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嗎?


    眀嫣的臉上其實沒有多少害怕的意思,她隻是在陳述自己的夢境罷了。


    她直起身子,從他的懷裏起來…下去,去了洗手間,關門,聲音還是有些克製的,畢竟屋子裏還有人在睡覺。


    厲弘深坐在床邊,盯著那禁閉的門,眉頭擰的死緊。


    裏麵有很小聲的水聲,怕打擾到向盈盈睡覺吧……從這個舉動看來,眀嫣也不是糊塗的,她心裏清楚,想來也是什麽都想了起來…


    “第一次看到我兒子失落的背影,也是難得。”


    身後傳來向盈盈的聲音,他迴頭,向盈盈不知何時坐了起來,幽幽的看著他。


    厲弘深站起,“失落?我麽?”


    “難道是我?”


    “您看錯了,我出去一下。”


    向盈盈笑而不語,目送他出門,才把視線縮迴來……看著那個閉房的門,若有所思。


    ……


    自那一天明嫣聽到向盈盈和言彥華談話後、她又到墓園裏呆了幾個小時……那些發生的事情,對於她來講,好像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依然和先前一樣,沉默寡言,極少說話,對誰都是如此。


    現在在醫院裏,就是保胎,她原本就較少活動,這樣也好,也算是配合吧。


    厲弘深以為她會要求去看看她的外公外婆,但是沒有,她沒有提過一個字。他知道她看到了他放在車子裏的那個房產證……


    兩三天的時間,她隻字不語。


    ……


    晴朗的天空。


    好多天沒有出現過這種天氣,沒有風,隻有淡淡的陽光,白雲像是棉花糖在半空中漂浮著,禁不住就想讓人伸手去撫摸。


    病房的陽台,有防盜網,擺兩張躺椅,眀嫣和向盈盈都躺在上麵。


    誰也沒有說話,很安靜。這些天,向盈盈一直在這裏陪著她,當然……全程,眀嫣也沒有和向盈盈說什麽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向盈盈側頭,看著那女孩兒。她和她的母親起朋友,所以自然對眀嫣有那麽點全先入為主的感情,無論眀嫣在網上被傳的有多麽不堪……


    其實她和她親生母親真的沒有多少想象,基因是強大的,她的五官遠比夏如要好看,而夏如比她,更加柔弱。


    “想聊聊天麽?”她開口。


    向盈盈畢竟是個長輩,眀嫣自然不會當做什麽都沒有聽到,她睜開眼睛,看著防盜網外麵的風景,躺著……這個角度,如同坐井觀天,天空都是一條細縫。


    她沒有說話,可睜開眼睛的這個動作已經表明了,她在聽向盈盈講話。


    “你很不開心,看的出來。你還小,不過二十出頭,這麽沉重的表情不該出現在你的臉上。”


    眀嫣動了動嘴唇想反駁這句話,最後卻又什麽都沒有說。


    她曾經就說過,她沒有不開心,隻是不想笑。


    “人生苦短,讓自己開心而灑脫的過一生才是正理。如果你這麽難受,你可以離開我兒子,當然,隻要你舍得,你也可以把肚子裏的孩子打掉。我雖然會惋惜,但……你是一個個體,不應該被其他東西束縛著。我看得出來,你不喜歡他,甚至是很排斥。”


    作為厲弘深的母親,說出這種話,似乎很……不合適。可,她是個不喜歡勉強的人。光兒子喜歡,有什麽用。


    眀嫣盯著那遠處漂浮的雲層,目光一寸一寸的斂了起來……


    落在小腹處的手,也攥在了一起,可她,還是沉默。


    “眀嫣。”


    右手包裹住了她的手,“多說話,多交流,其實關心你的人,很多。”


    眀嫣低頭看著她肚子上的那雙看得到一點歲月痕跡的手,恍然間像是迴到了小時候……


    那時,她最愛的就是被媽媽拉著手,她喜歡和言馳爭寵。


    隻要言馳在媽媽的身邊,她不管做什麽,都會拋下手頭的東西跑過去,賴在媽媽的懷裏,把媽媽的手抱著,不許言馳碰。


    “媽咪,理我。不要理哥哥,他是個黑炭,醜死了,他肯定不是我們家得到孩子。”


    言馳比她大八歲,四五歲的時候,言馳已經十多歲,十多歲的年紀最喜歡在外麵跑,和一幫狐朋狗友們到處浪……那時在街裏就已經是一霸。


    媽媽抱著她笑,很寵溺。


    “丟人,四五歲才斷奶。”小小的言馳鄙視她,人家上幼兒園拿水杯,她上幼兒園抱著奶瓶,一天到晚嘴裏都吊著個奶瓶。


    四五歲才徹底不喝奶粉,為此,哭了一兩天。言馳帶著她出去個人打了一架,就為了不讓她哭……可,最後她哭的更兇,嚇的。


    後來好不容易不哭了,結果戒奶很久又和她同歲的言昱寧,叼著個奶瓶在她的麵前晃,惹的她又哭了一場。


    後來,言馳把言昱寧打了一頓,一圈捶爆了他的奶瓶!把言昱寧也嚇的哭了很久,言馳就逼得他們倆在路邊上比賽哭,誰停揍誰。


    讓他們一次哭個夠。當然最後,眀嫣還是跑去抱著言馳的腿,叫哥哥,撒嬌……她實在是哭不下去了。


    言馳哼哼了兩聲,把她迴去。言昱寧哭久了,也抽抽噎噎的,跟在他們的後麵,自己走。時不時的瞪一眼不用走路的眀嫣。


    言馳護她,遠遠超過言昱寧。言昱寧這人,很喜歡欺負她,從小就是。但在言馳麵前,他還是會收斂一點,畢竟言馳的拳頭硬。


    她對小時候的記憶也停留在四五歲的時候,在這之前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那個時候,多幸福。


    媽媽,她還有言昱寧都在言家,言馳在外公外婆和言家兩頭跑……那時,言家也沒有江鬱這個人。


    大概是最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吧,不過一個類似於媽媽的手掌,就讓她想起了那麽多鑽心窩的事情。


    她抓著向盈盈的手,把她拿來了些。幸福的事情,是用來懷念的。


    五歲,從媽媽死後,她的童年也死了。


    “我不會離開他。”她說。


    向盈盈愣了下,她說她不會離開厲弘深?


    “不會。”


    她看著某個方向,又補充了一句。黑亮的瞳孔裏,有雲彩在飄,印在她的眼睛裏,鋥亮鋥亮。


    向盈盈第一次不知道說什麽……


    ……


    盛雲煙如今被容廳控製著,理由很簡單,她有殺害容勁秋的嫌疑,還有盛雲菲。


    厲弘深在公司和容家以及醫院,來迴穿插。


    容家。


    盛雲煙在這個房間裏已經呆了好久,具體有多少天,她自己也不清楚。隻是感覺…這裏的人,像是一個她的主宰,主宰著她的命運。


    是白天還是黑夜,她根本不知道,反正也看不見。隻是每天會有人給她送來飯,是的,隻有一頓飯,免得餓死。


    門哐的一聲開了。


    她全身的筋脈,猛的繃了起來。進來的人,除了腳步聲之外還有拐棍落在地上的聲音,清脆的在房間裏迴蕩。


    兩種聲音在一起混合,讓她的心越來越緊縮著!沒來由的感覺到很害怕,她想出去,想他!


    哪怕他什麽都不做,隻是在她的身邊,那樣也好,那樣她就什麽都不怕了。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提起。


    蒼勁的語氣很有力道,從對麵砸開,沉厚的像是在她的胸膛開了一條口子,那聲音順著口子往進衝。


    “說,你妹妹在哪兒!殺人是要償命的,除非你要代你妹妹去死。”


    盛雲煙搖頭,驚恐又很沒有安全感,“我不知道。”


    “是嗎?”容廳不再問這個問題,換個別的,“你是厲弘深的女朋友?不,前女友?”


    “是。”


    “看來他對你倒是挺特別,為了你,踏入這個家,然後利用總裁這個職位,弄垮了言家,又把你從監獄裏救了出來。”


    這種情形,盛雲煙聽到這種話,心理竟有一絲絲的甜蜜……對啊,她怕什麽,無論她變成什麽樣,他都會救她,不會不管她。


    “我們關係很好,很親密。我不知道我妹妹在哪兒,您可以放了我嗎?”


    “親密?他有老婆。”


    “臨時的。”


    容廳笑出了聲,似乎在嘲笑她。盛雲煙自然聽的出來,但…又如何,這人是厲弘深的爺爺,有些話,哪怕是會被鄙視的,也得講。


    “不管你們怎麽折騰,你就說你妹妹的地址。”


    “我不知道。”


    兩個人,都是一樣的話。


    容廳的眼神漸漸被濃霧替代,不知死活的女人,嘴巴就是硬。


    給旁邊的人一個顏色,那保鏢走過去,對著盛雲煙的嘴,一巴掌就抽了過去!


    盛雲煙抵得過,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何必早吃苦頭,說出來比較好。”容廳麵不改色。


    盛雲煙被打倒在了地上,哪怕疼,也掙紮著站了起來……


    她捂著發疼的臉,,一字一句,“我相信您可以找到我妹妹的下落,但是,我確實不知道她在哪兒。還有,我懷了深的孩子,您,不能在對我動手。”


    容廳一震,“什麽?”


    “我沒有殺人,也沒有誣陷眀嫣。而且,我懷孕了。”盛雲煙又說了一遍,這一巴掌打得十足十的狠,血都吐了出來,再來一巴掌,她是承受不住的。


    容廳嗬一笑,“有種啊,一下子有了兩個孩子。”他的餘光朝後麵瞟了一眼,剛好……門口走進來一人。


    挺拔而修長。


    盛雲煙聞到了屬於他的味道,他來了!


    “你說,她肚子裏的是不是你的孩子?”容廳拿拐杖指著盛雲煙的小腹,問進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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