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半山腰時四周突然起了霧,而且霧氣漸漸散開彌漫在整個山中,隻相隔一丈開外便有些認不清人臉,隱隱約約有如晚上照映在窗戶上的影子一般。


    “公子小心腳下的路,這山裏的霧氣真是太大了,說起就起”。


    “現在仍是清晨,山中本來濕氣就比較重,而且山高崖峭,也是自然之事”。


    兩人一邊小心摸著腳下的路一邊往前走,可越是往前走,霧氣就於是濃厚,兩個人互相隻能看到一條影子立在自己旁邊,漸漸地竟越走越開,離得越來越遠。


    濃霧之中突然竄出來一條人影,忽閃而過,不一會兒又是一條人影,待想要看個究竟,又是一閃而過,胡秉純十分小心,微微感到有些奇怪,提著嗓子大聲喊道,“顯叔,是你在前麵嗎?”


    此時王顯與胡秉純已經相距甚遠,離了一段距離,王顯隱隱約約聽到胡秉純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山穀之中傳送而來,聽不清到底說的什麽,突然幾隻人影也陸續從遠處忽閃忽現,十分奇怪。


    “公子是你嗎?公子?”


    王顯探著腦袋朝著人影閃動的地方走去,一邊走一邊喊著胡秉純,胡秉純也順著人影閃過的方向而去,兩人背向而行,離得更遠,胡秉純突然刹住腳步發覺不對,心中暗想,“一定是有人在裝神弄鬼想把自己引誘過去!”


    胡秉純察覺前方的危險,此時到處都是濃霧又看不清方向,於是索性站在原地不動,準備等濃霧散開之後再走,但卻仍然衝著山穀對王顯喊個不停。


    王顯再往前走也察覺不安,身後隱隱有胡秉純的聲音,而前麵卻不斷閃過人影,王顯決定往迴找胡秉純,衝著一片濃霧大喊。


    “公子!你在哪兒?”


    可是喊了半天也沒有迴應。


    正當王顯原路返迴之時,突然感到側麵一陣陰冷之風襲來,眼睛往一旁瞟去,一直斧頭從起側麵唿唿而來,王顯趕緊避開,那斧頭砍落在地上將一塊石頭斷為兩半。


    王顯驚魂未定,前麵兩條人影從遠處快速奔來,越來越清晰,等略微看清之時兩條銀槍已經唿哧而來,王顯往後一蹬,兩條紅纓從臉上拂過劃出幾絲血痕,隱隱作疼。王顯擦了擦臉上的血絲,拔刀而起,正當準備往前反擊之時,身後又出現兩人手持銅錘而來,都是力大無窮的壯漢,王顯瞬間被五人圍堵在裏麵,左突右殺極力反擊。


    胡秉純站在原地,隱隱聽到不遠之處有兵器錚錚作響的打鬥之聲,於是緊握寶劍,循著聲音而去,還未靠攏,身後兩人手持利刃便向他襲來,胡秉純拔劍出鞘,與敵糾纏,一邊擋敵一邊往前靠,沒過多時,卻與王顯重新碰到了一起,又驚又喜,而這前後左右也差不多有十幾個身手矯健的高手拿著各式兵器把他們圍在濃霧之中。


    “顯叔你沒事兒吧?”


    “被蚊子蜇了幾下,沒什麽大礙”,王顯雖臨大敵卻能遇危不亂鎮定自若。


    “這些都是高手,非同一般,我們得小心了!”胡秉純不論敵強敵弱從不敢輕敵自傲,無不小心以待。


    “我們自從進山以來兩次深陷危險卻連人影都沒有看到一個,現在終於好了,我們痛痛快快地打一場”。


    王顯言罷揮刀而起,衝入敵群,胡秉純也隨即跟上,兩人與這十幾名高手廝殺在一塊,雙方苦鬥一陣,無奈山中濃霧極重,王顯與胡秉純不識環境,而那十幾個人卻如同魅影一般在濃霧之中來迴穿梭,忽閃忽現,捉摸不定,一會兒從側翼冒出,一會兒又從背後偷襲,弄得兩人焦頭爛額卻無計可施。


    其中一人身手極快,持劍從胡秉純背後而來,胡秉純把劍饒到背後正好擋在那人的劍刃之上,可前麵又有兩人同時攻來,其中一人一對銅錘甩來,胡秉純撤劍迴防,另外一人銀槍出手,胡秉純無奈伸手抓住槍杆,整個前麵被人死死控製,後麵再有人來,已經無力可使,被人一腳踢到地上,待要起身,一隻斧頭已經架到了頭上,被人生擒。


    “公子!”王顯見狀一聲大叫,急不可耐,剛剛衝破前麵想要上前,被人從地上一腿掃倒,兩人就這樣被對方活活抓住。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王顯憤憤不平地擺動著雙手。


    “各位恐怕有所誤會,在下與叔父二人誤入此地,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明示,在下一定謝罪!”


    胡秉純與王顯試圖從他們口中探聽出他們的身份,可那十幾個人隻是押著他們一言不發地往前走,行了一段距離,濃霧漸漸散去,山景開始變得清晰,一幅青山鳥語,雲淡風輕之景在兩人麵前緩緩地展開,而此時兩人已經快要到了山上樓閣。


    兩人帶著滿臉的疑惑和未知的不安跟著他們一路往前,不久便走到了閣台之上,往山下仰視之時如在雲端,高聳而險峻,可現在站在此處,上麵平坦而廣闊,花草清香沁人心底,一副神仙安居之所。


    對方押著他們在這閣台之前停了下來,沒過多久一位身著灰衣帆布的老人在人群的簇擁之下緩緩地朝他倆走了過來,隻見那老者鶴發童顏麵色紅潤,精神矍鑠飄飄有仙風道骨之感,與這山中樓閣與青山薄雲倒是十分恰合,雖不知是福是禍,但內心的緊張之感卻被消除殆盡。


    胡秉純想要說話卻被人挾持,那老者微微將手一揮,左右十幾名高手立即退了下去。


    “在下胡秉純,與叔父誤闖仙地實屬無心,還望前輩恕罪!”


    “兩位真是好本事,連續破了我的石頭陣和星弈陣,要不是我這十幾名手下親自出馬,恐怕還不能製服你們”,那老者聲如洪鍾,氣勢逼人,與其慈祥麵容頗有些不稱。


    “要不是山中起了濃霧讓我們辯不了方向,你這十幾名手下也未必是我們的對手”,王顯明顯有些不服氣,覺著對方以地形優勢取勝勝之不武。


    此言一處卻引起旁邊之人的反感,紛紛亮出武器以視威懾,但王顯麵不改色,旁若無人,其膽識與氣魄頗讓那老者驚訝。


    那老者仔細打量了一番兩人,兩手插在腰間最後把目光落在了胡秉純的身上,“難道你們不知道進的這山叫雁翎山,闖的這地方叫珠璣閣?”


    王顯把頭一揚,“我們乃朝廷之人豈會知道江湖之事?但我和我家公子實無冒犯之意”。


    王顯見這些人並未直接刁難,便放低姿態,沒想到此言一出那老者身旁兩人卻有些按捺不住手中的佩刀,隻是又被那老者攔住,隻好目露兇光瞪著王顯。


    “朝廷之人?此地既不歸齊國,也不歸周國,更不屬於陳國,乃是天下之中無主之地,請問你們二人是哪個朝廷之人?”


    王顯不敢再多言,不知那句話不對又會惹惱這些來曆不明的人。


    “在前輩麵前不敢相瞞,我和我叔叔乃是從齊國逃難而來,因被仇家追殺所以誤闖此地,實不知會因此而惹惱前輩,前輩仙風道骨,定是海納百川,希望前輩能放我叔侄二人下山”。


    胡秉純口中雖無假話,但卻未敢將自己的身份全盤托出相告,那老者見二人氣度不凡,且連破兩陣,定非普通之人,而胡秉純謹言慎行並未據實以告他自是看在心裏。


    “老夫也並非有意要為難於你們,隻是你們既然闖入了雁翎山,那自當有一番說辭,否則我珠璣閣以後在江湖上將無法立威立足,所以你們最好據實以告,表明身份,否則你們是走不出珠璣閣的”,那老者態度堅決,左右之人更是對他倆充滿敵意。


    “前輩慧眼,晚輩不敢隱瞞,既然如此,隻得據實以告”。


    “公子”,王顯往胡秉純搖了搖腦袋。


    胡秉純既已出口,便不準備繼續隱瞞,“在下乃齊國大都督胡律光之子胡秉純,太子弑君篡位,大殺忠臣,家父被誣謀反,胡家坐罪,晚輩與王將軍僥幸逃了出來卻被馮朔追殺至此,誤入貴地,晚輩所言,未有半字虛假!”


    胡秉純話剛說完,沒想到那老者突然幸災樂禍地仰天大笑起來,引得胡秉純與王顯氣憤不已。


    “前輩這是何意?”王顯憤怒地看著那老者。


    “沒有想到胡律光也有今天,都是報應啊”。


    “前輩認識家父?”胡秉純雖然不滿,他口中仍是以前輩相稱。


    “老閣主乃是原大魏衛尉卿楊玄朗,隻因不滿高歡擅權靜帝大權旁落故起兵以誅權臣,最後勢單力薄功敗垂成,而胡律光當年便是高歡的左膀右臂,幫著高歡助紂為虐,今天有此下場也是報應不爽”,楊玄朗旁邊一大約三十來歲的手下說得義正嚴詞,滔滔不絕。


    “嚴華,誰叫你多嘴的,這些都是前塵往事了還說他做什麽,如今我已不再過聞朝堂之事,隻是天意把此二人送到我麵前,我豈能置之不理,把他們兩個給我綁了,等明天用來祭奠靜帝的在天之靈”,楊玄朗不再與兩人說話,轉身揮了揮衣袖頭也不迴地離開。


    “前輩,你不能這樣!”


    “既是前塵往事,為何卻還放不下?”


    胡秉純與王顯在楊玄朗的背後唿喊不停,而楊玄朗卻避耳不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關山重重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重陽小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重陽小道並收藏關山重重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