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們很快登上幾艘畫舫,奇怪的是船上人居然沒有攔截他們,更奇怪的是這畫舫之上除了掌舵的幾個船夫是男丁外,其他全是女子。雖然說有杜畿坐鎮,衙役們說登船就登了船,但宮裏的牌匾也不是白掛上去的,見到全是女眷,後麵船上的衙役也不敢輕易動手,他們全都向杜畿這邊看過來了。


    杜畿雖說是不懼權貴,威猛無比,可那是收拾權貴,現在麵前的全是弱女子,又沒有犯事的借口,他力道再猛也是拳頭打在棉花上,有力無處發。作為官場老油條的杜畿當然明白自己麵前的形勢,他整了整烏紗帽,清清嗓子後款身拱手走到艙門口問道:


    “煩請姐姐向你家主人傳話,就說京兆府杜畿求見。”


    那侍女很大方,她上下打量杜畿一眼,也不迴去傳話,隻是拉開珠簾請杜畿入內道;


    “杜大人不必客氣,我家小姐早就料到杜大人會來,都吩咐好了,您要想進那就進吧。”


    杜畿聞言抬眉看了侍女一眼,他倒也不意外,得了同意後徑直便向船艙裏去了。這條畫舫裝修的很是精致,船艙裏隔出許多房間來,又是瓷器,又是字畫,處處都有火盆取暖,每每都是狐皮錦帳,吸一口氣能聞到三中熏香,吐一口息能撫的煙雲繚繞。


    杜畿也是見過市麵的人,這些畫舫都是宮裏用的器具,他也層登上過幾次,但他弄不明白的是今天船上坐的究竟是誰,居然會有這麽大排場。


    穿過船艙時杜畿留心了各個房間,房間裏都堆滿了箱子,杜畿就是為這個來的,船上人倒好,也沒有躲藏。引到裏間大倉後引路侍女停下腳步說道:


    “大人請進,裏麵便是我家小姐。”


    杜畿隔著珠簾見到裏麵人,一身貂衾遮不住身段婀娜,珠簾掩映擋不住閉月紅顏,這會裏麵的人正在喝茶,她那嫩蔥般的指頭捏起茶碗時特有一番風韻,雖然杜畿知道裏麵人沒拿正眼瞧她,可杜畿偏就被裏麵人的風韻吸得無法自拔。


    裏麵人微微抬眼斜看杜畿,她輕聲說道:


    “杜大人請進吧,奴婢不是什麽名門小姐,用不著大人這般小心”


    門外候著的侍女聞言再為杜畿掀開珠簾,杜畿這才把出走的神魄拉迴來,見珠簾已開隻得狼狽入內,同行的還有兩個隨身衙役。說來這幾個衙役剛進船艙時也是虎虎生威,眼中神光恨不得把人撕碎,可越往裏麵走他們就越是被溫柔鄉纏住,見過的芳齡侍女越多他們的眼神就越無力,知道最後看見船艙裏的沒人,他們幾個的骨頭都酥了。


    杜畿到底是杜畿,雖然初見美女也惹得他失態,可鎮靜下來之後杜畿還是能抗拒誘惑,冷酷決斷,他進門後拱手作揖,然後問道:


    “我見這船是宮裏的船,之前卻未曾見過小姐,不知小姐尊姓大名。”


    倉裏人輕啟朱唇呷了一口茶,她慢慢放下杯子後笑道;


    “哪有什麽小姐,奴婢不過是阿爹好心收養的女子罷了,一直在台城衛殿前伺候著,最近才入了衛候府上。婢子而已,如何敢勞杜大人行禮?”


    月山間嘴上雖然這麽說著,可她一直趾高氣昂的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沒挪動一下。杜畿聽得月山間報上性命,趕忙行禮道:


    “原來是魚大小姐,下官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小姐,還請您恕罪。”


    月山間掩口咯咯笑道:


    “阿爹的姓氏我怎敢盜用。奴家自有姓名,杜大人喚我月兒就是了。”


    杜畿道:


    “既然月小姐都這麽說了,那下官也就這麽叫了。”


    月山間道:


    “既然杜大人知道我是誰,也知道我爹是誰,更知道這是宮裏的船,那就請杜大人下去吧,查來查去傷著宮裏的麵子可不好。”


    杜畿聞言直起身子,他笑道:


    “下官怎敢傷宮裏的麵子?我也隻是遵皇上的旨意,諮諏奸佞小人而已。寒衣節那日查出宮中有人私通妖賊,下官這些日子來一直都按皇上的意思嚴查京城出入,今天冒犯小姐也是不得已,見諒見諒。”


    月山間看著杜畿冷笑了一聲,她道:


    “諮諏奸佞小人?杜大人這話的意思,我就是奸佞小人了?”


    杜畿笑道:


    “怎麽可能?月姑娘乃是魚公公掌上明珠,又是衛候內府主人,品行端莊,知書達理,那會和小人沾邊。隻不過月小姐再好也難管住手下所有人,您手底下要是有人瞞著您和妖賊


    勾連,夾帶私貨進京,那可就麻煩了。”


    月山間道:


    “妖賊都讓官軍給剿滅了,小人還私通誰去?我可是聽說剩下盤踞山林的賊人求爺爺告奶奶的請求朝廷招安,這樣子像是勾連京城再作亂的嗎?”


    杜畿道:


    “妖賊言而無信,故而才叫做妖賊。招安什麽的不過是他們的緩兵之計,怎能輕信?嚴防死守才是保證京城安全的好辦法。”


    月山間笑道:


    “從來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照杜大人這般嚴防可不得累死。”


    杜畿笑道


    “能防一點是一點,少漏一處算一處。既然我查到了就得查清楚嘛,哪怕走個過場我與月小姐兩下也心安。”


    月山間道:


    “你查我有什麽可查的?”


    杜畿道:


    “月姑娘這麽問我,我倒想問月姑娘一人乘坐這許多船入京是為何啊?”


    月山間道:


    “我爹應內務府的請求,從外麵運一批綢緞皮毛入宮應急,特意譴我去操辦,我這不裝了船運迴去嘛。”


    杜畿笑道;


    “運貨自有貨船,何須畫舫?”


    月山間道:


    “女兒家家做貨船出入那不是丟人麽?”


    杜畿道:


    “運貨這等體力活譴個千戶百戶也就做了,何必辛苦月小姐。”


    月山間道:


    “是從我爹外宅裏取的,爹他老人家譴別人不放心,隻能我去。”


    杜畿笑道:


    “我知道月姑娘是魚公公信得過人,說你是公公的心頭肉都不為過,隻是該辦的公務不能少,您給個麵子,容我查過了您再走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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