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鬆本與阿典奇一起,聽到大營外的喊聲一時給愣住,沒明白過來怎麽迴事兒,可身旁的阿典奇此時卻是十分的敏感,突然調轉把頭橫在姚鬆前麵,拿刀指著他喝道,“姚鬆,你騙我?原來你是假意與我合作,實則是引我進來,給我設下圈套,我要殺了你!”


    “等等!將軍千萬不要衝動中了他們的圈套,我也根本毫不知情,跟你一樣也中計了!”


    “事到如今還要狡辯,我要是死在裏麵你也跑不了!”阿典奇性子急躁,聽到外麵的喊聲認定是姚鬆出賣了他,怒不可遏,舉刀往姚鬆砍去,姚鬆在如此慌亂的情景之下根本沒辦法給阿典奇解釋清楚,加之外麵的喊聲仍舊不斷,隻得先應付過他逃了性命再說。


    姚鬆拔刀擋住阿典奇,朝他連砍幾刀,仍舊打他不退,兩人在一片火海之中大打出手,阿典奇愈加憤怒,誓要置他於死地,姚鬆無奈,拚命抵抗,周圍的大火也愈加猛烈,大火中的士兵見姚鬆與阿典奇突然打了起來,本已慌張,此時更是一臉茫然,兩個主將打了起來,兩邊士兵互相看了看,你瞪著我我瞪著你,不知是跟他們一樣打起來還是該一起逃命,可周圍的情勢容不得他們多想,所有的士兵互相看了幾眼之後並沒有像姚鬆與阿典奇那樣大打出手,而是一哄而散繼續四散逃命。


    姚鬆與阿典奇連戰幾十個會合,見不是他對手,也不想再繼續跟他糾纏,虛晃了一刀,拍馬而走,直奔大營之外王顯兵喊指的地方而逃,可阿典奇自以為受此蒙騙,哪裏肯放手,緊跟其後也拍馬而去,兩人手下殘餘士兵主將奔逃,全部也跟在後麵跑。


    一群人在慌亂之中逃命,踩死燒死者無數,可王顯所率的周兵卻還絲毫未動,跑了沒有多久,姚鬆發現這邊的火勢果然最小,而且越往外跑火勢越小,眼看馬上就要逃出火海,可阿典奇卻在後麵緊追著不放,一顆剛剛有些興奮的心立馬涼了半截,一半激動一半不安。


    阿典奇追在後麵也發現火勢越來越小,更加堅定地認為被姚鬆蒙騙,一邊使勁拍著馬背,一邊叫罵不停,“姚鬆,你還說沒有騙我,這邊的火勢果然變小,我今天非得取你項上人頭不可!”


    正說話間,兩人已經逃出火海,到了一片到處都是石子與荒草的空地之上,而阿典奇也已經追了上去,從姚鬆背後一刀砍去,姚鬆隻顧著逃命,沒想到阿典奇竟然追得這麽快,身體往馬頭上倒下,人雖沒有受傷,可腦袋上的頭發卻被割掉了一大截,暗自心驚,一手緊緊抓著馬鞍,兩腳則夾住馬屁股,整個人倒在一邊,一手與阿典奇交戰,阿典奇從後正麵砍殺,坐穩上麵,占盡優勢。


    姚鬆此時早已手腳酸軟,力有不逮,阿典奇又連往他狠狠砍了兩刀,差點把他打落馬下,眼看情勢危急,姚鬆腳下兩條馬腿突然往後蹬了起來,阿典奇一時措手不及,拉緊韁繩抬起坐下戰馬兩條前腿,把姚鬆戰馬兩條後腿給摁了下去,姚鬆則趁機翻上馬背,調轉馬頭。


    “阿典奇,你步步緊逼,要置我於死地,我也隻有和你拚了!”姚鬆知道勸他不得,隻能與他殺個你死我活,況且周圍都是周兵,即使自己被抓,也是被自己的人所抓,到時候沒人敢輕易殺他,而阿典奇作為突厥將領,屢犯邊境,燒殺搶掠,難逃一死,隻要拖到王顯與胡秉純趕來,自己則性命可保,就算最後有些意外,他也還有一張底牌可以保命。


    很快兩人手下所剩的殘餘士兵也陸陸續續逃了出來,見兩人還在廝殺,眼下出了火海,這才跟著打起來,可姚鬆手下本來人少,又大多是他在城外募集的一些山賊土匪烏合之眾,根本不是突厥士兵的對手,很快便被殺得精光,姚鬆大驚,可兩眼望穿也不見王顯與胡秉純的兵馬,終於得悟,不禁暗自痛罵道,“好你個胡秉純,原來是想借突厥人之手除掉我,真是陰險至極!”


    姚鬆不想死得這樣不明不白,一邊抵擋阿典奇,一邊又跟他解釋,“阿典奇,別打了,我們都中了胡秉純的詭計了,他不但想殺你,還想借你們之手殺了我!”


    “事到臨頭,還要狡辯?”


    “我真沒狡辯,你看我們已經逃出了大營,但他們卻遲遲還沒有追來,就是想等你殺了我然後再來殺你,你趕緊趁著這個機會跑,興許還有機會,再晚了我們倆可就真得全死在這裏了!”


    阿典奇直到此時方才有些冷靜下來,看了看時辰,鉈鉈木等人還未過來接應,多半也是兇多吉少,興許真如姚鬆所言,姚鬆便不知情,也是中了胡秉純之計,而自己所帶三千兵馬所剩已經寥寥無幾,想到此處,阿典奇決定暫時放過姚鬆一馬,帶著手下士兵逃命。


    “我就再信你一次!”


    阿典奇把刀收迴,調轉馬頭,準備帶著殘兵西逃,可他與姚鬆坐下之騎突然都往地下跪倒猛栽,自己則被掀翻下馬,爬起身一看,發現地下土石鬆軟,冒出許多的粗繩,兩邊草叢之中鑽出許多周兵,牽著繩子在他們周圍繞圈,許多突厥士兵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絆倒在地上,而此時王顯已經帶兵殺來,很快便他們團團圍在中間,阿典奇從地上爬起來帶著士兵砍斷腳下的繩索,想要衝殺出去,卻被王顯的周兵從馬上砍倒在地。


    阿典奇剛被周兵衝散,又被腳下繩子絆倒,十幾個周兵迅速衝上去壓在他身上死死把他摁住,然後給五花大綁捆得嚴嚴實實。


    姚鬆想要趁亂逃走,可早就已經被王顯給盯住,拍馬將他追住,一把大刀甩到他後背,把他給拍在地上。


    姚鬆撲到地上滿嘴是土極其狼狽,好不容易爬起來發現是王顯,慌忙嚷道,“王顯你,你幹什麽?我可是大塚宰派來的,你不能殺我!”


    王顯一臉冷漠地瞟著姚鬆,令他心中一陣顫抖,怒斥道,“你勾結突厥,裏通外國,意欲謀反,我可殺你不得?”


    姚鬆被他嚇得心驚膽寒,口裏結結巴巴地辯解道,“你不要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裏通外國要謀反了?就算是這裏麵有誤會也必須等迴到了長安讓三法司來審理,你在本朝一無軍職二無官位不過一介草民,我要見大塚宰,我要迴長安!”


    王顯最是看不慣姚鬆這種依仗權貴作威作福之人,連聲斥道,“我既是一介草民,更應替天行道殺了你這奸詐小人,大不了浪跡天涯!”


    王顯說著抬刀便要往姚鬆砍去,姚鬆大叫道,“楊整在我手上,殺了我你們再也別想見到他!”


    王顯這才把已經落到姚鬆額頭的大刀給收了迴來,指著姚鬆喝道,“快說,楊公子在哪裏?”


    “你先帶我迴太守府,等我見了楊忠和胡秉純再說,要不然你就算是殺了我我也是不會說的!”


    姚鬆頓時如同找到了保命符一般,變得有恃無恐起來,王顯本來就沒有準備殺他,方才不過是要嚇他一下逼他說出楊整的下落,因此也不與他理睬,吩咐士兵道,“把所有人都給我捆迴去!”


    “你們放開我,憑什麽捆我,快放手!”


    可任憑姚鬆怎麽唿喊也沒人願意理他,跟阿典奇一樣被士兵五花大綁給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押迴太守府。


    王顯走到半路遇見胡秉純前來接應,胡秉純瞟了一眼姚鬆沒有理睬他。


    “公子,怎麽樣了?”


    “埋伏在滿路的伏兵已經全部被我給解決了,咱們現在就迴太守府去見隋國公!”


    姚鬆在旁一聽,心裏唯一的一點希望火苗也徹底被澆滅,本以為在半路待他們突然殺出,拖住王顯,自己與阿典奇便有可能逃脫,沒曾想到這些人早已被胡秉純發現,一個不剩全被剿滅,頓時對胡秉純與王顯是又恨又憎。


    王顯與胡秉純押著阿典奇等人一起迴了太守府,此時太守府的突厥士兵已經被清理幹淨,隻留下鉈鉈木的屍體被抬到了大廳放到一條絨毯之上,胡秉純敬重鉈鉈木的血氣,因此好好地將他屍體放置,而此時楊忠與徐儀都坐在堂中,魏文耀也早已經被人叫了過來。


    阿典奇被押進大廳之中,一眼便看到了躺在絨毯之上的鉈鉈木,激動得掙開押他的周兵衝到了他屍體前麵跪下,看著他身上的傷痕與鮮血,忍不住以頭扣地放聲大哭起來,“鉈鉈木,是我害死了你,你屢次讓我小心行事,可我都沒有放在心上,以至於此,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大汗!”


    阿典奇不停地把頭往地上死磕,額頭已經皮開肉綻,骨頭都快要露了出來,旁邊的周兵準備上前把他拉迴來,卻被胡秉純給揮手喊退。


    胡秉純沒有想到自己竟能看到兇悍猙獰的阿典奇這般柔軟自責的一麵,此時身為階下之囚的阿典奇並沒有一絲身處敵營的恐懼與憂患,而是對自己得力手下身死的自責,阿典奇與鉈鉈木兇殘暴戾為禍邊境的一麵固然可惡而且不可饒恕,但至少他們敢作敢為,渾身血氣,為了自己種族的利益不惜一死,可再反過來看看姚鬆,身為宇文護的爪牙和走狗,一心隻有私欲而無大義,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與外族勾結殘害同胞且毫無悔意,更加可惡可恨,兩人皆可殺,可姚鬆尤其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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