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鄔生自己紅了眼,卻死死忍住不讓淚落下,緊緊盯著李獻。


    李獻被看得幾乎落荒而逃,“對不起...對不起....”


    他說著對不起,卻還是沒改口也沒走。


    鄔生眼底越來暗淡,聽著李獻重複的對不起,心中的失望和憤怒,幾乎要將胸口炸裂。


    “你要做好丈夫,我沒意見,不過你別做到我麵前來,真是可笑,你憑什麽覺得道歉就可以解決一切?”


    李獻看著鄔生眼底的冰冷還有嘲諷驚呆了,隨即還有一種惶恐,一種仿佛要失去什麽的惶恐。


    “鄔生,不是的,我沒有覺得我能憑什麽.......”


    鄔生卻無動於衷,“嗬...嘴裏說著覺得憑什麽,行動上卻誠實得很,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鄔生嘴裏嘲諷笑,滿身的刺,隻有蘇梨能看到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鄔生...”蘇梨下床,顧不上穿鞋,卻拉住了鄔生的手。


    鄔生沒看蘇梨,隻直直看著李獻。


    “我到今天,才真正看清了你,對不起,你真覺得對不起嗎?覺得道歉就可以解決一切,怎麽還會愧疚?”


    “愧疚,愧疚什麽?道歉給誰聽?”


    鄔生驟然發怒,“連個老婆都管不住,我早說過你要管不好,我就替你管,我也管不了的,就該交給公安管!”


    李獻急得滿臉通紅,擺手擺個不停,“不是,鄔生,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我不是你說的這個意思...我...”


    蘇梨看著鄔生緊繃隱忍的下顎,再看看他因為用力而發白的手和上麵的青筋,心疼不已。


    她拉著鄔生的手,擋在了鄔生麵前,看著李獻打斷了他的話。


    “道歉有用的話,要公安幹嘛?”


    蘇梨開口,聲音不算大,語氣也很平淡,可是卻讓人無法忽視。


    她護著鄔生,直直麵對李獻。


    “我從剛才就一直再忍,忍著沒說這句話,到現在看來,我錯了,我不該忍,在你剛開口的時候就應該將這句話丟給你。”


    “鄔生說得對,在你看來,公安是形同虛設的嗎?法律是擺著看的嗎?又不是三歲小孩,說出這種話,真是讓人失望又惡心。”


    蘇梨的話毫不客氣,冰冷的目光更是直射到李獻眼底心底。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李獻想解釋,可是蘇梨卻沒給他機會。


    “你不是那個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理解錯了?你來這裏不是為了代替你妻子道歉?你替你妻子道歉不是為了讓我不要追究她的法律責任?”


    李獻整個人都驚住了,“不是,不是!我是真心向你道歉的,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蘇梨嘲諷一笑,抬了一下手。


    “得了,又是老話,你從剛才開始,說得最多的都是話就是‘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是那個意思’,行,你說,我給你機會說。”


    “如果我理解錯誤了你的意思,你不是那個意思,那你是哪個意思?”


    李獻急忙要開口,話到了嘴邊,卻發現不知道要怎麽說,因為怎麽說聽著最後都好像都是蘇梨說的那個意思。


    李獻卡殼了,抬頭看著蘇梨嘲諷的眼神,還有鄔生失望透頂的冰冷眼神,心中大劫。


    原來,原來他說來說去聽著是那個意思嗎?


    他真的感到抱歉的,他也真的不是想要不讓蘇梨追究葉欣蘭責任而道歉的啊......


    可是這有什麽用,在蘇梨的角度看來,他道歉好像就是為了不讓追究責任。


    他在他們眼底就是可笑的可悲的如同三歲小孩一樣嗎?


    公安是形同虛設的嗎?法律是擺著看的嗎?


    原來他的做法竟然是這樣可笑和荒謬嗎?


    蘇梨看著李獻大受打擊的神情,閉了閉眼,竭力緩和聲音再次開口。


    “有一種病,心理障礙疾病,俗稱精神病,指嚴重的心理障礙。”


    李獻一聽沒忍住擺手,“不是的,欣蘭她雖然偏激,可是沒有精神病的。”


    這個年代,對精神病可不是那麽容易接受的。


    蘇梨笑了笑,“我說的不隻是她,還有你。”


    “你覺得你自己是負責,是好男人,對妻子好,不管怎麽樣要護著她,對她犯的錯也全部攬在自己身上,哦...真是好負責的丈夫,全民歌頌。”


    蘇梨語氣輕飄飄的,明明是誇獎的話,聽著卻讓人覺得嘲諷。


    “你活在自己的責任和眾人的讚美中,卻不知道這樣做帶來的後果,若葉欣蘭真有病,那都是你慣出來的。”


    “你的縱容,讓她一步步走到現在,而現在你還來替她道歉,讓我們不要追究她的責任...真的非常抱歉,你的做法和她的做法,我都不能認同。”


    蘇梨麵色冷峻,語速很快,卻口齒清晰,條理清晰。


    “她做的事,是一次比一次嚴重的,第一次她冒充鄔生的母親見我,讓我和鄔生分手,說不能接受我,甚至在學校鬧,這些都還在能理解的範圍內。”


    “之後又拉著白心月說那是她的媳婦,各種作妖各種跳,之後變本加厲,甚至用下賤的手段來對付我...”


    “那時候你來道歉,我想著不是你的錯,我接受了。”


    “現在她都升級到綁架了,你再來道歉讓我不要追究責任,我如果接受了,那下次呢?”


    “下次若她殺人了放火了,你也要道歉嗎?下跪道歉讓人原諒嗎?”


    李獻知道蘇梨是記者,口才好條理清楚,之前看她報道一直很欣賞,卻沒想到有一天會和她這樣對上。


    他啞口無言,冷汗一陣陣的冒。


    “我...我...”


    “你別說你下次不會,也別說葉欣蘭不會,如果這次我真不追究責任,那後麵的事百分之百會的。”


    “人被慣著,隻會變本加厲,你聽說唐母了嗎?和她機緣巧合合作了的那個?”


    李獻艱難點頭。


    “那個唐母,就是葉欣蘭的明天,她也不是一步走到坐牢走到如今這地步的,而是一步步走上去的。”


    “為什麽會走到那一步,也都是因為被慣的。”


    被慣著一步步走到如今這地步。


    到了如今唐母就算害怕了後悔啦,可是卻已經控製不了自己的,就算想改變也改變不了了。


    這個結論,是蘇梨看著唐母和唐元宵這麽多年相處得出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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