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的燈光很亮,一絲一縷的沉香從熏香爐裏飄出,林越逆光站在我的身後,唇角冷硬,即使說話,線條起伏也不會很大。


    他單手摟著我的腰,低低地說,“那天我有急事,沒時間當麵和你說,給你的紙條看見沒?”


    我後背貼在他胸膛上,整個人定在原地,緊張得心跳都要跳停。半響,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那天是哪一天。


    我弱弱道,“看見了。”


    出院那天沒找到的小紙條,後來我是在換洗的髒衣服口袋裏翻出來的。估計是我太緊張,記錯了放紙條的地方。紙條上寫:沈平已喪失男人的能力,你非要繼續死守這個不幸福的婚姻。我也隨便你了。希望你不要後悔。


    明明這個話題已經是老生常談了。我也不知道林越為什麽還要特意寫一遍給我,但我當時讀到最後一句話時,還是莫名有些紮心的。


    “所以,你還要留在沈家?”林越的聲音已經有了惱意,“沈平那樣的人在一起生活,你都不覺得惡心?”


    雖然我懷疑沈平對我剛出生的女兒見死不救,但畢竟沒有證據。而他這些年對我的好,卻是有目共睹的。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不願意用這樣惡毒的言語是攻擊一個可憐的男人。


    我抬眸看向林越,維護道,“夠了。沈平出車禍,身體受到傷害已經夠可憐了。你不要一直抓著他那方麵不放。”


    林越的麵色十分的難堪,估計像我這樣當麵指責他,下他麵子的人也沒幾個。


    他憋著火,擱在我腰上的手一下子失去了分寸,特別的用力,“沈家到底有什麽好的?值得你這樣留戀?”


    我被勒得難受,下意識地說出了答案,“我的孩子。”


    沈家好,還是不好,都不重要。為了查清我孩子的死因真相,我也必須要留下。


    我的答案一出,圈在我腰上的手驟然一鬆。李茹也趁機把我從林越手裏拽開。


    因為徐天野的關係,她對林越這個始作俑者更是厭惡的狠,對掐的時候還不忘演戲,十分緊張地摸了摸我的肚子,問我有沒有事,要不要去醫院。


    我訥訥地搖了搖頭。


    然後就聽見李茹聲討起林越,叉腰道,“姓林的,肚子裏孩子不是你的,你下手就不知道輕重了?也不怕弄出人命!”


    或許是我剛剛說起我的孩子時,表情太真摯,看得出沒有說謊,也或許是李茹這個專業演員的演技太出色。


    這一刻,林越真信我懷孕了。


    “是誰的?”他的語氣裏透不出任何情緒,一雙眼睛直射我的眼睛,乃至靈魂深處。


    我沒開口,李茹已代替我說,“反正是沈家的!不用你操心!”


    然後,我就聽見林越神鬼不驚地吐了兩個字,“沈放?”


    沈放幾次發神經,林越都在場。兩個人不合,我是知道的。但我沒有想過,林越竟然會這樣看待我和沈放的關係。


    因為他的疑問,我猛地看向他,臉頰上幾乎是同時竄起股熱氣。


    而林越則略略高昂著下巴,眼睛眯成一條線,目光不知投在哪裏,飄得很。而原本虛虛扶在酒櫃上的手似乎緊了緊。


    鬼使神差地,為了幫助李茹瞞過徐天野和林越,我點了點頭,“沒錯。是他的。”


    結果我剛說完,就聽見沈放的聲音陡然從我身後響起,“你再說一遍?”


    我此刻的心情比見了鬼都要奔潰!完全不相信自己點子有那麽背。


    我心虛地轉過身,迎麵看著沈放摟著一個不認識的小妹妹從對麵的包廂門口走到我麵前。


    該死的!


    還真的是他!


    從來都是我給人背鍋的,今天難得甩個鍋出去,還被正主被撞破了!


    早知道剛剛林越說沈放兩個字,隻是因為他看見了沈放,不是懷疑沈放是孩子的爹,打死我都不敢讓沈放當背鍋俠!


    此刻是進退兩難。


    沈放臉色陰沉,目光淩厲的盯在我臉上。我感覺背後涼颼颼的,深怕他亂說一句,讓李茹今天的謊話被戳破,下不了台。


    我立即跑了過去,抓住沈放的手說,“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不過,這是真的。我懷孕了。你的!”


    沈放的手一僵,麵上的怒氣漸漸消退了下來,重複了句,“我的?”


    我擰著眉毛,用力點頭。


    沈放就陷入了深思。


    他早就結紮了。這一點,我和他心知肚明。


    所以,他應該猜出我這麽說是情有苦衷的,隻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幫我啊……


    我偷偷迴頭瞄了一眼林越,臉上的神色依舊透著懷疑。而李茹則是身子都抖成篩子了,就怕今天的局子不好收場。


    我心一橫,握住沈放的手偷偷掐了他手背上的肉,“那天晚上的事情,你不會不記得吧?”


    “哪天?”他微眯了眼,嘴角帶著笑意。


    “就是你爸出差,你大晚上喝醉酒闖我房裏頭啊!你在我房裏睡了一夜,你不認賬?”


    沈放這廝演技也是一流,竟然接著我的話說,“哦。你是說我爸早上迴家,被我們氣到住院的那次。問題是,我有對你做過什麽嗎?我怎麽沒印象啊……”


    很好,夠狡猾。


    這句話說的模棱兩可,以後還能翻供。既幫我騙人,又不落人話柄。


    得到他的掩護,我一下子鬆了口氣。


    我放心地鬆開他的手,結果他卻更為大膽,直接摟著我肩膀,“放心,真要是我的種,我爸那邊我給你頂著。走,迴家研究研究。”


    我是希望速戰速決離開這,可我總覺得這時候跟著沈放這坑貨離開肯定沒好事。


    此時徐天野和莫敬北也因為走廊上的動靜,跑了出來。他們兩個妞也從洗手間迴來了。走廊上一下子圍聚了這麽多人。雖沒人敢發一言,但這氣氛也夠我壓抑的,好像被火山和冰山壓夾著。


    我剛想說點什麽,結果林越的手機突然響了。


    雖然我不知道是誰打電話過來的,但我分明看見林越看見來電號碼時,表情沉了沉。他接過電話,走開幾步。


    他的離開,讓這邊的氣氛總算沒那麽僵凝了。


    但很快,他就掛掉電話跑了過來,“天野,敬北,茵茵身體不對,進急診室了。我先走一步。”


    說完,他就從我麵前風一樣的跑了過去。


    我的腦海裏來迴飄蕩著“茵茵,急診室”五個加粗字體,下意識地追著他的步子跑了。


    雖然我也不知道茵茵出事,我為什麽那麽著急,要跟出去,但我更不明白的是沈放怎麽也跟著我出來了?


    沈放在茶室門口拉住我的時候,目光裏透著失望與憤怒,“人家女兒生病,用你獻殷勤?你脊髓該捐的也捐了。我警告你,以後他女兒的事,你少參和!”


    我強行甩開他的手,“不管是誰的女兒,我既然已經參和進去了,就不能半途而廢。茵茵身體出了狀況,我不去看看,心裏難安。”


    而此時,林越的車已經從停車場開了出來。我以為他女兒病情那麽危機,肯定會一溜煙地開走,結果他卻在我的麵前停下,看著我說,“不是要去看茵茵嗎?上車。”


    就這樣,我沒有想太多的,就坐進了林越的車子,拋下了沈放,還有緊跟出來的李茹等人。


    一路上,林越的車速開的飛快。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失控的樣子。所以我猜林茵的病情應該不是一般的不好。


    在闖了三四個紅燈後,我們終於趕到了醫院。


    等我們飛奔到林茵的病房時,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醫生,護士,還有一些圍觀家屬跟病人。


    林越推開了擋路的人,很快擠了進去,我跟在他後頭,暢通無阻。


    進了病房,我就看見瘦小的林茵帶著氧氣罩,瘦小的身體上插滿了各種醫療設備的管子。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天!


    看到這一幕,我瞬間紅了眼眶。


    我以為我的脊髓捐贈後,就算不能立馬治愈,也會讓她漸漸康複起來才對。卻不想,在我刻意與林越保持距離的日子裏,她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弱下來。


    而林越的寒眸泛著深邃冷光,薄唇緊抿,眼裏的傷痛是那麽的明顯,他在諮詢醫生女兒的情況如何,聲音沒有一絲變化,還是那麽的沉著冷靜。但我知道此刻他的拳頭握得有多緊。


    看見這樣的林越,我仿佛看見了多年前的自己。那種麵對女兒的不幸離世時的痛,不用言語表明,就已經溢滿了周身。


    但醫生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麵,越是這種時刻,他們越不能感情用事,隻能冷靜而專業地給家屬解答,提供意見,“茵茵接受化療已經半年,本來抵抗力就很差。雖然捐贈手術很成功,但因為被綁架時,注射大量麻藥的緣故,身體機能再次被破壞。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她的排異性也很明顯。以唐小姐和茵茵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再次實施脊髓手術是不太可能了。隻剩下一個辦法。”


    “什麽?”我忍不住問道。


    醫生頓了頓,看向林越,“是我之前提過,但沒能實現的方案。讓林茵的生父母再生下二胎,用新生兒的臍帶血來救林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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