒,今有沈亦茹之證。


    “你快帶你媽去看醫生吧,我走了。”拎起椅子上的包,我衝他努力扯出抹笑弧。


    樓少棠看出了我心裏不舒服,這笑是強裝出來的,他蹙了下眉,無奈地歎口氣,點頭說:“好,我晚點再打給你。”


    離開醫院我直接去了公司。


    因為這幾天都在陪樓少棠,積了很多事沒處理,一整個下午我忙得不可開交,直到秘書進來問我要不要點餐,我才發現天都黑了。


    看眼表,7點半。可我肚子一點也不餓,就跟秘書說不用管我,讓她下班了。


    捏了捏發痛的眉心,我閉眼靠坐在大班椅上,迴想今天與樓少棠互表心跡的情景,內心不由唏噓感歎命運的無常。


    本是兩相生惡的人,竟成了相愛的,而原本刻骨深愛的卻分崩離析。


    思及此,我不禁又想起了喬宸飛。不知道他對我的恨是不是因為那場精心的報複已經消除了?他現在又有沒有和他太太yvonne和好?


    手機悅耳的鈴音將我對他的牽掛打斷。以為是樓少棠打來的,拿起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估摸著又是推銷的,就掛斷了。


    可沒幾秒這人又打來了,我有點煩,又掛了。但對方卻契而不舍地繼續打。


    我火了,接起,警告他:“你有完沒完,要再打我舉報你!”


    我幾乎是用吼的,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騷擾,更是因為肚子裏憋著股氣,想要發泄。誰讓他犯賤,自己撞上我槍口。


    “嗬?”


    女人陰冷的笑聲從電話那端響起。我猛打了個激靈,一下坐直身體,全身豎起防備。


    但我沒說話,屏住氣息等她開口。


    “塗穎。”


    她剛說出這2個字,我立刻就知道她是誰了,臉當即冷了下來。


    “是你?”


    這麽生疏的中文發音,又是這高高在上的口氣,除了yvonne沒別人。


    我沒想到會是她。因為之前的事,我對她沒有好印象,所以語氣也很不善。


    不介意我不友好的態度,yvonne問:“現在有時間嗎?找你有點事。”


    我冷冷一笑,嘲弄道:“是向我道歉嗎?”


    樓少棠全都告訴我了,破壞我車和給我寄血娃娃的人就是yvonne。


    大概是沒料到我會這麽說,yvonne愣了下,說:“不是。”


    嗬,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做錯事被人拆穿還這麽理直氣壯的,就是鍾若晴也不曾如此。這是要多厚的臉皮才能做到?


    “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談的。”


    “塗穎。”見我要掛電話,yvonne叫住我。


    聽她在深吸氣,像有什麽鬱結似的,我竟就鬼使神差地沒掛,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我是真的有事找你,急事。”片刻,她終於開口,口氣已不是剛才那般倨傲,軟了許多,還帶了些懇切和隱隱焦慮。


    我眉頭微微一擰,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雖然對好還心存戒備,但我這人的好奇心很重,更想知道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於是問她:“在哪兒?”


    “夏宮。”


    我一詫,“你在我公司樓下?”“夏宮”是家法式餐廳,就在我公司大廈的2樓。


    “對。”


    我想了想,說:“好,我現在就過去。”


    說是現在過去,但我掛上電話並沒馬上動身,而是繼續處理公事。


    就讓她慢慢等吧,也算是給她個下馬威。如果等不及,走好了,反正求人的是她。


    不知道是走了還是她耐心十足,yvonne沒有打電話催我。看看已經過去半小時,也差不多了,於是我起身去洗手間洗臉,幸虧之前用冰敷過臉,現在已看不出紅腫,就是嘴角破了,但不礙事。


    補了個妝,遮住嘴角的傷,又把頭發重新吹了吹後,我才坐電梯下樓。


    進到餐廳,看她就坐在靠窗的位子,臉色很不好,我勾勾唇,故意放慢步伐向她走去。


    見我終於來了,yvonne神情鬆了鬆,但依舊很傲。她這份傲氣不是強裝出來的,而是從骨子裏透出來。換句話說,是與生俱來的。


    我之前就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背景閱曆造就她這般盛氣淩人?


    如果是出身豪門,那傲慢、目中無人有據可依。可她不僅是傲,還散發一股很強大的氣勢,這股氣勢絕不是豪門千金會有的。而且我總覺得她身上暗隱某種很危險的因子。


    這種感覺讓我不自覺地想到一個人。


    我曾問過樓少棠,但樓少棠說除了她名字、年齡和性別外,別的他什麽也查不到。


    如此神秘,實在令我匪夷所思。


    更令我不解的是,喬宸飛為什麽會娶她?


    她非他鍾愛的類型。


    倒不是我自誇,喬宸飛喜歡的是我這一款。他曾不止一次的說過,說喜歡的不僅是我漂亮的長相,更是我張馳有度的性格,強硬中不失柔軟,世故裏又具天真。


    而這個yvonne卻是一味的張狂強勢,鋒芒太露,不懂收斂,像一杯嗆人的烈酒。溫潤的喬宸飛是絕對接受不了的。


    “喝點什麽?”yvonne把菜單往我麵前一推,我收迴思緒,冷冷瞥了眼,“不用了,有什麽話你就快說。”


    見我態度冷漠,yvonne也冷淡地勾了下唇,說:“hugo失蹤了。你知道他在哪兒?”


    我一怔。她表情很冷靜,但眼眸卻藏不住焦急的光。


    “笑話,你老公失蹤,不找警察找我幹嘛?”我嗤笑出聲,口氣嘲弄。


    yvonne蹙下眉,半信半疑,“你不知道他在哪兒?他沒來找過你?”


    “他為什麽要來找我?”我覺得她這話問的可笑,“該報的仇他都已經報了,還來找我幹嘛?懺悔?道歉?”


    我諷刺的話讓yvonne臉瞬間一僵,很快她冷冷一笑,“塗穎,你是不是很恨他,也很恨我?”


    “我幹嘛要恨你們?”我反問。


    我說的是實話,對於那件事雖然我沒淡忘,卻已根本不在意了,權當是還了欠喬宸飛的情債。


    但yvonne卻不信,她輕笑了聲,說:“其實你不用恨我們,即使沒有我,沒有這件事,你也絕不可能會嫁給hugo。”


    嗬嗬?


    我失笑,剛想反諷她,她又說:“知道為什麽嗎?”頓下話,她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我懶得理她,不屑地輕哼一聲。


    她無視,自顧繼續道:“因為有人不允許。”


    “你是說樓少棠?”我忍不住迴她,還以為她要說什麽機密大事呢。


    樓少棠早跟我說了,那天就算喬宸飛不逃婚,他也早準備好在半路上劫他,把他禁錮幾天,等向我坦白所有事後再把他放出來。


    yvonne定定看著我,沉默幾秒後,說:“不是。”


    她口氣十分堅定,臉上的笑很奇怪,看上去像是真知道些什麽我不了解的內幕。可一想到她之前做的那些陰暗的事,我覺得她這是在故弄玄虛。


    於是,不當迴事地哼笑了聲,“抱歉,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我站起身,不想再和她浪費時間。


    就在我轉身的時候,隻聽yvonne含帶誚笑地說:“塗穎,別把我當仇人,以後我們相處的日子還多著呢。”


    和她相處?


    怎麽可能!


    我暗嗤,一個字都懶得迴她,抬腳就走。


    雖然剛才在yvonne麵前對喬宸飛失蹤表現得很漠不關心,其實我內心很不安,也有許多疑惑。


    喬宸飛他怎麽會失蹤?


    他不是這麽沒有交代的人,肯定是遇到了什麽事。


    想到這裏,我也顧不得他是否還恨我,立刻拿出手機給他撥去。


    手機關機了。


    我心跳得很亂,越來越不安。又打電話給舒俏,問她有沒有見過喬宸飛,舒俏說沒有。我又找喬宸飛所有認識的人打聽了遍,全都說沒見過他。


    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又是個陌生號碼,但這次我想也沒想就接了。


    電話那頭立刻響起一道中年婦女的聲音,“塗穎,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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