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匆離開的腳步瞬間在轉角處定住。


    林越的身影高大挺拔,做工考究的黑色西裝內是一件如雪的白襯衫,不用打領結就盡顯商務精英的典範。他手裏拎著超市的購物袋,一副剛陪舒悅日常購物迴來的樣子,讓我的心陡然一痛。


    林越看見我,微微有些詫異,但並不顯慌亂。


    舒父看見女兒迴來,立即道,“沒什麽事情,就是你的朋友在家裏等你半天了。所以打你電話,問你到哪了。”


    舒悅也看見了我,笑道,“你來啦。”


    親切友善的好像我們真的是好朋友,也約好了見麵一樣,沒有絲毫尷尬。


    而我再慌亂難受,也不忘自己來這裏的目的,“舒悅,我妹的照片是不是傳播出去的?你要對我有什麽不滿,你可以衝著我來。何必傷害我的家人?”


    舒悅麵色訝異,說得委屈,“唐小姐,我知道我們之間一直都有些誤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也很難受。但是這個事情真的和我沒關係。我剛迴國,又不認識你。怎麽會知道你有個妹妹在日本?”


    “你之前警告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我恨恨道,最後悔的就是自己那天沒有錄音。


    “你真誤會舒悅了。”林越的聲音穿進我耳朵裏,“我查過,那些照片是那天商場裏打你妹的那個女人散步的。為的就是讓你妹在日本和中國都身敗名裂。”


    就算拍照的人是那個正房,舒悅也肯定在這個事情裏扮演了某個角色推波助瀾。可林越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什麽?


    我淡然一笑,“既然是這樣,那我也沒什麽要問的了。告辭。”


    我拿起沙發上的包包,走到門口。


    “既然你到家了,那我也走了。”林越對舒悅說完,就拉住我的胳膊,“我和你一起。”,然後以不容我拒絕的力量,拽著我走進了電梯。


    “除了你妹的事情,你來舒家還有別的目的?”林越低啞的聲音再度傳來。


    我的目光緊盯著電梯的按鈕鍵,看樓層數漸漸降低,“我能有什麽事情啊。”


    林越也許不滿意我的迴答,在電梯門開的一瞬間,又按了關門鍵,一個電梯咚把我困死在角落裏。他如畫的眉眼散發著英氣與清冷,“前天還好好的。現在你又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我挺好的啊。”我偏頭,衝他笑了笑。


    “你屋子裏的行李箱是怎麽迴事?”他沉悶地問道,“你準備去哪裏?”


    “紐約啊。”我也不遮掩,直接迴答。


    大抵紐約那兩個字,他和我是一樣不喜歡的。所以他一聽就皺眉,“你去那幹嘛?”


    “你調查戶口啊?我旅遊散心不行啊?”我聳了聳肩。


    此時電梯門再次被人打開。


    路人看見我們嚇了一跳,然後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們,“你們去幾樓啊?”


    林越沒說話,直接牽過我的手帶離了電梯。


    “你要旅遊散心,可以。等茵茵病情穩定了,我空了,一起去。”林越淡淡地說。


    “你會有空?你不用陪舒悅?”該死的我,就是忍不住自己發酸。明明知道舒悅比我好在沉著冷靜,可我偏偏學不會她那一套!


    林越扭頭看我,勾了勾唇角,“你這是在吃醋?”


    我一下就紅了臉,“吃你個大頭鬼!”


    林越盯著我,誠懇建議,“女人還是坦率一些,才可愛。”


    “關你屁事!”我甩開他的手,大步走出小區。


    林越長腿一邁,又截住了我的去路,“你不說清楚你去紐約幹嘛,我不會讓你走的。不信,你試試!”


    我的心咯噔一下,隻能說謊,“李茹給我打電話啦。她說她一個人在那人生地不熟,很想我。讓我陪她玩幾天。我看你最近因為茵茵的病情,知道你要處理很多事情。包括舒悅的。所以,也想借著這個機會離開一下。沒有我的存在和幹擾,你才能更好的處理這些麻煩。不是嗎?”


    林越沉默了一會兒說,“好。你要出國,我不攔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點。”


    “什麽?”


    “不許去見他。”林越沒有點名道姓,但那個他字卻很明顯。


    在紐約,除了李茹,我隻認識江競舟。


    所以,他潛意識裏以為我去見他的,所以才在聽見我要去紐約時這麽緊張的?


    我沒有立即答應他這個要求。


    就在兩個人陷入沉默時,打破這份沉默的人卻是我的電話。


    我一看來電,是我爸的護工阿姨給我打的,還以為是我爸的身體出了什麽事情,連忙接了起來。結果,竟然是我爸從鄰居的口中,聽說了我妹的事情,急著喊我迴家解釋清楚,還嚷著要去日本把我妹帶迴家。


    我掛了電話,和林越說清楚後,他立即開車送我迴家。


    等我們趕到家裏時,正好是飯點。護工阿姨推著我爸的推車,帶他來餐廳用飯。我和林越進屋時,我爸第一眼就看見他,認出他是新聞裏的醜聞男主角,立即拿飯碗砸了過來,“你滾!你滾!我們家再窮,也輪不到你來踐踏我的女兒!”


    林越倒沒立即扭頭就走,反而彎腰撿起地上的碗,讓護工阿姨清掃一下地上的米飯。


    我立即走上前,解釋道,“爸,你聽我說,事情不是和報紙上說的那樣。林越是我朋友,他和我去日本旅遊的時候,在商場遇見了小詞。他們就是隨便聊了幾句,根本沒有新聞說的那樣不堪。”


    然後,我隱瞞小詞當人小三的事情,隻說她被人陷害的。林越和他的朋友會幫助小詞的,讓他放心。


    我爸聽了,怒火雖然消了不少,但還是有些將信將疑,尤其是眼眶中的眼淚幾乎要裝不下了,再多一點,就能掉出來,“詩詩啊,小詞是個好孩子。是我無能,連累了你們和你們的媽。”說著,他又瞅了一眼我旁邊的林越,“林先生,是做什麽的?你和他又是怎麽認識的?”


    我聽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我爸的癱瘓,雖然和林越沒有直接關係。但是我媽的死卻和林氏集團有著必然的聯係。我爸愛了我媽一輩子。我能理解和原諒林越,不代表我爸也能。


    就在我左思右想怎麽糊弄過去的時候,林越主動站前一步,並十分禮貌地蹲下身和我坐輪椅的父親平視,“伯父,我隻是個商人。我不是什麽多厲害的人物,但是我能保證唐詩詩的下半生會因為我的出現變得幸福美滿。即使是唐小詞,我也會視如自己的親妹妹,給她幫助。你可以對我放心。”


    我一聽,眼睛瞪大,心都開始抖了起來。


    我沒想到他會在我爸麵前做出這樣的承諾,並承認我和他的這種不正當關係。他是認真的?還是沒有考慮好後果,萬一以後他不能和我走到一起,該怎麽辦?


    我不得而知。


    我看向林越,他蹲著,矮了我一截,卻比任何人都高大。他的側臉依舊明若秋月,禮貌淡然卻不容任何人的忽視。


    我爸爸聽了,臉色有些懵,“你在胡說什麽呢?我家詩詩依舊結婚了啊。”他說著,又轉眸看向我,目光全是擔憂“你們……你們……”


    我不動聲色地拉了林越一把,讓他起身,然後說,“爸,你放心。我心裏有數。我和沈平的婚姻走不下去,早就已經在說離婚的事了。不過,我會離婚也不是因為他的關係。我和他……還沒確定呢。隻是他有這個意思,我也有這個想法。成不成還兩說。等我真離掉婚了,我恢複單身了,我才會考慮這段關係要不要開始。如果確定了,到時候我再把他重新介紹給您。”


    到時候,我不會再隱瞞林越是林氏集團老總這一點了。是風是雨,我都會和他一起承擔。而現在還不確定的事情,又何必說了給我爸添堵?


    我沒讓林越繼續這個話題,接過護工重新盛好飯的碗,親自喂我爸吃飯。


    雖然我把林越和我的關係撇清了些,但我爸活了大半輩子,又哪裏會看不出我和林越之間的曖昧。


    吃過飯後,他的眼睛又一下轉向林越,“我看你的穿著打扮就知道你是有錢人。我本來最討厭的就是有錢人。不是因為我仇富。我們唐家窮歸窮,卻是不怕窮,不仇富的。主要是詩詩她媽就是被那些有錢卻沒人性的商人給逼死的。但詩詩如果真選了你,我也會尊重她的選擇。隻是你必須要真心對詩詩好。如果你要欺負了詩詩,我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你。”


    林越神色不變,輕輕看我一眼後,又看向我爸,認真承諾說,“我知道。”


    之後又是一陣家長裏短地談話,總算把我爸的情緒給成功安撫下來了。


    我和林越離開的時候,他的手不動聲色地摟住我的腰,像是無聲的宣告。


    離開我家後,我依舊難過的不行,因為我對我爸的欺騙。


    林越卻低聲道,“唐詩詩,你不用感到愧疚。畢竟,善意的謊言是值得被原諒的。”


    我猛地看他,驚歎他對人心的洞悉力如此的精準。


    “你也會說善意的謊言嗎?”我盯著他,補了一句,“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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