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我找到女兒了。”我原以為這句話會讓沈放感到意外。畢竟以我個人能力,能這麽快就能找到女兒,確實有些不可能。但我沒有想到,我沒有讓他意外,他下意識接了一句話反倒讓我吃了一驚。


    他看著我,目光疑惑中帶著一絲忐忑,“你見過江競舟了?”


    “你早知道了?”我震驚地看著他。


    沈放沉默不語,眉頭微蹙,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麽。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我不用照鏡子,都知道此刻的自己目光有多麽的咄咄逼人。我甚至忍不住地想,在這段我找不到女兒的焦心日子裏,沈放明明有消息,卻掩藏起來,裝作不知情。隻這麽一想,我的憤怒就有些不受控了。


    沈放盯了我一會兒,見我態度堅決,隻好說實話,“就那次你弄到錄音的源發件郵箱後,我查到了美國的ip地址,顯示的戶主名其實是江競舟。當時也不是很確定,後續調查了下,才敢肯定。”


    我迴憶了下過往,依稀記得好像就是在那一陣子,沈放確實一直盯著江競舟調查。尤其是那次我去沈放公司找沈放問消息的時候,還撞見了陳秋月。


    想到陳秋月當時說的那些話,說沈放在調查江競舟,而當時的我還毫無察覺,就分外覺得自己有多愚蠢。我不由泄氣,淡淡說,“沈放,你讓我很失望。不過,我也不該怪你。你幫我是情分,不幫,也是本分。是我強求了。”


    沈放立即變了臉色,“你什麽意思?就算我沒有提前告訴你,但我也確實在幫你找。到了美國之後,我就有在聯係江競舟。我是打算私下和他談,讓他把孩子交給我。”


    “你覺得他會嗎?”我有些想笑,“他自己養育了幾年的女兒,怎麽會放心交給一個陌生的你?”


    “就是我,還有可能。如果你出麵了,隻會加大難度。”沈放說完,目光篤定地看著我,“現在不就是嗎?你既然已經和他碰麵了,他的態度,你應該清楚了吧?他隻會借著女兒,繼續糾纏你。”


    沈放的話語一下子堵得我啞口無言。


    我忘記了,沈放是一個極會詭辯的人,對他說道理是說不通的。


    我十分頭疼,捏了捏眉心,說,“那也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我不知道沈放對我那麽點若有似無的感情是不是認真的,是一時興起,還是真的就非我不可,連帶著江競舟都排擠芥蒂。或許,我真不應該帶著沈放,把他卷入這個事情裏。


    這個時候,我忽然想到林越曾說的話,沈放是個占有欲很強,又沒有明顯的是非道德觀。那樣的人不說對錯,隻管喜惡。


    林越,林越,我怎麽又想起了你。


    你明明也在美國,卻在距離我那麽遙遠的城市。


    我心煩意亂的閉上眼睛仰躺在椅子上,不想和他爭執這些無意義的事情。而沈放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理虧,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不說過去怎麽樣吧。現在說說孩子的撫養權問題。他有提出什麽苛刻的條件不?”


    問到這裏,我更加頭疼。


    沈放俯下身,見我臉色不好,臉色一下子陰沉,“他為難你了?”


    我悶聲說:“沒。”


    沈放一笑,“不用掩藏。我說過,你不擅長說謊。如果他沒有提出過分的條件,你不會舍下孩子不好,在這裏糾結,早就答應他了。”


    我皮笑肉不笑,“既然你這麽聰明,那你猜猜,他提什麽要求了。”


    “這年頭,要好處,無非是錢權色的交易。”沈放站直身子,雙手插兜,邪氣一笑,“前麵兩樣,你都沒有。勉強沾了個色字。但他又是個有老婆的人了,難不成是找你做他的情婦?”


    我一怔,看著沈放笑起來的樣子,有些出神。年輕帥氣的他穿著這身白色的休閑裝,嘴角含笑,陽光又邪氣,非常的勾人。如果沒有遇見林越,如果那一年沈放救了我,我沒有嫁給沈平,或許我也會和普通少女一樣沉浸在他的情網,無法逃脫。


    可惜,沒有如果。


    我垂眸,歎息,“沈少確實聰明。不過你小看了他。他還不至於卑鄙到要搞婚外情。他是打算離婚娶我。讓我當我女兒的媽。”


    “做夢!”沈放緊接著我的話語,吐出這兩個字來後又說,“你告訴他,他這是癡人做夢。識相的話,就自己把孩子交出來。不然的話,我會讓他知道美國這個地方也不見得是所有人的天堂。就算他一輩子窩在這裏,他江家的大部分產業還在a市呢!”


    “你要做什麽?”我皺眉。


    “不做什麽。最多就是拿權勢逼逼人罷了。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沈放抖肩,說得輕鬆。


    我一愣,拒絕的話竟不能從自己的口中說出。


    落落,是我的心頭肉。


    我太渴望和自己的孩子團圓了。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為了孩子,卑鄙一次。


    沈放離開後,我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想什麽。甚至我連他什麽時候走的,我都不知道。對我來說,男人都是讓人心力交瘁的東西,能不去沾惹就不要沾惹。


    第二天是7月24日,距離茵茵的生日隻有五天了。我還是沒有聯係上林越,不知道他在忙什麽。我又試圖聯係江競舟,卻怎麽也見不到他的人。我和沈放都沒有迴國,李茹那邊情況也不容樂觀,據說是因為懷孕期間喝了酒,作息不好,導致胎像不穩。所以我是醫院酒店兩邊跑。


    我總想著,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自有結果。但我沒有想到,我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完,李茹這邊就差點先漏了餡。


    誰也想不到,林越不放心我,會讓徐天野來紐約找我。而徐天野來之前都沒和我打招唿,以至於他找到我的時候,我還在李茹的病房裏!


    “完了,我要趕快走。不然徐天野過來看見你,你的肚子都這麽大了,隻要他不傻,這個謊是怎麽也圓不過去的。他肯定猜得到孩子的父親是他。”我急匆匆地和李茹說。


    李茹點點頭,“嗯。你快走。他要問你怎麽在醫院,你就說感冒,來配點藥。”


    “放心。我有數。”我慌忙拿起椅子上的包,準備出門。


    為李茹關燈,帶上門離開時,李茹又叫住了我,在我背後說了一句話,“詩詩,以前我總說男人的話別信。但我看得出,林越這人可靠。最重要的是,他心裏有你。”


    我頓了頓腳步,迴頭看著她,自然明白她為什麽這麽說。即使林茵病情危急,林越依然關注著我的動向,還讓他的朋友過來看我。如果徐天野能這樣對李茹,李茹都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被動的局麵。


    “李茹,要不趁著這個機會,你和徐天野談一談吧?我覺得他……”


    我話沒說完,她打斷我的話:“詩詩,相信我,我不會看錯的。如果徐天野有心的話,哪怕他對我的好隻有林越對你萬分之一,我也滿足了。但問題是,他沒心啊。我愛上了一個沒有心的男人。我不能強求他,自己又忘不掉,放不下。這份感情,我認了,也隻能自己扛著。我可以交付我的感情,我的身體,但是最後一點自尊,我想留著。我不想讓他知道,我是一個拿得起,放不下的女人。我不想讓他知道,我是那種明知道他不愛我,我還死皮賴臉地要偷偷生下他孩子的女人。你懂嗎?”


    我瞬間啞然,隻能點頭,然後離開。


    我在醫院門口碰見徐天野的時候,眼睛還是有些紅紅的。徐天野坐在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租來的車子裏,淡漠地夾著一支煙,“聽說你和你老情人碰麵了?”


    我不知道怎麽接這個話題,下意識的摸了摸手腕。最後在徐天野的催促聲裏,拉開車門坐進去,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或許是想到李茹就在不遠處的病房裏,揣著這個秘密,我心裏有些虛,有些不敢看他。


    他睨了我一眼,發動車子說,“我又不是林越,吃不了你。你緊張什麽。”


    意思是,換林越本人來,我就該有危機意識了?


    我將頭靠在座椅上,偏頭看著徐天野。無論是林越,沈放,還是江競舟,都比他的顏值高出很多。被他們顏值養刁胃口的我,看徐天野的長相隻覺得普通。所以,我更不明白,這麽長相普通的男人,究竟哪裏吸引一想眼光很高的李茹。


    “林越他現在還在弗吉尼亞嗎?”


    他語氣淡然,甚至看都沒看我,“或許。”


    “或許?”我彎了彎唇,壓下剛才腦子裏那些關於李茹的亂七八糟事情,隨即想到什麽,問他,“他已經坐飛機離開那了?他是迴國了嗎?那個脊髓匹配的人找到了?願意給茵茵捐贈?”


    我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


    他眼神裏略帶一絲無奈的看了我一眼,給了我答案,“或許是這樣。也或許,他在趕來這裏的路上。就看在他眼裏,老婆和女兒,哪個重要了。”


    這話像一塊巨石砸進湖水裏,掀起駭浪。


    然後我看著他,下意識地說:“我這裏不需要他啊,他應該迴茵茵身邊……”


    聽到我這話,他淡淡揚了揚唇,“如果你這裏不需要他的話,他才是真的悲劇了。”


    徐天野這句話說得很玄妙,我幾度揣摩,才總算明白他的意思。他應該是說,如果我這裏不需要他出現,表示我已經和江競舟談好了,甚至可能會重新開始。所以才說林越是悲劇了。可是,這樣的揣測又似乎有點自戀,以至於我不敢完全這麽判定。


    我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李茹的話影響,我再問他,“徐天野,你也覺得林越是喜歡我的?我是說,真心喜歡,當老婆看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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