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弘深昏迷了兩天兩夜,身上有多處傷,高燒反反複複。


    向盈盈來了,在醫院裏貼身照顧。容月卓在公司,和歐陽景平起平坐,算是已經正式進入公司。


    昏迷的第二天,容廳來了。


    對於這件事,他表現的很憤怒。


    “這就是你教的孩子,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都不顧!!”容廳討厭的就是這種男人!


    向盈盈不卑不亢的迴擊,“他若是真的喜歡那個女人,就算為她死了,我也不會說什麽,我的兒子是有血有肉之人,是把女人當人的人。”


    容廳繃著唇,想發怒卻又忍了,像是以前他對向盈盈做過的事情……如今厲弘深也這麽大,很多話,他也不能說了。


    “給我好好管教他,真是放肆。”容廳也沒有多說,給向盈盈了幾句警告離開。


    向盈盈也就是聽聽就過,沒有當一迴事。兒子大了,她不僅管不了也不想管,他做事有自己的考量,再說這感情的事兒,旁人又怎麽說得。


    ……


    厲弘深醒來的時候,是半夜。


    燒才退下,身體很難受。骨折的腿,包紮的更加嚴實,現在是動都動不了了,頭部很沉重,裏麵悶悶的疼。


    坐起來,房間裏隻有向盈盈。眸,稍稍的閉了一下,想來應該是睡了好久,否則母親怎麽會過來。


    看看外麵的天色,烏漆麻黑。目光一閉,靠在床頭,俊美的臉龐淹沒在夜色裏,隱隱可憐抽動的額角。


    隔天。


    容月卓來了,著一身西裝,很少見的裝扮,氣質卓然,倒也是有模有樣。


    他看著厲弘深,走近,很想說點什麽,卻又一個字沒有講!


    沉默。


    最後給了他一個剜人心的眼神,離開。想來是想找他說說眀嫣的事情,但是,厲弘深又重傷在身,又忍了。


    從來到走,不超過五分鍾。


    向盈盈歎了一口氣,她這個母親也隻能沉默。


    ……


    晚上歐陽景過來,說了說工作上的事情。厲弘深偶爾的插上一句話,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幾天的時間消瘦了一些,臉頰變的越發的分明,比先前看來,更加的薄冷和不近人情。


    聊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工作上的事情說完,按照這個程序就該說說私事。


    歐陽景在等,等他開口。


    但是沒有,等了好大一會兒,他完全想提起眀嫣的打算。


    也不想知道,眀嫣去哪兒了。歐陽景不知道他該不該提,想一想……還是算了。


    “你好好養傷,工作上有什麽事情,我替你兜著。”


    厲弘深閉上眼睛,嗯了聲。


    歐陽景出去。


    在外麵碰到了向盈盈,她一直在等著歐陽景出來。


    “到底怎麽迴事?”


    上一秒發生的事情都已經是過去式,歐陽景真的不想提,而且厲弘深和眀嫣之間的故事,有很多他都是不知道的。


    “也沒什麽,就是分手了。向媽,我不好多說什麽,改天讓您兒子告訴您,隻要他願意說。”歐陽景想,厲弘深是很難說出那些事了。


    “眀嫣去哪兒了?”


    “我不清楚,但是她短期內應該是不會迴來了。以後和弘深也沒有什麽關係,不會再在一起了。”


    看那天那個樣子,眀嫣和季棠之間的關係,也是一言難盡。


    做戲的成分很高,但是卻是不能否認的。眀嫣是被他帶走的。


    向盈盈哦了一聲,哎,這事兒發展的……


    ……


    五天後。


    眀嫣到了加州,在路上的行程都花了五天的時間。


    人跟著顛簸,氣色也差了很多。季棠很忙,季可可就和她一起,算是照顧吧,彼此也有一個伴兒。


    按照鬱清秋給的地址去了某醫院,一路輾轉找到了言馳的休息處。


    病房裏沒有人,眀嫣在花園裏看到了他。可能是剛剛複健完,正躺著休息在。旁邊有專業的老師在給他說話。


    薄薄的陽光一灑而來,落在他微微沾著汗水的臉頰,優質的五官哪怕是比以前瘦去了很多,但那股陽剛又攝人的男人味,沒有減去半分。


    這段時間的鍛煉可能很有用,胸膛的肌肉,若隱若現。


    雙手落在腰腹處,交叉而落,勾勒著腰身,結實中還有點纖細感。


    好多個日子,眀嫣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看到過他,那時候他以為他死了。


    克現在醒了,外公外婆不在了,家裏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眀嫣隔著四五米的距離看著他,鼻頭很酸。他什麽都不記得,忘的一幹二淨。


    就連她這個妹妹,也不知道。


    眀嫣想,她來看看就好,遠遠的看幾眼,知道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這樣就可以了。


    看了一會兒,不知道閉眼睛的男人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手一伸,示意旁邊的人不要再說話。


    他扭頭看去,陽光灼灼,落入了他漆黑的瞳孔,折射出黝亮的光芒來。


    和眀嫣的眼神撞了一個正著。


    他眉頭一皺。


    然後起身,起來時稍稍的晃了晃,站的並不是很穩。


    但也就是晃了兩下而已。


    眀嫣那張臉,他見過,所以記得。聽原南風說,那是他妹妹?


    他嘴唇一咧,“來看我了?”聲音沉啞,一如既往的磁性好聽。


    他一開口,眀嫣隱忍了半天的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


    是,她來看他。


    很想很他說說她對他的擔心,很想說說著一秒來她的委屈、她的不堪、還有她的痛苦。


    還有他們的至親,外公外婆,走了。


    可是她又想極力的忍著眼淚,哭什麽,有什麽好哭的。


    大哥身體不好,她什麽都不能說,忍著,忍著。


    她很想笑。臉一動,眼淚卻嘩嘩的往下滾。


    言馳張開手臂,“腿腳不方便,自己過來,抱抱我。”他說,聲音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的溫柔。


    眀嫣抬手隨便抹了一把眼淚,忍不住了……衝過去,撲在他的懷裏,撲過去時,不敢用力,怕把他弄摔倒了。


    言馳收迴手臂,抱著她的後背,眼睛稍微沉了沉,沒有出聲。


    眀嫣的眼淚簌簌的掉,她想忍,但是忍不住。


    言馳就這麽抱著,給予了他全部的力氣去支撐這個擁抱。


    這個腿大概是站的時間最久的一次了,一旁的老師看了頻頻點頭。


    已經五分鍾。


    言馳的臉色有些發白,腿的肌肉在發抖。他唇勾起,笑,“一會兒把眼睛哭腫了,我可怎麽哄?”


    眀嫣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抬頭,眼睛已經腫了,“大哥。”輕輕一聲,多長時間的思念和擔憂。


    看來原南風沒有騙他,還真是他妹妹。


    言馳細眯著眼睛,撫開她臉頰兩旁的頭發,順便擦擦眼淚。


    “大哥在。”


    一句大哥在,讓眀嫣覺得……她所受的一切也有了一點平衡感,無論她失去了什麽,走經曆了什麽,大哥還在,他還好好的活著。


    眀嫣吸吸鼻子,嗯嗯的點頭,嬌憨又惹人憐愛。


    ……


    厲弘深在醫院裏住了差不多二十來天的時間,骨折需要休養,後腦勺也縫了針,都有傷口,頭發剃光。


    都說光頭是最能檢驗一個男人五官的標準,眉目如畫,帶著成熟男人的荷爾蒙。已經是深冬,需要穿襖子了。


    所以他也隻能戴著腦子,從醫院裏出來,季陽來接。


    迴到家,這院子裏的一切都還是熟悉的,大門口停著一輛電動車,院子裏,園丁大叔還有修理花花草草,柳姨在一邊幫忙種樹。


    兩個人在聊天,關係融洽。


    “少爺,您可算是迴來了。”柳姨跑過來,“中午想吃些什麽?”


    男人迴,“隨意就好。”


    “好的。”


    他上樓。


    柳姨想著這二十多天沒見,人怎麽瘦了這麽多。


    ……


    厲弘深上了樓,臥室裏也一如往昔。櫃子裏有女人的衣服,不算多,但款式新穎。


    沙發上還摔了一件女孩兒的睡衣,不知道是不是柳姨忘記拿了。


    他看了一眼,去洗手間。洗手間裏,女人的東西更多,毛巾,牙刷,護膚品,還有屬於她的浴巾和各種洗涑用品。


    到底是女人呆過的地方,所以很香,在鼻尖縈繞著。


    他取下帽子,擰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恍惚裏好像有人進來在他的臀部拍了一下,然後囂張的去上廁所,不在乎他是不是在這兒,跑過去,褲子一扒,就開始撒尿。


    他扭頭看過去,幹淨的馬桶上坐著一個女孩兒,長發及腰,褲子扒到大腿的位置,皮膚白白嫩嫩。


    他看她時,她也扭過頭來,衝他一笑,甜美無邪。


    總的勾的人心裏癢癢的,甚至是酥麻,他站直身子走過去……


    幻影消失,哪兒有什麽人,空無一物。隻有冷清的陽光從沒有拉上的窗簾裏照進來,虛虛浮浮。


    【厲弘深,我恨你。】


    【厲弘深,別再賣情深,你沒有,別讓我惡心。】


    【你想死,等我們走了,你請便。】


    【她什麽時候要過你。】


    聲音在腦子裏毫無征兆的湧來,他轉身出去,走到客廳看到了那個睡衣,拿起來砸進了垃圾桶裏。


    出去,到了書房。


    很久沒有抽煙,這種騰雲駕霧的感覺很能麻痹人。


    臉龐在一片朦朦朧朧裏,氣息低迷。


    好大一會兒,才有人打電話過來。


    他拿起,開了免提,放在電腦前。對方清脆的聲音從薄霧裏傳來,“厲總,我們隻查到了明小姐去了加州,然後和言馳一起呆了十天左右,再來就沒有任何消息,查不到。不知道去哪了。”


    沒有任何消息,那自然是被人刻意為之。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迴應。目光盯著桌麵上的那個化妝鏡,早就已經碎了,她的音容樣貌看著模模糊糊,就連裏麵的飯團兒,那笑容因為碎裂有了幾分嘲笑的意味。


    “厲總?您……在聽嗎?”


    他沒有說話。


    對方又說了句,“抱歉,我們盡力,沒有發現明……”


    男人抬手掛了電話,已經不想在聽。隻要有心想躲,那自然不好找。


    幾分鍾後,育嬰店那一頭的負責人打電話過來,問他那個店鋪是要開張做生意,還是關門,等著他的孩子出生,就為他的孩子服務。


    孩子……


    厲弘深緊了緊手指,“關著吧。”


    “好的。”


    又豈止是那個育嬰店,還有車子房子自己那個島。


    車子是現成的,那時候小丫頭已經說好要在哪個部位加裝嬰兒車,房子大概也已經裝修好,嬰兒的臥室和他們的臥房想來都已經弄好了。


    那個小島的名字他也已經想好,隻等著孩子長大了去占領自己的地盤。


    這些都是為孩子準備的,如今孩子卻沒有了,小丫頭在弄那些東西的時候,就是故意的。


    那時候,她就沒有打算要那個孩子。


    厲弘深攥著煙頭,在手心裏,慢慢的碾壓成沫。


    中午沒有吃飯,開車出去,腿還沒有完全的好,開車有些影響,所以走的很慢。


    到了新房之處。


    門是密碼門,密碼還沒有設置過,都是出廠密碼,六個八。


    進去,房子敞亮,裝修的風格也都是隨著她的意思。


    客廳裏有一個小型的室內滑滑梯,這是裝修的時候就弄好的,純手工活兒,旁邊放了一個大箱子。


    兒童車,需要拚揍。


    想來是裝修公司送的,一直放在這裏。他蹲在地上,打開,車子是帶遙控的。


    一點一點的拆開,然後又拚起來,花了一個多小時。


    是一個女款,還是粉色的。


    他看著遙控車,目光黑沉,坐在地上的身影,落寞而寂寥。


    這屋子太空曠,沒有人氣,也太過安靜,如同太平間,陰沉的可怕。


    ……


    迴到家,已經是晚上。


    家裏空蕩蕩,沒有一個人。他去洗手間洗個澡,出來時,自然而然的就看到了垃圾桶裏的那件睡衣,純白真絲。


    其實她的身材是襯不起這種材質的,不夠性感,也不夠成熟,但是薄薄的柔軟料子貼在身上,體態輕盈,往他身上一扒,就如同緊挨著他的肉。


    他又把它撿了起來,捏在手心裏,攥著衣服的那個力度,像是要把它揉進血脈裏。


    拿著去了陽台,一坐就是一夜。


    深冬的夜晚,冰冷刺骨。


    沒有星星,夜空像是一塊絕不的幕布肆無忌憚的罩來,壓抑,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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