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閑見蘇妍氣怒憤然地離開,心底樂開了花,蘇妍,本姑娘以前對付不了你,不過現在嘛,你以為你還翻得了身嗎.......


    想到此處她心頭愉悅,前世的仇怨嘛,其實也不是什麽你死我活的仇恨,隻要她們乖一點,別來招惹她就成,當初她是一個什麽都不懂不會的小白癡啊,被人家利用了還傻傻的,被欺負也不知道還手,這次,我們還是好好地玩耍吧,蘇妍......


    蘇閑眯眼,折斷了身旁綠籬的小枝,夏氏,蘇妍......


    次日,蘇閑起了個大早,伺候的紅玉紅珠略有驚訝,隻是見她心情不錯,因為今日要去見宣氏的緣故,紅珠也十分開心,隻是紅玉顯得有些悶。蘇閑心中歡喜,哪裏還顧得了她那小心思,且她本來都不打算帶她,不忠於自己的人,帶著更會壞事。


    她獨自在小院中用過早食,蘇雋派的人便已經到了院子門口,蘇閑心中歡喜,匆匆收拾了一翻便出了門。


    此時她穿的是簡單整潔的青色短衫,下身是顏色淡一些的裙子,腰以帛帶係緊,袖口她讓紅珠給她改得小一點,讓她行動方便一些,她一時見還是不大適應這些衣服的,這種原料隻是一般的布帛,染的色也容易褪色,而且她總覺得行動不大方便,她還是喜歡那種飄逸如仙的仙服,她當初的衣服,可都是天下極好的雲蠶流綾所製,如今這樣,落差也太大了,她有點接受不了。


    來者是一個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張姓,瘦瘦小小的,額骨微微突出,太陽穴微陷,看起來有幾分猙獰之色,蘇閑撇撇嘴,表示不喜歡,不想理會。


    宣氏早在五年前便搬出了主宅,住進了巷街的小院子,平日裏也隻有阿碧照顧日常,上一次阿碧也是偷偷跑來見蘇閑的,因為蘇氏是不許她進入主宅的,怕是染病。


    蘇閑帶著紅珠一起去,於一於二作為護衛自然是要跟隨左右,這樣一來,院子裏也隻留下紅玉,看著鬆一口氣的紅玉,蘇閑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笑,這個紅玉心思細密不假,但是此時她怎麽也沒想到她已經被她的主子拋棄,獨自一人留在蘇氏主宅,可是沒什麽好日子的。


    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將那日周氏賞賜的十片金葉子貼身帶著,還有那個鐲子也一並帶走,除了這些,她已經沒有什麽好東西了。


    蘇閑與紅珠登上了馬車,於二充作驅夫,於一坐在一旁,張侍衛都騎馬跟後方,蘇閑看著挑眉一笑,蘇氏的馬匹並不多,真要算起來也不過二十匹爾爾,蘇雋一家也隻能動用一匹,但是今日.....


    蘇閑秉著孝道見母,秉著的孝字,天下郎君都看著,蘇氏怎麽也得給天下的郎君做做麵子,免得外頭流言蜚語,汙了蘇氏的臉麵。


    蘇閑坐在馬車之中,一路上都在想見到宣氏該說些什麽,她有一種怪怪的感覺,有點別扭,算上前世,她已經多久不曾見過阿娘了,幼時記憶中的模樣早已模糊不清了,想想突然有覺得心中有些酸楚,手指一下一下地掰著,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阿娘可是還記得她的樣子,她已經長大很多了,不再是小時候連路都走不好遭到各家取笑的蘇閑了,她小時候真真太弱,三歲才會走路,四歲才開口說話,而且常是病怏怏的......或許,這也是蘇雋不喜歡她的緣故吧。


    “女郎可是擔憂了?”紅珠見蘇閑路途越近臉色便越是古怪,不禁擔憂。


    蘇閑點頭:“紅珠兒,我甚是不安,阿娘她......”


    蘇閑自小便習慣性地在紅珠的名字後麵加一個‘兒’字,像含著珠子一般,因為小時候學說話總是這樣,後來便成了習慣。


    “女郎甚安,侍人會高興的。”紅珠雖然是個性子粗的,她哪裏知道該如何勸慰她,聽她這樣一說也弄得自己不安起來。


    “閑女郎,宣侍人住處已到。”馬車停了下來,外麵傳來張侍衛不耐煩的聲音,張侍衛在蘇雋身邊頗有地位,連夏氏都對他客氣三分,一個庶女,他自然不會放在眼裏,更不會跑進去見那病得半死不活的侍妾。


    “行了,你走吧。”蘇閑瞥了他一眼,見他一臉的不快之色,心底冷凝,恨不得他趕緊滾蛋,若不是她正在養傷不宜動手她早早便將他打得滿地找牙齒,狗眼看人低!


    隻是現在她雖然將身體養得不錯,但是這副身子實在是嬌弱了,而且這個世界又沒有靈氣,也隻能慢慢地練習吐納之法,欲速則不達,她得慢慢來。


    有些仇,她會慢慢報的。


    張侍衛聞言冷哼一聲,掉頭就走,他的手腳功夫不錯,是蘇氏少有的護衛之一,自然受重視一些,他跟在蘇雋身邊,地位也很高,蘇閑這個不得寵的庶女,他自然是看不上眼。


    於二看著他那副無禮的樣子,狠狠地呸了一聲,罵了一句:“狗眼看人低,竟然敢不敬女郎!”


    於一伸手拍了他一巴掌,氣惱地說:“阿二啊,謹慎言行。”


    “你敢打我,於一,咱兩打一場......”


    “......”


    蘇閑看著二人,瞬間被逗樂了,心中懂得不安了少了些,她笑了笑對二人說:“你們二人再此守著,不許外人進內,可是明白?”


    二人得令,也不鬧騰了,紅珠上前敲門,許久不見有人開門,心中有些著急。


    “女郎,可能是阿碧出去了?”


    “女郎,可是讓某翻牆而入為女郎開門。”於一請求,蘇閑點頭,同意了他的提議。


    於一於二走到一旁最矮的圍牆邊上,於二蹲在地上,於一踏上他的背翻牆,但是二人明顯未曾做過這樣的事,試了幾次,跌得滿身是傷於一才險險跳了上去,跳進了院子打開用木板扣起的門。


    “幸苦二位了,紅珠兒,我們進去吧。”對於於一的冷淡不喜言語,蘇閑已經習以為常。


    兩人進了院子,眼底一片驚訝之色,院隻是一個半大的小院,裏麵放著一個大水缸,旁邊栽著一株已經枯萎的樹,隨著人走進來,一股濃重的藥味襲來,有一種讓人想要作嘔之感。


    蘇閑皺眉,眼底的不安之色越是明顯,紅珠有些受不住,伏在一旁幹嘔起來。


    其實本來的藥味並不能讓人如此惡心的,但問題是宣氏病了五年這些年來什麽藥渣之類的都沒處理好,丟在院子裏發臭,日積月累的,就會產生一種又酸又像是發黴受潮的味道,再混在藥味裏,著實讓人有點受不了。


    這樣的地方,住的日子久了,便是沒病也會鬧出病來,這種汙穢之氣縈繞的地方,阿娘的病,能好才怪!


    蘇閑心中不安,深吸一口氣,進屋找人。


    “女郎,你等等紅珠......”紅珠見蘇閑跑進了屋子,也顧不得其它了,捂著鼻子追了上去。


    屋內的汙濁之氣比院子外麵還有濃一些,雖然阿碧收拾得很幹淨,但這汙氣卻在這裏積聚不散,可能是風的緣故,使得這裏顯得更加陰暗潮濕,這樣的地方,哪裏能住人。


    蘇閑越看越氣,原來覺得蘇雋還算一個一般的父親,雖然不疼愛她但也從來唯有虧待,今日見此,心中未免有些怨念,蘇雋,好歹阿娘也為你生了兩個孩子,竟然如此絕情不待見。


    “水......水......阿碧......”蘇閑聽著內室傳來斷續微弱的聲音,來不及想什麽便急忙地衝了進去,在桌子上倒了一杯水,拿過去給床上的人。


    “阿娘,喝水......”蘇閑將躺在床上的婦人扶起,一時間僵了住,差點沒將手中的杯子打翻。


    這就是她阿娘了......蘇閑忍不住眼淚就落下來了,在模糊的記憶裏她的阿娘是那麽年輕,總是帶著好看的笑,哪裏是她這般形同枯槁老嫗的模樣,不過才三十歲的婦人,竟顯得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婦人,這是她的阿娘,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她伸出手的時候已經微微顫抖,她瘦得厲害全身沒有幾兩肉,臉上的眼珠子陷了進去,看起來高鼓的額骨,嘴巴開合唿吸見帶動著臉頰的抽動,仿佛隻剩下一層皮了......


    “阿娘......”蘇閑的聲音沙啞,眼淚啪啪地落下來,她心裏痛得要命,上一世的阿娘便是這樣活活被折磨死的,就是這樣死的,蘇氏,蘇雋,夏氏,好生可恨!


    宣氏的身上染著室內的汙氣,有一種又黴又酸又刺鼻的味道,隻是蘇閑顧不得這些,她一想到眼前這個人是她阿娘她心底就一陣抽痛,這便是她阿娘了,生她養她疼她的阿娘,她竟然忘記她,竟然不知道她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受著非人的折磨,還好她今日來了,還好來了,若是不來,她定然會悔恨一生的。


    她總以為自己在這個世界她最對不起的是她的四兄,一直護她的四兄,可是不知道,真正對不起的在這,她的阿娘,她的生母,眼前這個形如枯槁的婦人......


    “阿娘......阿娘,喝水......”蘇閑小心地給宣氏喂水,紅著一雙眼,此時恨不得將蘇氏眾人統統拉出來捅兩刀。


    宣氏病得厲害,腦子也迷迷糊糊的,由於長期臥病在床的緣故分不清東南西北白天黑夜,隻能本能地下咽,喝過水之後才有了一些清明,睜開眼。


    “你、你不是阿碧......你是......何人?”


    “阿娘,阿娘,我是阿閑啊,阿閑.....”蘇閑搖了搖她,撲在她的胸口上,眼淚啪啪地往下流,“阿娘,我是阿閑啊,你的阿閑,阿娘......”


    “侍人。”紅珠這會才找到這裏來,看著宣氏眼淚也落下來了,“侍人,我是紅珠啊,紅珠兒......”


    “阿閑...是阿閑...是我的小阿閑......”宣氏瞪大眼睛,口齒呢喃,聲音沙啞,眼淚留在她如同枯槁的老樹皮的臉上,縱橫而過,“是阿閑......是我的小阿閑......”


    “是,我是阿閑......我是阿閑......阿娘......”她的聲音哽咽,三人哭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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