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無論我怎麽打電話,沈放的手機都是長期沒人接聽。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心裏的恐慌越來越劇烈了起來。車禍這種事情,可大可大,就算不喪命,在身體上留下了什麽永久性創傷也是極壞的事情。如果真因為我的關係,讓他出了事情,我這輩子都良心不安。


    將近過了十分鍾的樣子,沈放那邊才給我迴電話,卻不是他本人打的,而是醫護人員看見十幾個未接來電,便給我迴撥了這個電話。


    整個接電話的過程裏,我都耐心聽著晦澀難懂的英語,深怕錯過了重要的單詞,不能了解情況。所以我也沒有怎麽注意到林越的表情,不清楚他此刻是生氣還是怎麽的。


    我努力聽著醫護人員急促的敘述,並在內心同步翻譯了下。大概知道沈放是真的出事了,但好在車禍並不是很嚴重,並沒有大礙,隻是打了個麻醉,做了個小手術,人還沒有醒過來。


    後來,我也是通過交警的反饋,才知道沈放糾結是出了什麽意外。好像是當時沈放開車時,思想開了小差,不能集中,最後他沒有看前麵的指示紅綠燈,一直跟著林越的車時快時慢。


    當林越趕在黃燈第一秒的時候壓線開過,沈放的車子根本不能在三秒鍾內提速跟上。尤其是兩輛車之間,原本就有那麽一段五秒內不能超過的距離。


    最後,沈放的車子刹不出車,不受控製地朝著紅燈衝了溝渠。當時,十字路口,四麵環車,沈放衝撞了紅燈,勢必要和兩側的其他車輛相撞。可以想象,如果不是沈放車速不算太快,這次運氣也不錯,車禍肯定會很慘烈的。


    我憂心忡忡的掛了電話,隻能祈禱他身體確實沒有大礙,能早點出院。其實,他的車技還是不錯的。或許就是不錯,他才疏忽大意,被林越也算計了。


    林越來迴的不停更換車道,車速也時快時慢,最後弄得沈放隻顧著尾隨林越的車,難免精神不夠集中,著了道。然而,林越卻沒有違章,因為他是卡在黃燈的第一秒就安全過線了。


    如此精於算計,果然是林越的風格。


    麵對這樣的男人,我隻能感慨一句,幸好他不是我的敵人。


    我這麽想著,林越的車子已經掉頭往市中心開去,落落突然說,“阿姨,有沒有水,我口渴。”


    林越迴頭,看了一眼小孩子,眼神有些愛莫能助的樣子。這車應該是他來紐約後租借的,所以不會像他國內的車裏一樣能常備一些日用品,飲料之類的東西。


    “忍一忍吧,馬上就到市裏了。”我看了看路邊都沒有什麽零售店,下車買水都困難。不由鬱悶自己還是想得不夠周全,記得帶零食餅幹在身上,卻不帶點水。


    落落搖頭,“我忍不住了,好渴。”


    哎,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忍耐力這種東西和她說就是白說的。我頭疼地安撫著她,並告訴她不要去想口渴的事情,就不會覺得太口渴了。


    林越大概也是聽了落落的話,把車速一提再提,簡直恨不得給車子安裝兩個翅膀,好上天去。


    等車子開到人堆裏的時候,終於有個超市出現在我們的麵前。林越抱著落落,帶她進超市選飲料喝。我一個人坐在車裏,目送他們離去的背影。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電話又打進了我的手機裏。


    我看了看,是李茹打過來的。


    李茹還在住院修養身體,會給我打電話應該不是純聊天,而是有事。


    我立即接電話,卻聽見李茹在那邊說,“沈放怎麽也住院了。他和林越起衝突了?”


    在李茹看來,沈放沈大爺從來都是橫著走的,就算出了國也不會例外。而唯一能讓他吃虧的,隻有林越,所以這麽一問。


    我卻納悶,“你怎麽知道沈放住院了?”


    “徐天野唄。他原本好好在我房裏陪我聊天,結果一個電話,聽說沈放出事了,就拋下我去看望他了。”李茹說著,聲音突然壓低了幾分,“我和你說,沈放的外公好像很不高興,直接一個電話找到徐天野,讓徐天野給老爺子一個交代。”


    這事情明明和徐天野沒關係,但王家不敢和林越正麵交惡,吃一吃徐天野還是可以的。誰叫徐天野倒黴的做了林越的朋友呢?隻怕以徐天野的性格,就算真被王家坑了,也不會找林越吐槽訴苦。隻會自己扛。


    我心緒莫名的煩躁了起來,點頭,“好的。我知道了。迴頭我會和林越說這個事情的。不會讓徐天野背鍋。


    如今接觸了徐天野的日子多了,我大概也了解了他的一些脾性。他是個非常自卑,害怕導致親友的不幸,想遠離,但卻又拚了命的想對人好,為朋友做事情的人。他就是這樣矛盾的人,所以對待他重視的人肯定更加反複無常。


    林越帶著落落買好水,迴到車裏的時候,我顧著落落肚子餓,孩子不能餓著的想法,沒有第一時間說起這個事情,而是想著一會兒在餐桌上慢慢說,讓林越想想辦法。


    十幾分鍾後,林越把車停在路邊,帶著我們進了一家餐廳用餐。


    “林越,徐天野好像被王家找麻煩了。你要是不出麵給王家一個交代,王家不敢動你,但給徐天野添堵還是有可能的。”我拿叉子卷著意大利麵條,不吃,低頭說這話,“說起來,你今天怎麽這麽衝動。萬一那個車子裏的人不是沈放呢?”


    “我什麽都沒做。那個開車的人是不是沈放,我也不在意,不需要求個答案。”林越一臉坦蕩,“而且,徐天野也沒有你們以為的那麽沒用。很多事情,他會處理好的。”


    我站在他麵前,有些無奈,“既然你不在意,幹嘛還要這樣陷害他。”


    我的說辭或許有失偏頗,把林越置身在一個小人一樣的角色地位裏。但是,我真覺得今天的車禍完全是可以避免的,是林越在報複,而且報複過重了些。


    結果,林越沒有解釋什麽,隻是伸手輕輕拍了我一下肩膀,然後點頭,認真說,“我沒有陷害他,是他自己心急了些。”


    心急……


    心急追我,還是看我?


    林越的話沒有說全,隻看著我。而我在他的目光下,不知道為什麽漸漸就心虛的低下頭。


    林越又俯下身,摸了摸落落的頭發,“落落呢?也覺得叔叔今天做的不對嗎?”


    “沒有。叔叔做的肯定是對的。”落落分文不差地表現出狗腿子的形象,且營造了一種特別坦蕩的氣氛。


    “不過,那阿姨剛剛說住院的人是誰?爸爸嗎?我要迴家!”


    聽見落落的話語,我既感謝她無意中幫我解圍,又鬱悶她什麽都不會玩,還不好好呆著,到處亂跑,讓人操心。


    “你是在想你爸爸嗎?”林越繼續問,一臉笑意,陽光下那張男性俊顏真是耀眼。


    落落點頭,“想!”


    林越滿意地直了起身,視線看向我,然後發動引擎,朝著目的地方向開去。我看著窗外的風景,並沒有找林越聊天,但他卻注視著倒車鏡裏落落,觀察她有沒有異樣。


    到底是帶過一個孩子的父親,比我這個半路出家的母親還要靠譜。他應該是非常喜歡小孩子的,不然也不會有這樣的毅力和耐心了。


    最後,他收迴自己的目光,看向我。我幾乎能感受到那種緊緊灼熱。


    晚上7點左右的樣子,我們到了李茹的醫院,探望她的同時,也順便打聽下沈放的情況到底是不是真的和電話裏說的樂觀,而不是騙我的。


    最後,李茹都要把我們打包給她的菜吃完了,徐天野才從沈放的病房那邊撤退,跑迴這裏和我們扯淡閑聊。


    我到現在都記得,他一看見我就這麽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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