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涵一口氣爬上十八樓,累得跟狗一樣直吐舌頭,喘了好一會兒才順過氣來,輕輕敲響1801的防盜門。


    門也不是隨便敲的,三急兩緩重複兩遍還要分輕重,跟地下黨對暗號差不多。


    門裏傳出一聲警惕的喝問:“誰?”


    “上麵派來的。”葉涵迴道。


    他心裏忍不住吐槽,要是再來一句“天王蓋地虎”就更應景了。


    單元門哢嗒一聲打開了,葉涵在夜視儀中看到一個有些瘦弱的身影。


    那人側身讓到一邊:“請進。”


    葉涵點頭致謝邁進防盜門,放下背包後主動伸出右手:“葉涵。”


    那人伸手與他握在一起:“你可以叫我老魚,水裏那種魚。”


    葉涵想了想才納悶地問:“我隻知道有姓幹勾於的……”


    “我不姓於!”那人笑了,“幹我們這行的,真名是忌諱,假名告訴你也沒意思。”


    葉涵頓時恍然,不再糾結這些小細節,扭頭看到客廳裏支在三角架上的望遠鏡:“老魚,有任務目標的情報嗎?”


    “這邊請!”老魚把葉涵請進客廳,“情況有點複雜,你可以先看看淪陷區的情況……不用戴夜視儀,淪陷區裏有電。”


    “喔!”葉涵摘下夜視儀,眼前一下子變得一片黑暗,適應了一小會兒,眼睛才適應黑暗的環境,重新看到四周的景象後,才湊到望遠鏡上往下看。


    望遠鏡正對淪陷區的主街道,街路在望遠鏡目鏡裏清晰可見。葉涵第一眼就注意到街口處摞著許多充當路障的輪胎,輪胎後麵還停著廢棄的車輛。


    路障堵住了十字路口的一個方向,將淪陷區和外界分隔成兩個不同的世界,路障北側,也就是淪陷區一側雖然說不上燈火通明,但多數路燈依然完好,明亮的燈光透過蒙蒙的雨絲,照亮了夜雨中空無一人的街道。


    路障正麵的大街漆黑一片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路口左邊是個看上去頗大的商場,衝外的門窗都被沙袋之類的東西堵著,隻有正門上方鑲嵌的led燈屏上還走著一連串促銷信息。


    路口右邊是棟八層高的賓館,牆上五光十色的led燈箱在黑暗的街心閃爍著各種彩光,彩光驅散了些許黑暗,卻給人一種力不從心的失落感。


    “我還以為淪陷區水電全斷了。”葉涵說。


    “那是不可能的。”老魚笑了,“你知道淪陷區有多大嗎?”


    “不大清楚,隻在地圖上看過。”


    “總麵積超過二十平方公裏,滯留人口超過四十萬,你明白這個數據的含義嗎?”


    葉涵搖頭:“抱歉,我不懂這些。”


    “這麽說吧,四十萬人需要吃,需要喝,需要拉屎撒尿,哪一樣都少不了,每天消耗的糧食和燃料是天文數字,如果斷水斷電斷天然氣,等於把滯留淪陷區的四十萬人往往敵人那裏逼,懂嗎?”


    “懂了!”葉涵點點頭,“瓦解敵軍,對嗎?”


    他記得很久之前在雜誌上看過一篇故事,說南疆反擊戰的時候,常有敵人在戰鬥間隙跑到我方陣地上來要煙抽。


    當時他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敵人怎麽敢往這邊跑,好好的煙又為什麽要給敵人,而且後方特意送上前線的煙還分兩種,好煙是為敵人準備的,次一等的才是給自己人的。


    文章給出的理由隻有七個字:瓦解敵軍的需要。


    當然了,前線的戰士沒傻到把好煙給敵人,每當敵人湊過來要煙抽,都是隨便給上幾支差的打發掉。


    拿到次一等的香煙,敵人同樣高興得不得了。


    葉涵同樣不明白,兩邊正打仗呢,怎麽敵人還能跑到己方陣地來要煙抽!


    直到歲月的積澱和人生的挫折讓他慢慢成熟,他才懂得什麽叫得饒人處且饒人,明白人一旦走投無路就會鋌而走險。


    始終不曾中斷淪陷區的水電供應,大概也是出於同樣的考慮。


    老魚走到葉涵身邊把窗簾撥開,居高臨下地指指街口的路障:“根據我的觀察記錄,路障後麵至少有四個哨兵,今天下雨,不知道躲哪兒去了,但是肯定隻多不少。”


    “隻有這些?”


    “當然不。”老魚的手指一點,“看見左右兩邊的樓沒有?”


    “嗯!”葉涵點頭。


    “商場現在是個不錯的堡壘,賓館裏住著至少幾百個敵人,隻要下麵招唿一聲,隨時都能跑出來幾十上百個。”


    “敵人?”葉涵莞爾,“暴亂分子都可以算敵人了?”


    “為什麽不算?”老魚反問,“就因為他們本來是普通人?”


    “當然不是。”葉涵搖頭,“就是覺得他們不夠格。”


    “別小看敵人。”老魚正色道,“很多敵人都是退伍兵,接受過軍事訓練的比例很高,別看這股敵人連個名號都沒有,戰鬥力一點都不弱。”


    “名號?”葉涵愕然。


    老魚點頭:“有一個勢力叫自由黨,還有自由軍、真理黨和民主黨”


    “自由黨都出來了,他們當這是米國怎麽著?”葉涵差點噴出一口老血,“我還當他們都起名叫什麽猛虎幫,黑熊會之類的呢。”


    “那不就徹底變成黑幫了嗎?”


    “難道不是嗎?”葉涵反問。


    “骨子裏確實是黑幫,但是叫什麽什麽黨,不光聽起來高大上,感覺也正規些,像有某種遠大誌向一樣。”老魚嗬嗬一笑,“黑幫裏也有聰明人。”


    “這可真是!”葉涵一通搖頭,“這夥人總不至於連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吧?”


    “或許有,但是目前沒有消息。”


    “你們總不至於一直那個勢力那個勢力的叫吧?”葉涵問。


    “看賓館,我們用賓館命名這個勢力。”老魚笑嗬嗬地說。


    “飴路幫?這名字好!”葉涵也笑開了,“那個賓館是飴路幫的大本營嗎?”


    “不是,你往遠看!”老魚指了一個方向。


    葉涵抬高望遠鏡,卻沒對準正確的方向,老魚幹脆動手將望遠鏡扭正:“看到沒有?越過兩個街區,有個十幾層高的建築,樓頂上有個楓露酒店的牌子,那裏才是他們的大本營,目標一般都呆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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