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或許蠻橫,或許無賴,但他有他的驕傲。


    在我說出那四個字後,他隻深深看了我一眼便獨自離開了。


    在舒悅複雜深邃地注視下,我跟著林越一起坐上她車,被送迴林越的酒店客房。


    舒悅是有家室的人,把我們送到目的地後,沒有上來坐一會兒就直接開車迴家了。以至於我想找她了解下,那天她到底說了什麽刺激了李醫生,都沒有機會。


    我目送著她車子的離開,林越卻似笑非笑,“你可以不用那麽在意她的。”


    在意?


    這個說法讓我一愣。


    舒悅隻是林越的前女友,現在也是個已婚婦女了。偏生,她又頂著林茵生母的頭銜,又即將和林越生下二胎。雖然我不想承認,或許我真的還是在意的。


    但我還是自然地笑了笑,“舒悅那麽漂亮,還那麽有氣質,是個女人都很難不在意她。”


    林越把嘴唇抿成一線,隨後聳了聳肩,“女人的嫉妒攀比心啊……”


    迴到套房後,林越在外麵的客廳取出筆記本,說要先跨國處理下公事,忙好了再和我談我女兒的事情。趁著這個空檔,我決定先洗個澡。等我洗好澡了,出來時他還在開視頻會議。


    我沒打擾他,自己在臥室裏看起了電視,結果全屏的羅馬字讓我奔潰沉底崩潰了。最後,我用遙控器換了好幾個台,總算找到了個不用知道台詞是什麽意思,也能看懂劇情的電影了。雖然……好像……也沒什麽劇情可言,隻是個動作片。


    就這樣,我帶著學習的心態,認認真真地觀賞完自己人生中看的第一部大片。然而直到片尾曲響起,我依舊不知道電影的名字叫什麽。


    我吐了一口氣,拍了拍發燙的臉頰,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兩小時了。此時,外頭也沒什麽動靜,林越應該是開完會了,便起身出去找他。


    茶幾上的電腦沒關,卻已經黑了屏。音樂播放器裏低低吟唱著一首小語種爵士風歌曲,林越仰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他投下枕著個抱枕,白色的法式襯衫有些淩亂的褶皺。一隻手垂落下,低調的藍寶石袖扣,不動聲色地彰顯著他的矜貴。


    此時,他眉目間沒有平日裏的疏離倨傲,神情十分的放鬆,鼻子很挺,唇線優雅,黑發很短。在暖暖的日光下,他的長睫毛纖毫畢現。


    我看著看著,竟有些入魔,下意識裏把剛剛看的小電影男主角幻想成他的模樣。一陣口幹舌燥,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思想有多猥瑣。


    迴過神時,我再看他俊美的睡顏,就特別害怕他下一秒會睜開眼,看穿我眼底的齷齪,然後冷靜倨傲地迴敬我一句,“你這樣的螻蟻憑什麽褻瀆我?”


    我嚇得趕緊起身站起。然而我偷看的太久,腿都蹲麻不自知,猛地站起後就一下子腿軟摔進了沙發裏。


    我下巴磕在沙發扶手處,牙齒一下子咬破嘴巴,疼的要命。林越被我壓在身下,他嘴巴一聲悶哼就從我的胸口下方處逸出。我一個激靈,也不管嘴巴有多痛,連忙從他身上爬起,老老實實地在另一側沙發上坐下。


    林越皺著眉,坐起身來,眯著眼問,“幾點了?”


    “四點了。”我咽口唾沫。


    他將目光移到我臉上,眼神似乎在笑,“還早,怎麽這麽快就饑渴了?”


    我想要駁斥他的話,結果腦子短路,駁錯了重點,“不早了,天都快黑了。”


    等我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我就想鑽地洞裏去。可我沒地洞可鑽,便隻能躲迴臥室裏再說了。我抓狂地站起身,加快腳步進了臥室,砰的把門關上。


    我在床上靜坐了兩分鍾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有話要問林越,怎麽話題就被他代跑了呢?


    我剛要起身去找他,房門的門鎖就被人扭開了。


    林越大概是把客廳的電腦文件都收拾妥當了,才過來找我談話的。我兩眼注視在他臉上,等他開口,結果他的目光卻始終看向電視機。


    我循著他視線看去,頓時大囧,那個小電影都結束了,結果還自動播放了下一步……


    我連忙拿遙控器,結果慌亂之下,電視沒關掉,反而按了音量鍵。屋子裏的嬌喘聲一下子大了好幾個分貝。


    “你一下午就看這個?”林越邪倚在牆上,眼神朝我飛了過來。


    我連連搖頭,就是沒多大說服力……


    他目光透著笑意,步步逼近到我麵前,在我身側坐了下來。


    我腰上突然一緊,整個人都貼在他胸口,像是被抓住了軟肋,整個人無力地靠著他,身體微微一顫。


    他的瞳仁縮了縮,不等我開口解釋,就低頭攫住我的唇,大手順勢扣上我的後腦勺。


    “唔——”


    林越的雙臂結實有力,無論我如何抗拒都如同蚍蜉撼大樹,沒有一丁點效果。他的吻霸道又強勢,由淺至深,我的唿吸被他奪走,徹底意亂情迷。


    一吻結束,他唇邊猶掛著令我神魂顛倒的淺笑,“下次想了,直接喊我。不用憋著。”


    我沒說話。


    林越卻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乖。”


    好在林越記得我昨天說的,我還沒離婚的事,此刻他並沒有抓著這個機會來放縱他的欲念,鬆開我後自己進浴室洗了個澡,便帶我去酒店的餐廳用餐了。


    我們坐在餐廳等上菜的時間裏,林越總算把他調查到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我。


    “李醫生出國前就和我說過,被掉包孩子的孕婦姓顧,具體登記的名字叫什麽,她也不記得了。我在出國前一周,就讓人去查了下四年前,7月份的死亡名單。裏麵姓顧的女性就有十幾個,死於難產的就有3個。我讓人一一排查,最後鎖定了一個叫顧北北的女人。我猜,沈放現在也是在走我這個老路子,查到了顧北北的戶口和她的家庭住址和成員。”


    聽見這個消息,我心髒都要跳停了,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問,“她家住哪裏,也在蘇市嗎?”


    “別急。你聽我說下去。”林越另一隻手拍了拍我的手背,“雖然有了這個線索,但沈放迴國後不久就會失望的。因為他會發現,顧北北是單親家庭的孩子,跟著她媽姓,並沒有其他的親戚往來。而她媽媽,也就是帶走你女兒的人是個吸毒犯。顧北北出事的時候,她被關在戒毒所裏出不來。女兒死了一個月才被放出來,最後去醫院帶走了外孫女。但因為女兒的死亡打擊,讓她重新染上毒癮。三年前,她就吸毒過度,一個人死在家裏。你女兒不知所蹤。”


    我攪拌咖啡的動作一下子怔住。


    林越給了我大概五分鍾的緩衝時間去消化這消息,才繼續說道,“有鄰居證實她死的前一天,把孩子帶走後就一個人迴家了。更有目擊者聲稱,看見她抱著孩子坐在河邊發呆一下午,懷疑她把孩子扔河裏,好一家團聚。警方猜測她的死不是意外,可能是蓄意自殺。所以她才在死前把孩子給處理了。這也是我沒有告訴你孩子被掉包這事的另一個原因。我怕查到最後,你的孩子還是死了。讓你空歡喜一場。”


    我的心像是坐過山車一樣,隨著林越的話語忽高忽低,過了一個又一個急轉彎。


    過了良久,我才平靜地說,“我女兒應該沒被扔河裏。我看過照片,那模樣和身高至少有三歲了。她肯定還活著,過的日子也很好。我看她的衣服和打扮就知道她現在生活的家庭條件很好。”


    林越點了點頭,寬慰我,“好。我會幫你查的。你要方便的話,把照片給我看看。或許,我能發現什麽線索。”


    “好。”


    我急著迴自己的酒店去拿行李箱裏的照片,所以牛排被端上桌後,我都沒有細細品味,三下五除二地就吃完了。


    林越看我這麽著急,牛排隻動了四分之一就沒繼續享用,和我一起打車去我住的酒店。他幫我退了房,又幫我在他住的酒店裏訂了間房,就在他隔壁。


    我以為他會讓我和他住一間,卻沒想到他會如此妥善地安排我住處。這一舉動,讓我對他的好感又蹭蹭蹭上漲了五十個點。


    以至於他接下來的幾天約我出去玩,我都沒有拒絕,並十分享受這種偷來一樣的美好時光。


    林越會帶我去吃各種羅馬美食,還去了鬥獸場,萬神殿,一個個像是童話傳說一樣的地方滿載著我們的歡聲笑語。我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迴羅馬,畢竟許願池的三個願望,我放棄了。神靈不會祝福我。我隻想擁有這須臾的幸福。


    我肆無忌憚地,勇敢地去牽他的手,和他在凱旋門下拍下了我們第一張合影,隻深藏於手機相冊裏,不敢公然曬進朋友圈。


    我們去了很多地方,也還有很多地方計劃著要去,卻最終也沒能去成。


    因為在我們遊玩了凱旋門沒多久後,林越就接到了來自醫院的電話。舒悅的卵子受精成功了,要我們過去準備胚胎移。


    林越掛掉電話後,第一件事情不是去醫院,而是把我送迴了酒店。臨走前,他在我額頭輕輕一吻,雖然什麽話都沒說。我卻好像讀懂了他的意思。


    他轉身要走的瞬間,我下意識拉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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