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弘深的手還停在明嫣的額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目光直接跳過明嫣的頭頂看向她的後麵,言馳站在那裏,身姿修長挺立。他那個樣子就像是一個銅牆鐵壁,堵在了他和明嫣兩人的中間。


    兩人都未曾說話。


    倒是明嫣把他的手給拿了下來,神情淡漠,轉身。有那麽一恍惚裏,她是沒有看到言馳的,隻感覺那裏站了一個人,走過去,才走了幾步,步子猛然一停。


    “大……大哥。”早上來過一迴,現在怎麽又來了……


    言馳過來,和厲弘深一樣在她碰到的地方用手揉了揉,“這麽晚還在外麵晃,嗯?”


    “我……有點事。”


    “進去吧。”


    “嗯。”明嫣走人,過去。這個門是密碼,當然也能用鑰匙,鑰匙她沒有帶,密碼她是憑感覺按的,看得不是很清。第一遍,提醒她密碼錯誤,可能是看錯,也有可能是言馳突然來了……


    這個該死的門,若是密碼輸入錯誤的話,會有語音提示,就這麽在走道裏響起來,不免有些尷尬。她指間顫了顫,準備第二次輸入。隻是手才剛剛伸過去,身後就貼了一個身軀過來,鼻間那一抹熟悉到足夠喚醒記憶的味道竄了過來,她沒有動……


    他站在她的身後,很熟練的按著密碼,門彈開。


    他把門推開,聲音近到仿佛就在她的耳側:“進去吧。”


    三個字,和言馳先前說的一模一樣……言馳是溫柔關心,而他的聲音裏還有一股安撫人心的沉穩力,隔得近了,明嫣其實還能聞到來自他身上的藥味。


    她沉默,然後進去,關上門。


    伸手開燈,她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她門的密碼的?先前應該是他主動把電話給進來的,容齊才接的,他又是怎麽知道她她的號碼的,莫非他連她的手機也解開了?


    門外。


    厲弘深扭過頭來,言馳還是雙手插在口袋裏,姿態大氣,神態凜然,看著他:“看這架勢你是非得往我妹妹身邊湊了?”


    “我並沒有和你簽什麽合同。”他迴,兩個人站在走道裏,身態相差無幾,甚至是氣質都有某些相同之處。隻不過厲弘深被歲月磨練得要比以前平穩得多,已經不如言馳那般鋒利。


    “也是,你用了你的一雙眼晴換你接近她的機會。”


    厲弘深抿唇不語。


    言馳又開口:“傷怎麽樣?”


    “還好。”


    言馳往近走了一步,頭微微一側,走道裏的燈光那璀璨的光線照進了他的眉眼當中,清冽得讓人不敢直視。當然這個人不包括厲弘深,他還是那幅姿態。


    從容不迫,優雅筆挺。


    “基本上隻要我妹子不計前嫌,願意原諒你的話,我自然不會對你怎麽樣。她快結婚,我一不希望她帶著情緒去,二不希望有人來攪和他們。”


    “言總言下之意是……”


    “如果我家嫣兒都原諒了你,我這個做大哥的也不能拿你怎麽樣。她不待見你,像你剛才那種行為,對一個馬上要嫁人的女人來說,是一種困擾。”


    “然後?”


    言馳目光稍微一眯,開口:“不妨,我再揍你一頓,做個實驗。如果她求我放了你,從此你做什麽,我都不管。反之,我必然插手。”


    厲弘深沒有說話。


    這種‘不防’,還需要做麽,她哪有半點勝算。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除非,你死。】


    厲弘深有一種本事,無論他的身體是什麽樣,他的身姿永遠都是筆挺的,如鬆玉般傲立,給人的那種精氣神高高在上,清遠出塵,又高不可攀。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傷得怎麽樣,也沒有人見過他痛苦的樣子。


    “怎麽,不敢賭麽?”言馳迴。


    男人嗬了一聲:“有何不敢?為了能讓言總能不再騷擾我,堵一把又有何妨。”


    “那,做好準備。”


    ……


    高級公寓,隔音效果太好。明嫣靠在牆壁,盯著手機,不知道是看得太專注,還是怎樣,外麵的談話聲她一句都沒有聽到。但是有人撞上她的門,發現砰地一聲響,把她撞得迴了神。


    她不知道在手機上看到了什麽,臉色蒼白,唿吸急.促。聽到那一個聲音,她打開門。


    言馳從他的身上才剛剛收迴腳,他倒在地上,唇角已經見血,可能是胸膛處先前的傷口乍了口子,把他的衣服也給染了紅。


    “哥,你……”這是在幹什麽。


    言馳邪氣的吹了吹自己的劉海,晃晃手腕,頭垂著,眸往上一抬,“我今天早上不是跟你說過麽,不要見他,我不忍心收拾你,那就隻有朝他出氣了。”


    說著彎腰一把把躺在地上的人給提了起來,一口血從他的唇角慢慢往出湧,配著那張臉,大有一股驚.豔之殤。右手抓著衣襟,左手對著厲弘深的小腹又一拳打了去!


    血一瞬間噴了出來。


    男人疼得終於……擰起了眉頭。


    明嫣倒抽一口氣,她心緒顫.抖,眼晴隻能落在他的臉上,好像是呆住了一樣,不知道說什麽,也不知道幹什麽。


    “這麽不禁打?嗯?”言馳方才那一拳是打給明嫣看的,但同時也是想泄氣。對於欺負了他妹子的男人,見一次打一次都不為過!


    厲弘深那湛黑的瞳孔和言馳對視,不鹹不淡,血流得很多,可他也隻是擰了擰眉頭,五官不見半絲猙獰,“據說言少爺和原南風都是混黑.道起家,有鐵血手腕,今天看到你的拳頭,我想我應該是對鐵血有誤解。”


    言馳笑了,露出了他幾顆森森白牙:“有種啊。”說著手一鬆,抬起腳,對著他的肩頭踹了下去。按照言馳的狠勁,這一腳下去,厲弘深勢必要滾出去幾米遠,後腦勺原本就有傷,這怕是要把人給個半殘。


    “慢著。”清脆的聲音像一道鐵板,硬生生的把言馳的腳給擋了迴去。


    言馳看著她,神色不明。


    厲弘深也看著她,目光深邃如夜幕之下的海,撲朔迷離。


    明嫣走過去,到言馳的麵前。


    “為他求情?”


    明嫣好看的唇往起勾了幾分:“我為他求情做什麽,我隻是在你下手前,想對你說幾句話。”這話是對著言馳說的。


    厲弘深盯著她的側臉,目光漸沉。


    “說什麽?”


    “我隻是意外和他住在一起,今天去醫院撿到一個走丟的小孩,這個小孩是他弟弟的孩子,然後一起迴來,僅此而已,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以前有,現在不會有,以後更不會有。”


    從側麵他看到了她的目光灼灼,聲音清脆,字正腔圓。他慢慢的抬起手來,捂著發疼的胸口,烏血從唇角流得更快,落到了衣服,殷紅。


    言馳沉默了,沉黑的雙睥,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做過很多對不起我的事,我也想動手,可我的拳頭太軟,打在他的身上不痛不癢的。如果哥是想為我出氣的話,那就……下手重一點,打到他跪地求饒。”


    這迴換言馳擰了眉。


    “換個地方吧,這個地主見血太多,會嚇壞鄰居。謝謝大哥為我出氣,我感激不盡。”


    說完進去。


    兩個男人誰也沒有攔她。


    外麵有什麽動靜,她也管不了,拿著手機去了洗手間。沒有等到浴缸裏放滿水,她就鑽了進去,頭埋在雙.腿之間。


    從明嫣出來到進去,不過幾分鍾的時間,厲弘深的臉已經白了好幾個度,現在是卡白,沒有一點血色。然而嘴唇卻又因為吐血,而紅得可怕,身上的衣服也染紅了一大片,乍一看,著實嚇人。


    言馳始終是沒有把那一腳給送出去,他看著厲弘深,目光裏有一絲不被人察覺的苦笑。


    繼而又道:“人還是留著慢慢折磨得好,恭喜你,我現在不想揍你了。也很遺憾,我家嫣兒對你恨之入骨,我想你怕是不能持續騷擾她。”


    厲弘深哪怕是捂著自己的胸口,腰背也是挺直的,瞳孔黝黑,“確實很遺憾,她想讓你換個地方揍我。”在這兒又礙鄰居,又礙她的眼。


    言馳抿唇未語,扭頭看向緊閉的門,深深一眼,然後掉頭離去。


    他一走,走道裏就沒有一個人,隻有一個渾身是血的落魄男人。


    光源之處,他挺直倨傲。


    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拖著身子進去。團子站在客廳的中央,看著他,也不叫,就連尾巴也不叫了。可能是聞到來自主人那身上濃濃的血腥味,比上一次重多了。


    屋子裏沒有開燈,男人進去,關門。一聲咳,身子一顫,再也無法站立,扶在牆上,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團子瘋一樣的跑過去,抬起上半身,想扶住他。


    可它終究是一條狗,怎麽可能扶得住。


    血從男人的身上滴到了團子的頭上,這時候,團子嗷嗷的叫了起來,它害怕。男人這會兒是真的站不穩了,縱然是扶著也不行,可就算算是要倒,也不見他有半點狼狽。


    蹲了下來,團子的頭伸過來,襯著他的上半身。


    他低頭,看著它的臉,手艱難的抬起來,扶著它的毛發,低低呢喃,“你說,我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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