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戰爭的是人,可是犧牲在戰場上的也是人,道理卞歌明白,大家也都明白,可明白是一迴事,心裏頭不是滋味又是另外一迴事。


    屏幕上的525仍舊獨自孤行,祁海風手指一點,畫麵迅速縮小,從戰場一隅迴到整個戰場。


    大家的目光落到主屏幕上,各自關注不同的位置。


    人類的戰鬥機群仍與外星戰機鏖戰不休,可大家馬上就發現,屏幕上的人類戰機數量比之前少了許多,而外星戰機的數量卻沒什麽明顯的變化。


    “怎麽迴事?”卞歌又驚又怒,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祁海風目光幽深:“外星戰機太多了。”


    525機群的遭遇隻是戰場的一個縮影,將目光挪開,投放到整個戰場上之後就能發現,類似的情況正在不斷地上演,許多隊伍都在激烈的對抗中飲恨當場,真正能像525一樣擊毀敵艦的鳳毛麟角。


    前方的飛行員不努力嗎?當然不。


    前方的飛行員不勇敢嗎?當然也不。


    前方的飛行員不拚搏嗎?當然更加不是。


    勇敢的飛行員們已經做到了他們能做到的一切,可是人力有時而窮,戰士們的前赴後繼隻能證明人類依舊不屈不撓,卻無法阻擋滾滾而來的外星艦隊。


    越來越多的人類戰機在激烈的對抗中隕落,絕大多數飛行員都逃不過外星人的追殺,隻有很少一部分幸運兒有機會逃離戰場。


    更嚴重的問題是救援機太少了,能避開敵人的救援機更少,能及時聯係上救援機,順利返迴母艦的更是少之又少。


    盡管如此,飛行員們隻要返迴母艦,就會毫不猶豫地立刻登上另一架戰機再次起飛,繼續投入到每況愈下的爭鋒之中——沒這份膽量的懦夫根本用不著聯係救援機,隻當自己失聯就能繼續在外頭飄著,不必再投入另一輪戰鬥。


    不過無論中方還是基地集團,凡是走上戰場的官兵都知道,這支艦隊是人類最後的家底,艦隊的身後就是地球,這一仗不僅是敵我之間的勝負之爭,更是兩個種族的命運之爭。


    沒有必死的決心,就不會踏上出征的戰艦。


    沒有必死的決心,就不會坐進出航的戰機。


    沒有必死的決心,更不會直麵兇殘的敵人。


    可是勇氣消滅不了任何一架敵機,人類一方的戰機越來越少,哪怕一架人類戰機能拚掉三架敵機甚至五架敵機,仍然無法扭轉傾倒的天平。


    聯軍一直試圖用核彈挽迴局麵,可用核彈打敵機拿不到多少戰果,打戰艦又衝不破外星機群的封鎖。


    而且一旦使用核彈,雷達就會遭到電磁脈衝的強力幹擾,令戰機的作戰能力大幅度下降。


    關鍵時刻,空天母艦中突然飛出大批戰機,它們脫離戰艦之後立刻衝向戰場……


    葉涵下意識地驚叫:“無人機?”


    軍方裝備的無人機和普通戰機非常相似,可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二者的區別。


    卞歌愕然:“不是說不能用嗎?”


    “應該是沒辦法了。”祁海風說,“飛行員就那麽多……”


    話說到一半兒,他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己方參戰匠飛行員不低於一千五百人,可是仗打到現在,仍然活著的還有幾個?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艦隊怎麽可能把隱患巨大的無人機派上去?


    “不是沒法遙控嗎?”


    祁海風用力眨眨眼睛:“無人機也可以按程序飛行,全自動。”


    葉涵道:“就現在這戰場環境,除了程控無人機根本飛不了。”


    “能行嗎?”


    “不知道。”祁海風說,“沒人這麽幹過,這是第一次。”


    大批無人機補進戰場,指揮頻道裏突然傳出一個聲音:“全體注意,所有人馬上撤迴……”


    命令下達,可是真正執行的飛行員卻寥寥無幾。


    他們有的是被敵人纏住根本撤不下來,有的是打紅了眼壓根兒不想撤,也有的是處於通訊盲區幹脆沒接通到命令。


    沒多一會兒,無人機群衝進戰場,彈藥充足的無人機立刻捕捉敵機發射導彈,僅僅半分鍾時間,就把飛機上所有的導彈打了個精光。


    接下來進入纏鬥模式,無人機與悍不畏死的外星機群狠狠地撞在一起。


    無人機盡管是程序驅動,可是程序中卻裝載了人類數十年總結的戰術精華,它們飛騰翻轉,時而單機衝陣,時而互相配合,一時間竟與外星機群鬥了個旗鼓相當。


    指揮頻道再次下達撤退命令,這一次命令不僅下給奮戰在一線的戰機,還有充當第二道防線的011級戰艦群。


    艦群接到命令後並沒有立刻撤離,而是堅持原地堅守,掩護戰機撤離。


    有無人機的牽製,剩餘的戰機終於擺脫敵機,部分戰機撤離時還順路捎上了彈射的戰友。


    機群越過011級組成的戰線之後,011級也開始後撤。


    看著屏幕上撤迴的戰機,眾人無不為之沉默。


    出發時一千四五百架,現在迴來的滿打滿算還不到二百架,其中至少有一半兒是墜機後重返戰場。


    卞歌眼中的悲哀難以掩飾:“這是敗了?”


    祁海風嗓單幹涊:“應該是……仗打到這個份兒上,再堅持也沒什麽意義了,保存一點實力也好……”


    拚光是夠慘烈夠彪悍,可是那樣一來,地球也完了,這個時候撤退雖然很憋屈,卻能為人類保留最後一點元氣。


    卞歌撇開頭,不肯看屏幕:“我知道這一仗不好打,但是真沒想到這麽快就輸了,還輸的這麽慘。”


    攔截艦隊至少拚掉了四百多艘外星戰艦,而是現在呢?拚掉的敵機不下幾千,可是敵艦最多隻有三、五十艘,敵軍主力猶在,自家的艦隊卻是後繼乏力。


    不是卞歌悲觀,而是外星人已經掌握了無人機的飛行規律,剛剛還能和外星戰機拚個旗鼓相當的無人機損失慘重,已經無力抵抗外星機群,沒多一會兒,最後一架無人機淩空炸毀。


    戰場陷入短暫的寧靜,接著部分外星戰機返迴母艦,可更多的外星戰機重新編隊,氣勢洶洶地撲向逐步收縮的人類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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