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的迴頭看了一眼。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朝我這邊奔了過來。西裝穿在他有些過於輕鬆,並不合身的樣子。


    我認了他半天,如果不是他的五官與林越有那麽幾分相似,我怎麽也不會把眼前的男人和那天在漁船上看見的林深聯想起來。


    “你怎麽在這裏?”我詫異道。


    “今天是一個故人的祭日,我過來探望她。”林深笑嘻嘻,看我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轉,又解釋到,“這套衣服都是幾年前買的了,她最喜歡看我穿西裝的樣子,也是她買給我的。我今天特意穿給她看的。好久不穿西裝,我自己穿都別扭。你看,是不是有點不太合身?”


    雖然好奇這個故人是他的什麽人,被他這麽珍惜看重,但以我和他一麵之緣的關係,並不是我能八卦的問題。


    我微笑說,“那真是巧也不巧了。”


    林深疑惑,“什麽巧,什麽不巧?”


    “巧的是,林越也來看望個朋友。不巧的是,他剛剛走,和你錯過了。”


    林深詫異,“林越他……跑來看望阿語了?”


    這是我第一次聽人提起何語的名字,當時的我並不知道何語是誰,對林家來說,這個人是個多麽大的忌諱。


    我隻是搖頭解釋,“不是的。是探望……舒悅。”


    我不知道林深是否知道舒悅這個人的存在,畢竟江湖傳言,他幾年前就立刻林家,和林家人很少往來了。


    但很顯然,是我想多了。林深和林越的關係還真不錯,他是知道舒悅的。


    隻見林深皺了皺眉,“舒悅?她不是才迴國嗎?怎麽在這裏?”


    “一言難盡。大致上,迴國的人不是舒悅,是她的姐姐舒菲。舒悅早就在幾年前死了。這件事,對林越的打擊很大。”我原本不是多話,隨意把林越的事情說給人聽的人。


    但林越今天的狀態,我不放心。我覺得應該有個人去陪陪他,和他說說話,哪怕是和他喝個幾杯酒也好過他一個人呆著。而偏偏我還要趕飛機去紐約,實在分身乏力。


    既然在這裏遇見了林越的哥哥,我想著這個事情就交給他去處理比較好。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對話,有時候女人是不懂的,也代替不了的。


    林深的麵色也隨著我的話音落下,一下子沉了下來,“這事情……有些難辦了。”


    “怎麽說?”我詫異問。


    “舒悅和林越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林深反問我。


    “知道一些,也都是他們分手後的事情。好像隻是一個誤會,舒悅和他鬧情緒,然後他忙於……”我說到這裏,頓了下來。


    因為這裏,就牽扯到林越和林深爭奪林氏集團的那一段過去了。


    林深微笑,表情不變,似乎不在意這個事情。


    我也順勢跳過這個話題,繼續說,“然後等林越忙完了,想挽迴她的時候。舒悅已經懷孕離開了蘇市,最後好像是難產而死的。”


    林深眉頭緊鎖,“大致沒差,隻是這個誤會不一般,以後有機會,你自然會知道。但我要說的是,舒悅對林越是有救命之恩的。當初,他們戀愛也是秘密戀愛。因為林越不願意公開戀情。所以舒悅和他戀愛的那幾年,很多時候都很受委屈的。林越曾經說過,他欠了舒悅一條命,哪怕舒悅和他分手,他以後也會對舒悅負責一輩子。


    雖然這樣的話說出來,有些年輕氣盛的衝動和幼稚。但這裏的感情之深,也不是我們局外人能想象的。如果舒悅過得好,當然是最好。過得差,林越也可以想方設法的彌補。現在的他有這個能力。但偏偏,舒悅死了。


    人死了,就什麽都死了。事情會變成一個死結,死死地勒在他的心裏。等他什麽時候消化了這個事情,再說吧。”


    對於舒悅的事情,我本來不想去打聽太多的。因為知道的多了,難受的是自己,對未來也沒有什麽幫助。


    但這一刻,我聽見林深說的這些話後,不由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興趣。


    “你說,舒悅曾經救過林越一命,是什麽情況?能不能告訴我?”我小心地問著,不確定他會不會告訴我。


    林深卻笑了笑,“那是林越的私事。以後還是他親口告訴你比較好。”


    我試圖從他嘴裏探聽林越和舒悅的過往,奈何他的嘴巴比蚌殼都嚴實,我完全撬不開。


    就在我醞釀語言時,林深先問了我,“你喜歡林越什麽?”


    我暗暗地搓著手指,低語道,“我也不知道。”


    好像,我和林越認識以來,都不容我思考林越究竟有什麽好的,他就已經強勢地介入了我的生活裏,讓我無處可躲。最後什麽時候喜歡的,喜歡哪一點都不再重要。


    他那樣的男人,那樣的做事風格,喜歡的人就是喜歡,不喜歡的人就是不喜歡,沒有道理可講。


    “或許是……緣分吧?”我恍惚地走在梅園出口的路上。


    “女人是不是都很信這個東西?”林深爽朗一笑,他的牙齒很白。而皮膚也因為常年出海捕魚的關係,曬得很黑。和林越的白皙皮膚成為鮮明的對比。


    他笑的時候,春風都醉了,“是他主動追求的你吧?”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怎麽會這麽說,“我這麽平凡無奇的女人,和他站在一塊,任誰都不會覺得是他追的我。隻會覺得是我費盡心機地勾搭他吧?”


    “我了解他。他像那樣的男人,不信緣分,隻信自己的感覺。倒追,更是沒用。隻有他喜歡才行。所以,單戀他的女人,注定是一場苦果。你很幸運,遇見林越,恰巧他也喜歡你。”


    “你覺得,他喜歡我嗎?”我苦笑,“如果我不曾戀愛過,或許我會覺得吧。他那麽在乎我,緊張我。應該是喜歡吧。可是,我戀愛過。我知道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的表現。在經曆過學生時期,最純粹的喜歡過後,再看林越對我的態度,我隻覺得是男人的本能。無關感情,隻是感覺不錯,就在一起的將就。而認定了我,我的拒絕讓他有了征服欲。”


    林深豎起食指,在我麵前搖了搖,“林越不是將就的人。他如果對你緊張,在乎,那肯定是你有打動他的一麵。”


    “打動他?“我哈哈一笑,一點把握都沒有,“我怎麽不知道,我有打動他過?總不會,是因為我和舒悅一樣,對他也有救命之恩?”


    林深抬手摸著下巴,思索片刻後說,“茵茵被綁架的時候,你那麽豁出去的救她,固然讓林越有所觸動。但如果不是你夠特別,估計他也就是拿錢打發你了。我猜,肯定是因為別的。”


    別的?


    我不明白。


    “我聽小芷說,那一次,你誤以為林越殺了那個綁匪,還主動和警察說是你殺的?”


    被提起這麽丟人的烏龍事,我一個激動,差點就跳腳了,“那個黑曆史,咱能不提嗎?”


    林深笑著說,“雖然蠢是蠢了點,但蠢到深處自然萌。林越那樣精於算計的人,遇見你這樣沒城府,做事情隻憑一腔熱血的人最是招架不住。”


    “我能把這句話當是讚美嗎?”我哭笑不得。


    “這本來就是讚美。”林深肯定完,我們兩個人也已經走到了梅園附近的公交車站。


    我本來是打算打車的,但這裏有直達機場的班車,比打車方便。反正時間還充裕,就停下等車。


    “我在這坐車,你呢?你怎麽迴去?”我問。


    “我坐161路,玉梅村那一站下車。”林深笑嘻嘻。


    我詫異,“那麽巧,我也是161。”


    我看了看站台的牌子,161的終點站是機場,倒數第三站就是林深說的玉梅村。


    林深說,“這麽巧?你是去哪裏?要沒有什麽急事,可以去我那坐坐,讓你嚐嚐我的手藝。昨天剛捕的魚,又大又肥美,沒舍得賣錢。就留著給自己嘴饞的。”


    我笑了笑,“下次有機會吧。我要趕飛機。等我從紐約迴來,我一定登門做客。”


    “你要出國?”林深平穩了好久的聲音陡然提高。


    我點頭,想著自己不告而別也不太好,不如借由林深的口轉告林越,就什麽都坦白了,“其實,我有個女兒。她一出生就被人設計,把她從我身邊帶走。現在我得到了消息,她人就在紐約。我想去看看她。”


    大概我有女兒的這件事對他來說,實在有些意料之外。畢竟,林越那樣的人喜歡一個已婚的女人也就算了,居然對方還有個孩子。


    所以在我說完這句話後,林深半天沒有接我的話。


    直到161公車停在我們麵前,我和他一前一後上了車,挨著坐下後,他才說,“那你出國的事情,林越知道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茵茵的事情已經夠他煩的了。加上舒悅的死……所以,我的事情還是我自己解決好了。”


    林深若有所思,沉默良久後才說,“以我對他的了解,你這樣先斬後奏,怕是要讓他不快的。就算你是好意,也該和他說一聲。”


    我又說,“這裏麵牽扯太多。很多事情,想是一迴事,做就是另外一迴事了。我要出國的事情,你該不會準備和他通風報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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