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濟把雙手合十,虔誠地念了聲佛號,繼續說:“大師兄,我和二師兄在寺院已經多年,對寺院和諸位師兄弟感情頗深,而且二師兄的父親和我的師傅,都是被吳天放火燒死的,我們和他的仇,不共戴天,可是……大師兄,你、你不過剛來寺院數天……”


    “嗬嗬嗬嗬……”我徹底笑了,他們誰也沒發現我爽朗的笑容裏滿含著苦澀。


    我抬手在圓濟肩膀拍了拍,打斷他說:“圓濟呀,你別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說,我剛來寺院幾天,對寺院感情應該不深,而且,我又沒有親人或者師傅在大火中喪命,原則上講,在咱們三兄弟中,我心裏的仇恨應該是最少的,也是最小的,對吧?”


    圓濟沒說話,深深點了點頭。


    話趕話說到這兒,我忍不住想起燒毀的道觀和慘死的爺爺,不由自主歎了口氣,接著說:“可是……我現在的表現,讓你覺得,我心裏的仇恨似乎比你們的還要大,還要深,對吧?”


    圓濟再次點了點頭:“對,我、我就是這個意思,大師兄,無論你心裏有多少仇恨,既然放火的兇手已經死了,我們就沒必要在苦苦糾結,該放下的就要放下,修繕寺院,重建金燈寺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師傅經常教導我們,出家之人,應以善念為本,慈悲為懷,放下屠刀,方能立地成佛……”


    聽圓濟這麽說,我在心裏搖了搖頭。放下?要我放下,可能嗎?如果我放下了,我先祖的遺骸怎麽辦?我家祖傳的金煙袋怎麽辦?真正的元兇還在逍遙法外,正拿著我家先祖的骨頭泡酒,我能放得下嗎?隻怕這種事擱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輕易放下!當然了,這些,都是圓濟圓分所不了解的。


    如果站在圓濟的立場來看,他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我是該放下才對,我在金燈寺一沒有師傅,二沒有感情,無論從哪方麵來講,我都應該第一個放下。


    我此刻知道,在圓分圓濟他們兩個心裏,因為吳天的死,仇恨正在慢慢減弱,特別是圓濟,這家夥一顆佛心,早就把仇恨看的很淡,我看的出來,他這時已經在放下了。


    有時候看著他虔誠念經的樣子,我就想不明白,是什麽讓一個身經百戰、真刀真槍殺過人的特種兵,變成了現在一個迂腐的樣子,難道佛家的魅力,真有這麽大嗎?還是他還有其它什麽不為人知的故事?


    相較圓濟,圓分則顯得有點渾不吝,雖然他對寺院沒什麽感情,不過他父親在大火中喪命,這種殺父之仇,想要放下,也不太容易,但是這家夥,仇恨欲不強,腦後無反骨,一心隻想做個衣食無憂、沒心沒肺的小市民。吳天一死,他就覺得大仇得報,恨意也在漸漸褪去。


    鑒於他們兩個這時的狀態,我在心裏飛快盤算了一下,既然現在寺院已經沒了,道觀也不存在了,自己這時假和尚、真道士的身份,似乎也沒必要再隱瞞他們,現在完全可以和他們說明一切,包括我先祖遺骸的事,如果他們看在這幾天同患難的情分上,想幫我一把,那我歡迎,如果他們不想,那就隻能分道揚鑣,他們做他們的和尚,我做我的道士。


    退一步說,我的複仇之路,將來可能充滿兇險,我是我,他們是他們,我沒資格讓他們陪我一起涉險。


    想罷之後,我對他們說:“我之所以這麽大仇恨,是有原因的,不可逃避的原因……”說著,我抬頭看了看天色:“不過,這說來話長,今天已經很晚了,咱們也都累了,等明天吧,明天我告訴你們一個關於我的秘密。”


    圓分當時想問什麽秘密,被我一眼瞪了迴去。其實我這時還沒徹底想好該如何對他們說,說出來之後,他們又會是什麽反應。說句心裏話,我真有點舍不得他們,我已經沒親人了,心裏已經把他們當成自己的親兄弟看待,我真不想失去這兩位至親的“師弟”。


    隨後,三人不再說話,一路走向各自的房間。


    我和圓分圓濟的房間,沒在同一棟別墅樓,他們倆在東別墅二樓,206和207房,我的在西別墅三樓,302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東別墅客滿,或者,歐陽雯冰刻意讓服務生這麽安排的,反正,我的房間沒和他們兩個在一塊兒。


    原本上樓進房間睡覺,應該不會出現什麽狀況,但我卻在房門口發現了一件令人費解的怪事。


    我的房間在三樓西頭第一間,也就是第一個房間,但是,門牌號卻是302,按常理來說,第一個房間,也就是我的房間,門牌號應該是301才對,緊挨著我房間東邊的一間是303,再往東,以此類推,304、305……


    看著自己房間上不按套路出牌的門牌號,我不知道哪兒來的好奇心,就想找找301房在那兒,於是鬼使神差地沿走廊把整個三樓轉了個遍。


    很詭異地,我竟沒能找到301,整層樓裏,根本就沒301房。這讓我感到十分詫異,怎麽也想不通究竟是為什麽,料想這麽大一個旅館不會這麽馬虎大意。


    “會不會整棟別墅樓裏都沒有一號房呢?”我如是想著。


    於是,我又鬼使神差走到二樓,把二樓轉了一遍,轉完之後,愈發困惑,因為二樓有201房。


    也不知道我這時哪兒來的閑工夫,可能是被鬼催的,又跑到四樓,把四樓又轉了一遍,沒想到,四樓裏也有401,唯獨我所在的三樓少了301。


    這裏每層樓都是十八個房間,最後一間門牌號為“*18”,而三樓的最後一間的門牌號則是“319”,也就是說,三樓的房間和其他樓層一樣,但在門牌數字上少了個“1”,多了個“9”。


    這是為什麽呢?三樓沒有一號房,難道有什麽其它意義?我想不明白。


    最後,我滿腦子困惑迴到自己房間。


    用鑰匙打開房門一看,房間裏裝潢的豪華奢侈,不愧是高級套房,感覺自己這種泥腿子住進這樣的房間,簡直是對房間的侮辱。


    我站在門口鼓了好大一個勇氣,這才雙腿抽筋地走了進去。麵對豪華房間,此時此刻,隻剩下轉著眼珠亂瞅了,對樓層裏沒有301的困惑幾乎快要淡忘了。


    房間裏有客廳、臥室,還有洗手間和洗澡間,房間挺多,也挺大的,我在裏麵摸了好一會才找到臥室的位置。


    進臥室一看,幹淨的一塵不染,房間靠牆的一邊,是一張鋪著席夢思的大床,床對麵放著一台不知道多少寸的大彩電。落地窗,淡粉色窗簾,拉開窗簾可以遠遠看到鎮上夜景(雖然沒啥可看的)。


    那張席夢思大床上,潔白床單,錦緞被褥,看上去像位貴婦人,顯得雍容華貴,感覺像自己這樣的人,躺那床上睡一覺,估計都能折壽十年,並且,那襲乳白色床單,睡上一夜,可能會給我印出一個黑色人型輪廓,雖然昨天剛在趙大寶家洗過熱水澡,但是麵對這麽豪華的地方,感覺自己身上還是很髒。


    就在我瞅著大床,在心裏問自己要不要躺在上麵睡覺時,房門被人意外敲響了。


    聽到敲門聲,我像抓到一顆救命稻草一樣,倉惶逃出臥室。


    敲門聲很輕,我一開始以為是服務員來要小費,聽說在那些高級場所,服務員都要小費的。


    我忙在兜裏掏了掏,旋即懊惱起來,因為趙大寶給我的錢全是整張一百的,早知道這樣,就該提前換點零錢,要是這一百塊錢當小費送出去,我恐怕心疼的都要直接跳樓了。


    攥著一百塊錢,我期期艾艾在門口站了許久,內心掙紮著要不要開門,要不要把這一百塊錢送出去,更希望敲門聲能夠立刻停下,討錢的服務生能夠知趣離開。


    但是,敲門聲並沒有停下,一聲聲像鬼催符似的,催的我滿頭冷汗。


    最後,我一咬牙,算了,不就一百塊錢嘛,就當我捐給災區同胞了。


    抬起手,毅然打開門,遂即向外一看。


    一看之下,我立時愣住了!


    門口站著的,不是來討要小費的服務生,而是一位大美女,讓人看上一眼都會心跳不止的絕色大美女——沒帶麵具的歐陽雯冰!


    歐陽雯冰這時一襲白色蘭花齊膝吊帶裙,裸露著白若羊脂的香肩,粉雕玉琢的雙臂,亭亭玉立站在我門口,整個人看上去宛如瑤池仙女下凡,聖潔美奐的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就在我一愣之際,她向我打量了一眼,很快發現我手裏攥著一百塊錢,眼神一動,似乎有點不解,這讓我覺得尷尬到了極點,忙狼狽地把錢塞進褲兜裏。


    她旋即衝我淡淡一笑,宛如春暖花開微風輕拂,致使我整顆心為之一顫,與此同時,感覺唿吸都有些困難。


    一笑傾城,想來也不過如此。


    她笑著對我說:“睡不著,你……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


    “啊?可以、可以……”聽她這麽說,我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感覺有點受寵若驚,又有點不知所措,連連點頭。


    其實在我內心深處,巴不得和她一起散步,這麽漂亮的女孩相邀,傻子才不願意呢,順便,我還可以找機會向她道個謙,再試著和她談談給她做保鏢的事。


    這時感覺自己挺賤的,之前人家追著我給她當保鏢,我一百個不樂意一千個不樂意,現在自己反而主動追到人家屁股後頭找人家,真是人世無常。


    不過,一想到我們家先祖的遺骸和那杆祖傳的金煙袋,我此刻即便有多大的尊嚴、多清高的麵子,都得先往一邊兒放放!


    (謝謝j467117051朋友的打賞,作者的動力,來源於讀者,讀者的支持,會讓書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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