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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來的計劃?”郝仁扭頭看著烏蘭諾夫——嚴格來講是看著對方那光溜溜的頭盔麵罩,“我還真沒想過。走一步看一步吧,過去之後先找個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烏蘭諾夫在喉嚨裏咕噥了幾聲,低聲問了一句:“你的戰鬥技巧是從哪學來的?”


    他原本以為郝仁隻是個神經不正常的平民,一個缺乏廢土常識的有錢人,但在看到對方的戰鬥技術之後他還是對郝仁的來曆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沒有各種生化改造和電子輔助裝置的提升下都能具備超出正規士兵的戰鬥力,這即便在無法地帶都非常少見。感覺到對方從麵罩後麵投來的好奇視線,郝仁微微偏過頭去:“以前打過仗,原因就別問了。”


    “也是傭兵?”烏蘭諾夫上下打量了郝仁一眼,“你身上的氣質不像是正規軍。”


    “算是吧,”郝仁低聲咕噥著,假借幫身邊的金發少女梳理頭發結束了這個話題,“我不太想談以前的事。”


    坐在車廂對麵、沉默寡言的卡爾突然粗聲粗氣地提醒了一句:“烏蘭諾夫,話太多了。”


    裝甲卡車在荒蕪而廣袤的曠野上前行著,前方終於再度出現了人造建築物的痕跡。郝仁透過側窗看到道路兩旁已經變成水泥地麵,歪歪斜斜殘缺不全的路燈和電線杆時不時從窗外閃過,一種重迴人類社會的感覺撲麵而來。車廂前方的一麵屏幕突然亮起,顯示著正前方的景象,隻見道路盡頭有影影綽綽的、仿佛工廠一樣的建築群連綿排列,建築物之間還可以看到很多巨大的、正在冒出濃煙的煙囪,在高大的建築物之間則充塞著大量積木一樣的簡易住房。


    整片建築群都被籠罩在一片霧霾中,煙塵從集鎮上方一直上升到同樣灰蒙蒙的天頂上,如同整個世界都是被那些工廠染黑一般。烏蘭諾夫看到這樣的景象下意識地咳嗽了兩聲:“咳咳……真是看幾遍都會感覺不舒服啊。”


    “你現在的嗓子還能感覺到霧霾麽?”同行的女傭兵調笑著,“它們早就換成塑料的了吧?”


    “凡妮莎,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烏蘭諾夫隔著麵罩看了對方一眼,隨後轉向郝仁,“前麵就是黑街的一部分,黑街基本上就是依靠這些工廠維持著的——它們給零都市提供電力和產品,黑街的苦力們以此換取食物和延命的藥物。說實話,這地方不適合你這種有錢人住,你還是去零都市比較好,畢竟你不缺錢。”


    “呆在黑街,很快你就連錢帶命都沒了,”被稱作凡妮莎的奔放女傭兵大大咧咧地調戲著郝仁,“你身手再好也防不住黑街的‘規矩’,就你這樣頭腦單純的家夥,那些小混混有一萬種方法暗算你。”


    郝仁聳聳肩,看樣子自己在這位姐姐眼裏的形象基本上是個人傻錢多的典範,不過他也沒解釋什麽,隻是看著前方那片越來越近的建築群:“黑街……不是一條街區麽?”


    “當然不是,”烏蘭諾夫搖搖頭,“但很多第一次來的人會誤解也沒辦法。黑街是一片很大的集鎮,規模差不多比得上一座城了,隻是因為最初是從街區擴建起來的,這裏的人習慣叫它黑街。在大戰之前這地方叫新洲市……不過現在還記著這個地名的人應該不多了。”


    “隻有老頭子才會記著這種東西吧,”凡妮莎張開胳膊靠在座椅上,仰頭看著車棚,“新洲市,裂穀市,明珠城……安卡新城,隻能在曆史書上看看了。而且說不準什麽時候連‘曆史書’這種東西也該絕跡了,現在誰還在意這個。”


    “零都市和黑街不遠,”烏蘭諾夫對郝仁說道,“我們的駐地在黑街邊緣,可以捎帶把你送到零都市的關卡附近。那之後就要靠你自己了。”


    郝仁沒立即迴答,心中盤算著自己的事情,但這時諾蘭的聲音突然從前麵傳來:“要是沒地方可去的話,暫時去我們那也行。”


    “嗯?”郝仁疑惑地抬頭看著駕駛室裏諾蘭的背影,“讓我入夥?”


    “零都市雖然安全些,但不一定適合你,”諾蘭淡淡地說道,“你會被收走全部財產才能換取幾年的‘市民權’,之後就隻能依靠給城市委員會當牛做馬來維持生存了,那地方確實安全,但除了安全之外一無所有。我看你這樣的……應該不會喜歡這種生活,否則你也不至於從安逸的自然人城邦跑出來。”


    在發現郝仁其實是個戰鬥力之後,這位傭兵首領起了招攬之心,這是很正常的反應,尤其是在她的團隊急需補充新人的時候更是如此。不過郝仁雖然想要調查這個世界的情況,卻沒打算加入什麽團體來束縛自己的行動,因此婉言謝絕:“算了,我對當兵沒興趣。”


    “哦,是麽。”諾蘭隨口說道,之後就沒了下文。


    “不過我一時半會確實沒地方可去,”郝仁想了想,感覺起碼需要個落腳的地方,“我暫時在你們那落腳行麽?當然,我付錢。”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想著傭兵們不一定樂意讓人進入自己的駐地,沒想到諾蘭答應的很痛快:“隻是住幾天的話沒問題,而且我也用不著你的錢——你救了我一命,就當報答吧。”


    郝仁有點意外:“你們呆的地方算軍事駐地吧?不用審查審查外來人員的身份信息之類的?”


    諾蘭舉起手在車廂前窗附近搖了搖:“你想在這裏活下去麽?”


    “當然啊。”


    “你想殺我麽?”


    “我為啥要殺你?”


    “審查完了。”


    郝仁:“……”


    “你以為還要怎麽審查?”諾蘭的聲音仍然平淡,不過這次帶著微微的戲謔,“寫一摞身份表格麽?檢查你的證件?去公民係統裏找找你的犯罪前科?省省吧,把那一套忘掉,這裏是無法地帶,多的是抱團求生的人,沒人在乎你以前是幹什麽的,隻要你不打算背後捅我刀子就行——哪怕是暫時的。”


    郝仁怔了怔,發現自己短時間內在這個世界的落腳地就這麽搞定了,順利的有點不真實。


    諾蘭沒有再說話,隻是繼續安心開車。很快,裝甲卡車便抵達了黑街的關卡,在通過幾個崗哨之後來到了一片陳舊的營房前。


    郝仁抱起身邊的數據終端(屍體狀態),跟在傭兵們身後跳下車,剛一出來就被周圍汙濁的空氣嗆的咳嗽起來:這地方的空氣質量甚至比之前的城市廢墟更糟,似乎整個黑街都被一片不散的煙塵包裹著一般,他咳嗽過後砸了咂嘴,竟然感覺這地方的空氣還挺有嚼勁的……


    營房之間的空地上有零零散散的士兵在走動,而一些建築的外牆上則用劣質塗料噴塗著灰狐狸的徽記,這裏就是諾蘭這支小小部隊的駐紮點了。盡管營地周圍布置著崗哨,但這裏仍然絲毫看不出任何“軍事重地”的緊張嚴肅氣氛,與其說是個軍事基地,倒不如說是個武裝起來的難民營。


    當戰鬥不再是一種遙遠的事情,而成為每個人的日常生活,大概所產生的景象就是眼前這樣吧。


    有兩名像是指揮官的傭兵上前跟諾蘭打招唿,諾蘭隨口跟他們交談了幾句,提起了今天遭遇的伏擊以及損失情況,隨後讓人把希頓的屍體拖出來:“把他烘幹,掛在外麵的路口,把灰狐狸的標記噴的顯眼一些。我不希望再出現被遊騎兵收買的家夥了——哪怕是投靠了其他傭兵團也好,投靠遊騎兵,沒有比這更蠢的。”


    兩名軍官立刻吩咐士兵去幹活,在希頓的屍體被推走之前,諾蘭彎下腰很遺憾地對這個連臉都被崩掉的叛徒念叨了一句:“多可惜啊,你曾經還是個詩人,這一次卻變成這樣……”


    郝仁剛剛被諾蘭小小年紀便具備的冷酷無情特質給嚇了一跳,這時候卻奇怪起來:“這年代還有詩人呢?”


    烏蘭諾夫悶聲悶氣地解釋:“老大偶爾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希頓從小就是在貧民窟長大的,哪懂得寫詩?”


    郝仁哦了一聲,諾蘭也正好轉過頭來:“好了,各自迴去休息,你……郝仁是吧,你跟烏蘭諾夫走,他隔壁有個房間,以前是希頓的,現在給你了。”


    郝仁點點頭,轉身就準備離開,不過烏蘭諾夫實在忍不住了:“我不介意隔壁房間多個人,但……多具屍體就不一樣了。”


    郝仁:“……”


    他低頭看看懷裏,變成屍體的數據終端仍然是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一丁點恢複活力的跡象都沒有。


    當然從生物學上講,“她”這情況也確實不可能動彈起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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