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半的時候,小唐陌終於醒了。


    他一醒,蘇梨就察覺了,因為他本來放鬆的身體瞬間緊繃,等他睜開眼睛看到所處環境,看到蘇梨後才一點點放鬆下來。


    “小陌,別怕啊,媽媽在呢。”蘇梨拉著小唐陌的手安慰。


    小唐陌靜靜看了蘇梨片刻,沒掙脫她的手,卻移開了目光,側頭看向了一邊。


    蘇梨愣了愣,“怎麽了,小陌?哪裏不舒服嗎?”


    小唐陌沒反應,靜靜看著床尾不知道想什麽。


    “小陌,要不要上廁所?”


    蘇梨試著再開口,小唐陌依舊沒有反應。


    蘇梨第二次開口問,小唐陌才終於有了反應。


    他沉默從蘇梨手裏抽迴手,自己坐起身,不讓蘇梨抱,自己下了床。


    下床時因為身體虛弱,小唐陌差點沒站穩,蘇梨急忙去抱,他卻邁開了頭。


    “小陌,我們不去廁所了,就在這裏上好不好...”


    蘇梨正說這話,小唐陌已經推開她的手穿鞋四下看。


    蘇梨頓了頓,牽起小唐陌的手,“小陌,廁所在這邊。”


    小唐陌掙了一下,沒掙脫蘇梨的手,就低著頭不掙了。


    他自己進的廁所,從裏麵把門關上,過了一會自己低著頭出來了。


    蘇梨剛要去拉他的手,身後的廁所門被風一吹嘭地關上。


    小唐陌驟然一驚,非常明顯的跳了一下。


    “那是門關上了,沒事啊,小陌。”蘇梨急忙抱起小唐陌安慰。


    小唐陌低著頭絞手指,手指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蘇梨把小唐陌抱迴病床上,“小陌,餓了吧?先洗洗臉刷牙,然後我們喝點水吃點粥好不好,媽媽親自給小陌熬得粥。”


    小唐陌條件反射緊抿嘴巴,麵上的抗拒一閃而過。


    蘇梨想起之前他之前的經曆,眼底閃過一抹痛色,勉強一笑去接了水給小唐陌擦臉。


    漱口沒漱成,因為小唐陌緊閉嘴巴不張開,蘇梨隻能無奈放棄。


    “小陌,喉嚨是不是很痛,喝兩口水了就會好一點,喝點水好不好?”


    蘇梨用了好一會,才讓小唐陌喝了兩口水,吃了半碗白粥。


    小唐陌最後也算是聽話,可是全程都沒抬頭看蘇梨,不是低著頭就是看別處。


    護士來打吊針和他說話,他也沒什麽反應,一直看著床腳。


    別的孩子打針哭得不行,他完全沒反應,隻是在針打進去時瑟縮了一下。


    “小陌真乖,疼不疼?”蘇梨低頭問,小唐陌也沒反應。


    在小唐陌打針期間,蘇梨一直在和小唐陌說話,可是小唐陌依舊沒有反應。


    他好像沒聽蘇梨說話,而是在自己發愣,也不知想什麽,沉浸在自己思緒中。


    蘇梨隻有通過拉他的手,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力。


    “小陌是不是生媽媽的氣,對不起,媽媽太忙了,沒做到之前答應小陌的,不過你放心,以後都不會了好不好?”


    小唐陌眼珠動了一下,卻還是沒反應。


    他不說話正常,因為喉嚨傷了,所以不能說話。


    可是他不止不說話,還不笑也不哭,拒絕和蘇梨交流對視。


    本來最喜歡笑最活潑機靈的小唐陌,忽然變成這樣,蘇梨心裏的不安和後悔越來越大。


    小唐陌當初就是察覺唐母異常才向她求救,要她去接的,結果她狠心拒絕了。


    蘇梨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早知道她該多點耐心,多聽一下小唐陌的話,說不定就能察覺異常,避免後麵的情況。


    “小陌,你能看我一眼嗎?就一眼。”


    蘇梨再次試探溝通,也以失敗告終。


    因為小唐陌血管細,吊針打的速度很慢,一直到中午才打完。


    這期間,蘇梨說讓小唐陌休息一下,可小唐陌一直睜著眼睛沒睡。


    他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緒中,對外反應遲鈍,或者沒有反應,就自己發愣,蘇梨和他說話,基本都沒有迴應。


    一上午,因為聽到一點大的動靜,或開門或者有人大聲說話、小孩哭叫,他都會被嚇一跳。


    不是發愣就是一驚一乍,小唐陌就這樣過了半天。


    醫生查房看到小唐陌這個情況,麵上閃過沉吟。


    等吊針打完,護士在門外叫蘇梨,說醫生讓她去辦公室。


    蘇梨和小唐陌說了一聲,看他沒反應,心中歎了一口氣,給他掖了掖被子就要走。


    走了兩步,蘇梨忽覺衣服被扯住。


    她低頭一看,就看到了小唐陌揪著她的衣服。


    蘇梨愣了一下,眼底閃過驚喜,“小陌。”


    她抬頭去看小唐陌,卻見小唐陌已經移開了目光。


    隻是他的手卻沒鬆開。


    蘇梨看著他的手,吸了吸鼻子,終於唿出一口氣。


    “小陌,醫生找媽媽,媽媽就去十分鍾好不好?十分鍾就迴來,你看著時間。”


    蘇梨將手表脫下放到小唐陌手裏,“你看,這個針走到這裏媽媽就迴來,好不好?”


    小唐陌抬頭看了一眼蘇梨,抓緊手表終於放開了抓著蘇梨衣角的手。


    蘇梨等他再次躺好給他拉好被子才走出了病房。


    她把病房門從外關了起來,請了護士幫忙看著,不要讓任何人進去。


    蘇梨正在和護士說話時,一直沒反應的小唐陌抬頭看向了門。


    看一會,他就看一眼手表,眼底第一次有了專注。


    蘇梨見了醫生,醫生問了小唐陌以前的性格等情況,聽了蘇梨說的之後沉吟。


    “我知道了,我這邊繼續觀察,你不能離開太久,先迴去照看吧。”


    蘇梨又和醫生說了幾句才離開。


    迴到病房,正好過去十分鍾。


    “小陌,我迴來了。”


    她推開門,先看到的是小唐陌的黑亮沉寂的眼睛。


    看到她迴來,小唐陌靜靜看了兩眼,移開了目光。


    蘇梨嘴角的笑容,在小唐陌目光移開後,多了苦澀的滋味。


    這一上午,蘇梨都在逃避一個問題。


    可是和醫生談話後,蘇梨再無法避開。


    小唐陌已經不是以前的小唐陌了。


    他性格大變,一夕之間長大了。


    她關上門,看著側躺在病床上用手指扣著病床圍欄的小唐陌,腦海裏不自覺閃現上輩子死前見到的唐陌。


    那個目光靜謐幽深,如玉的清冷青年。


    為什麽會想到呢,因為蘇梨在小唐陌身上看到了那清冷青年的影子。


    天真可愛愛笑愛害羞的小唐陌,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變成了清冷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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