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鋤禾日當午,汗滴何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海平麵上升起第一道光,天還沒完全亮堂起來,而一間茅屋內已經稀稀唆唆有了動靜,過了一會,茅屋門被打開後,從矮小、簡陋的茅屋內走出一個青年。

    青年樣貌平平,可說是無一絲特點的鄉下漁夫,他背著一個魚簍水桶,穿著一襲烏黑的黏布衣,雜草似的黑發隨隨便便的被盤在頭上,發上插了根像筷子一樣的發簪,渾身上下都照示著窮酸樣。

    “大海呀,不吃飯就走嗎?”

    跟著走出來的也是一身農婦打扮的中年婦人心疼地拉著漁夫的手。

    漁夫露出憨厚的笑容,長年打魚的關係,他練就了一身頗為結實的體魄,膚色也因海風的吹曬下顯得黝黑。

    他拍了拍婦女的手,“娘,我很快就會迴來的,迴來再和你和爹一起吃吧。”

    “那好吧,你早點迴來。”

    婦人放下手,漁夫對她招了招手遍背著魚簍水桶走了。

    從海邊走到街上有好幾裏路,所以漁夫都會提早出門,那送魚就不會遲到了。

    和平日一樣,清晨的街道上沒什麽人,冷冷清清的,不過這樣也讓漁夫不用看別人捂鼻躲他的模樣了。

    從小和魚打交道時得漁夫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陣陣腥臭味,就像是魚肉腐蝕的臭味,難聞至極啊……

    漁夫從前有為自己特有的“體味”而傷心過,也試圖用香料來掩蓋這層味道,卻都以失敗告終。

    即使他每天泡在清水中洗澡,可是那味道好象是與生懼來的,久之,漁夫也習慣了別人看到他便掩鼻皺眉的模樣。

    他也聰明的很少上街,除了每天清晨要到醉春樓送魚之外,他幾乎從來不上街,不與人過多接觸,每天的生活一塵單調。

    大街中央,聳立著一幢比起周遭來可說顯得豪華、富麗的宅子,宅子麵朝街道一麵,在一樓到二樓之間橫著一個牌匾,寫著幾個金色的篆體字:醉春樓。

    一樓有著三排大門,中間的門是兩扇向內開啟的花雕木門,左右兩側則是各一扇的側門,沒什麽客人的時候隻開中間的正門。

    看向二樓,外麵是一個隔空的陽台,供花樓姑娘招攬客人的場所,三樓則沒有比較突出的構造,隻能看到一扇扇緊閉的窗,不用說,自然是做魚水之歡的客房。

    走近醉春樓,漁夫詫異地發現門口竟有一排人整齊地站立著,最前麵的還有頂轎子。

    奇怪了,以往這個時候大廳裏根本不會有人啊,他每天這個點來送魚,也就隻有廚房的掌事會出來接魚,怎麽今天圍了這麽多人,懷著有些好奇的想法,漁夫搬著魚筐走了進去。

    大廳裏大約有十幾多個男人,圍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圈,中間好象有個人,可是周圍的人都很高,漁夫看不見中間那個人的長相。

    不過被那麽多男人圍著,一定是個美女吧?

    漁夫暗暗的想著,不過他可沒打算湊過去看,自己身上的味道,他可是清楚的很,搬著魚筐,漁夫盡量走在最邊上,想盡快走到廚房,可誰料那一群人站了一下後,竟然向他這個方向移動過來,醉春樓不大,但要從大廳走到後麵的廚房還是需要花一些時間的,情況有些不妙了,漁夫低著頭加快腳步,但是已經有人聞到他身上的氣味了,立時,本來一個個溫儒的公子哥像是躲避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慌亂的四散開來。

    漁夫的臉頓時變的通紅,腳下已是飛奔了,離廚房越來越近了,漁夫鬆了一口氣,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廚房的簾子突然被撩開,從裏麵奔出個人來,漁夫沒注意,一下子和那人撞在一起,手上捧著的魚蔞水桶“唿”的向前飛了出去,然後,魚簍裏的魚兒如同在水中遊泳似的,遊飛在空中,不少驚慌的公子哥因為沒看到掉落在地上的魚兒,一腳踩到而人仰馬翻。

    整個大廳突然成了一片淩亂,魚兒們代替了那位美人成了主角。

    漁夫張大嘴巴,驚嚇地看著自己闖下的禍。

    終於,在一陣“人慌魚亂”,“魚翻人跳”下,廳內慢慢靜了下來,隻聽得幾聲呻吟和魚兒在地上時不時還會彈跳幾聲的“啪啪”聲。

    漁夫呆住了,怔怔的看著一地的魚,麵如死灰。

    突然,四周安靜下來,漁夫抬起頭,隻見一男子緩緩向他走來,站在漁夫麵前,看著他。

    漁夫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那男子渾身被水桶裏的汙水淋濕,濕透的頭發服帖地粘在白皙的臉龐上,猶在滴水,一身淡黃色的錦衣綢緞被汙水糟蹋,腳下還能看到一,兩條求生而活蹦亂跳的魚兒。

    讓漁夫駭怕的是那雙冰冷、攝人的眼神。

    看著那雙冷眸,會讓人從腳底板寒到頭頂心。

    他,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怕的眼神,好象能把個活人給生吞活剝了似的。

    被盯得頭皮發麻的漁夫一動也不敢動,連大氣都不敢出。

    為,為什麽用那麽恐怖的眼神瞪我……我,我又不是有意的……

    不過……還是先道歉比較好吧……

    漁夫咽了口口水,思定後,正要道歉時,突然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哎呀!宇飛啊,你怎麽全身都濕了?這什麽味道啊?”

    從摟上走下來了幾個女人,為首的一個有些肥臃的徐老半娘扭著她那水桶腰走到樓宇飛麵前,捂著鼻子驚訝地問。

    身後的幾個女人也用手上的帕子捂著鼻子皺眉。

    “呀!地上怎麽到處是魚啊?宇飛,這究竟怎麽迴事啊?鄭公子,李公子,你們怎麽了?姑娘們,還不快扶大爺們起來啊!”

    轉頭突然瞥見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站在一邊的漁夫。

    “咦?你不是那個送魚的,吳什麽來著的?”

    尖銳地嗓音讓漁夫聽了有些不適,他看了一眼剛才從裏麵跑出來撞到他的人,很瘦小的一個孩童,隻有巴掌大小的臉色蒼白蒼白的,此時正縮在一旁連頭也不敢抬起來,看見這情況,漁夫猶豫了下,站了起來,低聲說:“是,是我不小心把魚簍翻掉了,所以把這弄的一塌糊塗,還,還把他……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

    “真髒!”

    歉語還沒說完,一道可比寒冰的音調打斷了他。

    而那兩個字,便讓漁夫宛如晴天霹靂般呆愣住了。

    “好了,好了,算了,宇飛先上去換下這髒衣服吧,真是臭死了。”

    林媽媽打著圓場,催促著樓宇飛。

    再次嫌惡的看了眼吳海,樓宇飛這才轉身。

    被侮辱的吳海驀的迴過神,憤怒和羞愧感由然而升,氣的漲紅了一張臉,衝著正要上樓的樓宇飛大聲說道:“你不髒!”

    一聲吼暫停了一切的動作,屋內安靜到連從衣服上滴下的水滴聲都能聽到。

    樓宇飛慢慢轉過身,冰冷的目光中夾雜著隱約的憤怒,對上吳大海泛著怒火的雙目。

    一冷一熱的兩道視線在空中交惡。

    兩人各自在心中記下了這筆永不磨滅的“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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