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懷疑他是為了我的脊髓,才故意接近我,討好我,卻還是忍不住的想哭。


    因為這一瞬間,我比誰都清楚,這個我恨了這麽多年的男人並不是壞人。


    他隻是我命運悲劇到極點時,用來憎恨的寄托。


    我對他的恨,站不住腳。他從沒有傷害我,是我一直在苛求他。


    隻因為他奪走了我的第一次,我潛意識裏從未把他當陌生人。所以他把我當陌生人,見死不救,才讓我耿耿於懷。


    我眼都沒眨,淚水連成線緩緩滴下。


    一直都很乖巧安靜的林茵被我嚇到了,立即拉著我的手,“阿姨,你怎麽哭了?”


    被人捉住這麽糗的一幕,我臉漲得通紅,“沒,沒什麽。就是風大……”


    我想說沙子吹眼睛裏了,可這一望無垠的大海,又哪裏來的沙背這鍋?


    “是爸爸的油墨顏料刺激性太大了。”林越收起畫具,轉移女兒的話題,“你怎麽不在屋子裏休息,跑這裏來了?”


    “阿姨要找你。”


    林茵說完,我才猛然想到什麽,“李茹呢?她昨晚一夜沒迴……”


    “和徐天野睡了。”林越風雲不驚的說,就好像在說今天天氣很不錯一樣。


    雖然也能猜到,但真聽見這個事情,我還是有些怔愣的,“那他喜歡她嗎?”


    林越正好站了起來,收拾好東西,站定在我麵前,“你覺得,我喜歡你嗎?”


    他的氣息拂在我額頭上,除了冷,並沒有絲毫的曖昧。


    他隻是陳述事實,陳述我和他五年前也有過那麽一夜,也是在郵輪上。但男歡女愛,本是平常,不會有任何特殊的意義。也不要抱有幻想。


    他語調沉緩地說,“都說沈平愛妻情深,喪偶十年都不近女色,是情聖再世。但你我皆知,他那是不能娶,不是不願娶。而徐天野不同。他的妻子隻有一個人。就算那人死了,也隻會是那個名字。如果你朋友要的不是名分,那麽徐天野可以這樣喜歡她一輩子。”


    這……是要拿李茹當情婦,還是炮友?


    我垂在兩側的手隱隱抖著,瞪著他,“虧我以為你不一樣呢,結果你們男人都一個樣!”


    這一刻我這麽生氣。我卻不知道我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李茹。


    林越雙手交叉,好整以暇的凝著我,嘴角微微上揚,“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什麽?”


    “比起徐天野,我林太太的位置還是空的。”林越的聲音卻透出戲謔。


    我知道,他這是在拿我上次說用林太太交換骨髓的戲話來堵我。


    我挫敗不已,剛要棄甲而逃,卻聽見林茵突然開口,“阿姨,今天你能當我的模特嗎?”


    我愣了愣,看向林茵,“模特?”


    林茵笑道,“恩。我沒生病前,老師交代的家庭作業。叫我們畫一幅全家福。我怕等我治好病了,老師找我要,我拿不出來。我沒看見過我的媽媽。每次都隻能畫個背影。我覺得阿姨你長得好漂亮,我和想象的媽媽很像。你能和爸爸坐一塊,當我的模特嗎?就1個小時。”


    原來林茵把我喊來這裏說飛行棋的獎勵,為的就是找他爸爸當我的搭檔,順便用他爸爸的畫具來畫畫啊……


    我還發著呆呢,林越已經牽過我的手,把我帶著走到茶幾桌邊坐下。


    這天,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我吹著海風,看著近在咫尺的林越。他的目光注視在他寶貝女兒,身上散發著父親既威武又柔慈的光輝,是那麽的奪目。有那麽一瞬間,我突然覺得我那女兒沒有死。她平安喜樂的長大,也和林茵一樣可愛,拿著畫筆在她的人生裏塗滿色彩。


    一個多小時後,畫作基本完成。剩下的填色,林茵可以迴屋裏慢慢填。


    我推著林茵的推車,林越背著組合畫架,手拿畫具箱,隨在一側與我們同行。


    迴屋裏時,路過的所有輪船上的遊客都會忍不住迴頭看我們。還有不少人會走上來,誇我女兒長得真可愛。


    我紅著臉告別了這對父女,迴到客房時,李茹已經迴來,並在衛生間裏洗澡。


    過了半個小時,李茹圍著浴巾走出來,我清楚地看見她脖子上的草莓,青紫青紫的。


    我把目光移開,漫不經心問,“昨晚玩得開心嗎?”


    李茹一臉小女人的幸福,“恩。他簡直就是我理想型的老公。這次旅遊,沒白來!”


    我不忍心把林越說的話轉述給她。


    而且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林越的話也不一定對。


    我打個哈欠,表示困了要睡個迴籠覺,但李茹卻給我透露了一個很重要的情報。


    把我的瞌睡蟲一下子都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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