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台上坐著一個人,是刑部尚書張青,而一側的幾案旁,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左姬鳳離,另一個卻是右相聶遠橋。

    花著雨的心定了定,如若有右相聶遠橋來旁聽,那麽,是不是說明皇甫無雙還有此機會。

    聶右相是聶皇後之兄,在朝中也是一方勢力,介是,不知為何,聶右相和聶皇後的關係非常僵,似乎有老死不相往來那種。是以,他雖然是皇甫無雙的舅舅,平日裏和皇甫無雙走的也不算近,似乎對於奪儲之爭,沒有什麽興趣,然,到了這個生死攸關之時,花著雨相信,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不支持皇甫無雙的。

    張青向左右兩位大員望了一眼,開口道:“兩位大人,我們這就開始吧。”

    姬鳳離坐在幾案後,身著官服的他,少了幾分飄逸之感,多了幾分沉穩練達。他懶懶靠在椅子上,神色淡然,看到花著雨被人推了進來,一雙幽墨沉潭的瞳眸才不經意間輕啟,淡淡掃了花著雨一眼。

    聶右相冷冷哼了一聲,道:“那就開始吧!”

    張青咳嗽一聲,將驚堂木一敲,冷聲問道:“堂下人犯,本官問你,上月你陪太子殿下到江北賑災時,可曾派人到山間抓捕人熊?”

    “沒有!”花著雨挑了挑眉,淡淡答道。

    張青也不惱,這人惱不惱其實都一個模樣,天生一張風正不阿的棺材臉,沒有喜歡之分。

    “那按照行程,你們本當在五月下旬就可以迴到京城,何以到了六月初才抵返城,這十多天的,你們又支了哪裏?”張青冷冰冰幹巴巴地問道。

    花著雨沉吟片刻,其實,皇甫無雙丟失了賑災銀兩,迴宮後,便向炎帝稟告了,炎帝命戶部撥了三十萬銀兩還了容洛的西江月。但是估計,這件事也就幾個大臣知曉,並未傳得人人皆知,炎帝對於皇甫無雙其實還是很迴護。

    但是,這件事現在卻不得不說出來了,因為在旁人看來,他們陵呆的那一段時日,確實會讓人疑心去辦什麽事。於是花著雨便將賑災銀兩被劫,他們向“西江月”借了三十萬銀兩,以及到京陵炒作店鋪,一一道了出來。

    張青聞言皺了皺眉,似手從末聽說過此時,沉聲問道:“此言當真?太子殿下曾經賑災銀兩丟失”

    花著雨冷冷笑了笑道:“絕無半名虛言,張大人可以派人到京陵客喜來客棧去查訪!也可以親自去問聖上!”

    丟失賑災銀兩雖也是罪,但,總比趁賑突去山中尋找人熊罪

    名小吧!

    張青點了點頭,不再問話,一側自有筆錄官將花著雨的話一一寫了下來。

    “本官再問你,你可曾留意太子殿下平日裏都和哪官員往來?可曾和人有過書信密件?”張青直視著花著雨,冷聲再問道。

    這是要將和皇甫無雙是一黨的官員也扯出來了,這分明是要給皇甫無雙按上結黨營私的罪名,不僅僅要將皇甫無雙整垮,還要將他所有的靠山也整垮了。

    “張大人,奴才在殿下身邊伺候,殿下每日裏除了到禦書房去挺太傅們授課,便是麵臨聖上,不曾見他和朝中哪位官員往來!”花著雨淡淡答道。

    她這是說的實話,到宮中這麽久了,還真沒發現皇甫無雙和誰來往過,就連他母後聶皇後那邊,他都是不用去請安的。

    “不知道?”張青淡淡哼了一下,驚堂木一拍,道:“那人熊之事,你總清楚的很吧!還不一一招來。”

    “張大人,人熊之案,並非太子殿下所為。從太子殿下清苑搜出來的那張青竹圖,大人們認為是那幅畫和辛夷花粉放在一起的,是以沾染了花香,但是,奴才認為,那幅畫也可以是被人作畫時做了手腳,在畫墨中灑上花粉,作出來的畫一樣可以有辛夷花的氣味。”花著雨伏在地麵上,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說的有道理,這幅畫可以別人用含有花粉氣味的墨畫的畫,然後送與太子,誣陷太子殿下!”一側旁聽的聶相擄著胡須慢慢說道。

    “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是;那幅畫作畫的墨也是太子殿下派人拿過來的!”張青臉色毫無表情地說道。

    “但是,作畫的人一樣是接觸過畫墨的,她也可以悄悄在作畫時灑入花。”花著雨抬眸說道。

    張青眯眼道:“但是,溫婉小姐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作畫的,如若她趁機做手腳,當日在場那麽人,為何無人發覺呢?”

    花著雨語塞。

    當時,她是有些無聊,並未一直注意著溫婉,而是抬頭望向天空,恰巧,蕭胤的海東青吸引了她的視線,是以溫婉做不做手腳根本發覺不了。

    而皇甫無雙,他是注意著溫婉,但是估計他被溫婉迷得三葷六素的,怕是溫婉幹什麽都是注意不到的。

    “奴才當日有些失神,並未注意到!”花著雨緩緩說道,到了此時,她有些後悔,當日自己怎麽會無聊到去看天空呢。

    可是,誰又能料到,那個時候,對手就已經開始設局了呢?

    隻不過是一同幅畫而已,誰能知道一幅畫能將皇甫無雙這個唿風喚雨的太子送到內懲院呢!,就算是想要防恐怕也是防不勝防的。l

    “沒有注意到!?”張青麵無表情地說道,就連聲音都沒有喜怒,他再重重地一拍驚堂木,道:“人犯,你抬頭看看!”

    花著雨抬頭,隨著張青的視線向牆上望去。

    隻見他所指的牆壁上,掛滿了稀奇古怪的刑具,看上去陰森可怖,烏黑烏黑的。上麵籠罩著厚厚的一層血腥,也不知道,這刑具沾染了多少人得血。

    張青指著牆上的刑具道:“這上麵的東西,都是曆代後端親賜的,專門用在犯了法的王公貴許身上的。你一個小小的太監,能夠用上禦賜的刑具,也算是有福了。來人,大刑伺候!”

    花著這選年,在戰場上,什麽沒見過,唯獨沒見過這些可怕的刑具。

    但是,她花著雨又豈是被這些刑具嚇倒之人,清冷的視線從黑黝黝的刑具上掃過,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奴才不知,刑部尚書便是這般審案的!既然要屈打成招,又何必問直接來上刑好了!”她淡淡說道,清眸中掠過一絲譏誚。

    張青臉色再冷了幾分,一旁的院吏依言過來,一左一右拉扯住花著雨的手臂,就要向刑具那邊拽去。

    姬鳳離斜倚在椅子上,純淨的墨色長眸淡淡朝著這邊掃了過來,淡若浮雲般從花著雨臉上飄過,再漫不經心地凝注在放在地麵的刑具上。狹長雙目眼角斜飛,隨意悠然的斂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花著雨可以想象出來,姬鳳離眼下心中會是多麽的歡喜。這一次,他也算是報了當日自己狂揍他的仇了,也報了自己搶走他衣衫的仇了。

    真是,得罪什麽人,可不能得罪小人啊!

    這奇形怪狀的刑具,看樣子似乎是夾腿的,也不曉得在漫長的歲月裏,這刑具夾斷過多少雙腿了,那木質上,被鮮血浸染的看不出原來的本色了。

    兩個院史將花著雨按倒在地,其中一個拿起刑具便夾在了花著雨腿上,一左一右,用繩子拉著,就要使力。

    花著雨趴在冰冷的青石地麵上,地麵冷冰冰的涼意沁入手心,幾乎冰到她的心中。兩個院支一使力,一陣鈍鈍的疼痛襲了過來,花著雨咬緊了唇,她現在是不能反擾的,這些內體上的折磨,受一受也就過去了。這些人,還不敢在刑堂上將她整死的。

    “罷了!”姬鳳離的聲音好似從極遙遠的

    地方傳了過來,淡如輕風,卻冷如冰泉。

    “帶人犯下去吧!”他依然是倚坐在椅子上,姿態疏懶,俊美的臉上劃過一絲冷色。

    兩個院史聞言,慌忙手忙腳亂地將刑具從花著雨的腿上撒了下來,拽了花著雨便向外拖去。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花著雨緩緩說道,輕甩衣袖,那兩個院吏便被他甩了一個跟蹌。她輕蔑地看了他們一眼,迴首朝著坐在高處的姬鳳離道:“左相大人,人作惡太多,可是會遭到天罰的!”

    言罷,她拖著還有些疼痛的腿,大步走了出去。

    一出了審訊的大殿,她才慢下了腳步,腿還真是疼啊,刑具果然不愧是刑具,隻是夾了一下,就疼得如此厲害。真不知如若夾下去,她是否能受的住。

    不知道,若是這些人給皇甫無雙用刑,他是否承受不住,屈打成招了。那些刑具,據說便是曆代皇帝禦賜之物,是專門用來懲罰犯了大罪的龍子龍孫的。

    迴到牢房,看到幾個院史正在打掃牢房內的柴草,不一會兒,又有院吏抬來了一張床榻,還有袱褥,以及低矮的桌椅。

    這周全也不知哪根神經錯了,競然將她的牢房提高到與皇甫無雙的牢房一個標準了,倒是讓花著雨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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