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雲山峰,直聳入雲,山腰之處,彩雲繚繞,這雲隱約分為赤,橙,黃,綠,青五色。五色彩雲懸浮飄渺,終年不散。其實,最初是並沒有什麽五色彩雲的,相傳,天道門每代掌門羽化成仙之後,這裏便會多出一色雲彩,而且常年環繞,風吹不散。有人言之,此乃大吉之兆,並且料定,是天道門曆代掌門在其仙去之後,將在凡間修煉所得真氣散於入雲山周邊,化作彩雲生生世世護住入雲一山,也護住了天道門這一千四百年來的基業。

    清晨已過,長空浩瀚,宛如深海之水一般湛藍,除去入雲山腰的彩雲外,竟是找不出一絲渺渺浮雲。此時的天地間,卻是如此的安詳,寧靜。忽然,好像由那遙遠深邃的天際傳來了一陣陣尖銳刺耳的聲響,迴蕩在這高山密林間,久久不絕。緊接著就看見從那五色彩雲之中不時的竄出道道耀眼的光芒,這些光芒顏色各異,閃爍不定,卻都是急速無比,轉瞬即逝。但見在這些光芒過後,更有無數豪光緊追不舍,隻見豪光璀璨明亮,速度更是流星閃電一般快捷迅猛。

    這般場景,凡人乍眼一瞧,定然分不清楚狀況,但若是由那些修真煉道之士看過,定會唏噓不已。原來這道道光芒,無數豪光,均是修真之士駕馭法寶飛行天際。

    昨夜,適逢鬼門千年一次的大開。西南鬼門眾人攜著無數幽魂夜襲天道門,這一戰,竟是硬生生的打了一夜,結局仍是由鬼門慘敗而告終,先前那些光芒便是那些鬼門殘餘之人四處逃竄,而後來追出的無數豪光正是天道門人。

    鬼門自認為計劃周密,再加以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料定取勝無疑。卻不知天道門人早已有所防範,此番卻是設下重重埋伏,誘敵深入,勢要將其一舉殲滅。但這鬼門當中也真有一些人道行高深,加上又有萬千幽魂相助,幾次衝撞,終究勉強突破層層包圍,逃了出來,盡管如此也是身受巨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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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孤山後,密林之中,一根由一株參天古樹分出的粗大的枝幹上,站立著一個瘦小的孩童,呆呆的仰望天空。一雙漆黑閃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眼神中,除了疑惑,不解,更多是莫名的興奮。

    林間輕風徐徐吹來,吹動了他的發絲,吹起了他的衣衫,也吹過了他裸露在外的胸膛,那裏曾有三滴血跡。

    枝葉瑟瑟而動,不遠處的幾株大樹後麵,突然相繼飛出三道光芒,兩道直衝向前,另外一道黑光急速掠到那孩童身邊,稍微一頓,再次騰起竄出,追隨另外兩道光芒而去。那個孩童方才站過的地方,就隻留下了一絲絲若隱若現的黑氣,再經山風一吹,也都散了開去,此時,這兒哪裏還有那個孩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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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雲峰但覺耳畔虎虎生風,眼前事物更是急急向著身後倒退而去,他年紀終究幼小,麵對這種狀況心下先是駭然了幾分,險些尖叫出聲,不過較是他人小鬼大,機敏的很,於是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激動的情緒,用力別開腦袋,這才發覺自己竟然被人夾在肋下,心中頓時有些氣惱,無奈這人也不知對他使了什麽法術,他渾身上下除了腦袋勉強能夠活動之外,其餘部位竟似完全不受控製一般。

    隨雲峰又急又氣,卻又偏偏動彈不得,剛一想要破口大罵,又擔心起若將這人惹的惱怒,萬一將他隨手丟了下去,該當如何是好?所以想到最後,幹脆悠然自得的欣賞起這身邊快速閃過的風景。

    過了好一會兒,周邊的樹木漸漸稀少起來,取而代之的是突兀嶙峋的山石。也不知這是到了那裏,竟然就連蟲鳴鳥啼聲都已消失不見。然而這個被人挾在肋下的小小孩童隨雲峰,竟對這兒周邊環境的突然變化沒有太過在意,而且就在剛才不知不覺間,他竟然想要努力迴憶起昨夜發生的一切。

    一幕幕畫麵重現腦海,昨夜深時,母親犯病,他連夜出門找尋郎中醫師,卻在到了醫鋪之後突然暈厥過去,早晨醒來發現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待在一棵大樹上麵,然後便看到了入雲山上各種奇芒漫天飛舞,煞是好看。再後來就是無緣無故的被這人抓住,帶著他胡亂的飛躍。

    又過去了多久,已沒人記得,隨雲峰隻覺得耳邊風聲驟然而止,眼前景物赫然定格在一片雜亂不堪的山石中,麵前還站著兩個人,一個肥頭大耳,穿著一身寬大鬆弛的大紅僧袍,更顯臃腫肥胖。另一個枯瘦如柴,卻又偏偏著了一襲緊身綠衣,看來就像是一根被削去了枝葉的枯樹。這二人的目光此時正落在他的身上,看的他渾身上下極不自在。

    綠衣人瞥了一眼隨雲峰,向著紅袍僧人走近了兩步,嬉皮笑臉的道“左護法,這孩子資質之高實屬罕見,乃是不出世之才,適逢當今天下紛亂,若是能夠為我們所用,豈不是一件美事?”

    紅袍僧人微一點頭,忽然衝著綠衣人皮笑肉不笑的道“冤魂,我聽惡鬼說,若不是他發現的早,這孩子早就成了你的腹中物了,不知是否確有此事?”

    原來這綠衣人正是昨晚在昌運城一間醫鋪門口掠去隨雲峰的冤魂,而此時抱著隨雲峰的便是惡鬼,至於這位左護法更是昨夜擊退登仙門人藤玉琪的那位神秘人,也算的上是這次偷襲天道門的領導人物。

    冤魂極不自然的笑了笑,嘴巴又動了兩動,卻仍舊沒能說出話來。

    左護法對他也不再理會,示意惡鬼將這孩童放下,惡鬼應了一聲,偷偷的白了冤魂一眼,輕輕的將隨雲峰放下,倚在一塊山石上麵。

    隨雲峰呆呆的望著麵前這三個奇怪的人,心中不免為自己接下來將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單言相貌,這三人絕非善類,可是這他們又為什麽偏偏要與自己這一個小小孩童過不去呢?亦或者他們是想要吃了自己?想到這兒,隨雲峰的眼神裏麵第一次露出了一絲恐慌。

    “好,好,很好”左護法一邊仔細的端詳著隨雲峰,一邊口中不住的稱讚。

    惡鬼瞧見左護法如此歡喜,心下也跟著高興,心想自己尋了這麽一個極佳資質的孩子,也算是為鬼門立了一份小功,日後迴去必然會有所獎賞。冤魂心裏卻是不太滋味兒,要說這孩童最先發覺的還是他,但隻因他當時貪食人血,一失大意讓那惡鬼瞧出了先,落得自己現在抬不起頭來,想來當真悔恨不已。

    左護法的全部心思都在隨雲峰一人身上,哪裏會想的到身旁這二位下屬此刻不同的兩種心態,突然見他猛地仰天長笑起來,聲音迴蕩在這石群之間,由為震人耳膜。

    惡鬼和冤魂都是一愣,隨即又不禁擔憂起來,這裏雖說已經遠離天道門所在的入雲山,但是畢竟仍屬天道門的勢力範圍,經過昨夜一戰之後,天道門人定然會四處搜尋他們這些漏網之魚,若是不幸被察覺,後果不堪設想。

    但這二人又是何等的狡詐,誰都不願先去開口勸說,要是得罪這位左護法,後果可是不堪設想。不過,幸好左護法似乎也已覺察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止住大笑,卻隱不去麵上濃濃的笑意,心滿意足的道“此子正是修習我鬼門神功《鬼吸頭》的不二人選”

    “鬼吸頭?”惡鬼冤魂齊聲叫道。

    左護法用手摸了摸鼓脹的肚子,又拍了拍隨雲峰的腦袋,依然笑道“鬼吸頭乃我鬼門秘傳神功,創於一千八百年前鬼王老祖,此等神功練成之後,專門攝人精魂,吸人功力,轉為己用”

    惡鬼略一沉吟,低聲道“隻是,,,”

    左護法也是若有所思的道“不錯,隻是這鬼吸頭神功邪門的很,就算是在我們鬼門眾人中也少有人習得。如果沒有極高的造詣或者較好的天資,恐怕連入門法訣還未學完,習練之人就已走火入魔,命歸黃泉了”

    惡鬼猛地抬起頭來,倍感疑惑的道“習得此等神功既然如此兇險,左護法為何還要讓這孩童以身犯險?這樣的一個好資質,若是就這樣白白浪費掉了豈不是可惜?”

    左護法輕哼一聲,又看了看隨雲峰,沉聲道“我已說過此等神功若是由極高造詣或者較好天資之人研習,成功的可能並不渺茫,我們現今的鬼門門主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

    惡鬼沉默不語,自知左護法心意已決,多勸無益,是以幹脆住口不言。

    他們二人這一番對話,冤魂早已聽在耳中,此刻見惡鬼碰了一鼻子灰,心中不平情緒稍微得以緩解,隨即麵對左護法堆出一臉阿諛奉承的摸樣,嘿嘿笑道“左護法說的極是,這孩童若是能夠僥幸練成神功,那便是他的造化。若是不幸慘死,那就隻能怪他命薄”說完之後,滿心歡喜的以為會得到這位左護法的讚同,不料這左護法為人實在古怪的很,非但沒有說出隻字片語來,居然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冤魂再度陷入尷尬之中,口中不敢言語,心下卻是將這位左護法咒罵了十遍八遍。

    左護法抬頭仰望天色,隻見日已中升,卻是正午時分,昨夜一場惡鬥,加上剛才這一段沒命的狂奔,此刻身心疲憊,饑餓困乏之感油然而生,終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淡淡的道“惡鬼,冤魂,你們二人去這附近找些食物迴來吧”

    惡鬼冤魂相視一望,也不敢違命,紛紛躬身稱是,於是各自馭起法寶,向著不同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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