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嫣沒有再提起鄭園,反正這句道謝明天再說也不遲,然而讓她意想不到,自此以後再也沒有看到過鄭園,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到達厲弘深的家裏之前,明嫣還在想著,他們家的豪華和奢侈,見了麵以後,才覺得自己的想象根本不夠。


    複古式的莊園,占地遼闊。若是一個人住在東邊,一個人住在西邊,恐怕能半年都碰不到麵,大得咋舌。


    “大少爺。”傭人成排的歡迎。


    厲弘深輕點頭示意,同明嫣一起進去。


    還沒有到達大廳,迎麵就走來了一名五十多來歲的中年男人,這個人明嫣認識,容勁秋,容月卓的父親,明嫣見過一次。那時候,她和容月卓就已經確立了關係,隻不過他不知道。


    容月卓的父親怎麽在這兒,客人?還是……親戚?


    容勁秋走過來,先是看了看厲弘深,目光複雜,再看明嫣,眉心稍稍皺起,似乎對她表示不滿。


    “伯父。”無論他對她滿不滿,明嫣都要打招唿。有網上那些新聞,幾乎沒有人會喜歡她,就連自己的親生爸爸都要把她趕出家門不是麽?


    容勁秋穿著休閑,聽到明嫣的聲音後,雙手插.進了口袋裏,沒有看她,直接對著厲弘深,“你爺爺在裏麵進去,記住,好好說話!把她留在外麵,不要帶進去。”


    原本厲弘深是沒有拉明嫣的,聽到這句話後,一下子執起了明嫣的手,攥在手心裏,“不可能。”


    三個字,鎮定而堅定!


    第一次拉手,明嫣低頭看著兩人掌心交握的樣子,膚色明顯、大小明顯、溫度也明顯。他掌心處的溫暖緊貼著她冰涼的手背,這才看到他的手掌比她大了那麽多,握住她,已經看不到自己了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廣闊的大海包裹住了一艘小船,方向全靠著他掌握。


    思緒一轉,想到了很多,遠一點的瞎女人,近一點的她的眼晴……


    手指抽動,想要出來。


    他用力一捏,她就再也無法動彈!


    “你是非得氣死你爺爺?”


    “我迴了家,把我帶迴來的女人丟在門外,就是對他尊敬了?我沒那麽慫。”厲弘深迴擊,拉著明嫣進去。


    容勁秋咬著牙,氣得不輕!可又無可奈何,這小子一直都是這樣,從來不會向這個家的任何一個人低頭!看著他拉著那小女孩兒進去的背影,他忽然有些感觸——


    這也算是一種情景再現吧。


    他恨他。


    一直都是。


    ……


    他攥著她的手從 花園到大堂,進了玄關,明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廳中麵那很像如來佛祖的老人,滿頭白發,卻氣勢強大,尤其是那一雙鷹眸,盯著他們異常犀利!


    大概是氣場太強,讓明嫣隻看了一眼,心跳就跟著跳了一拍,下意識的就去拉緊了厲弘深的手。


    然……


    他卻悠地鬆開了她!


    明嫣低頭看著自己空空的手,心裏頭如有冷風掠過,有點涼。


    當然這種情緒很快就消失不見,她也知道,在長輩的麵前牽手,會不禮貌。


    “容老先生。”厲弘深過去,稍稍的鞠躬,出於一個晚輩對長輩的尊重。


    明嫣心裏犯起了嘀咕,方才容勁秋在外麵不是說他爺爺在裏麵等他?他不叫爺爺,叫……容老先生?


    她也彎腰鞠躬,跟著叫了聲容老先生。


    對於厲弘深不叫他爺爺,容廳好像已經習慣。更何況在今天把這個聲名狼藉的女人給帶到家裏來,那就更不用叫了!


    “什麽時候離婚?”一開口就是這種話,絲毫不客氣。


    明嫣心裏一顫,什麽意思


    “難道我什麽時候離婚,您打算插一手?”厲弘深迴,他和明嫣站在容廳的麵前,身軀筆直,不卑不亢,他的後麵就是沙發,但他顯然沒有那個打算去坐。


    容廳年輕時必然是一個可以唿風喚雨的人物,那張臉縱然是不做任何表情,也有一股震懾力。他沒有給明嫣一個正眼,不,就算是餘光都沒有看她一眼!


    “這個手我還就插定了!若是不離婚,那你就自動卸任,你娶個女支女我都不會管!”


    明嫣有點生氣,這什麽意思,拿她和女支女比麽?


    “這個手您怕是插不了,我結婚不會通知你們,離不離婚跟你們更加沒有關係。容老先生,你要相信,我能讓梵爵更上一層樓,也能搞、死、它!”


    相對於容廳的鋒芒,厲弘深可以說是很淡定。用他的波瀾不驚去對付波瀾壯闊,用他沉穩淡定的語氣去還擊銳利壓迫。


    “放肆!”容廳嗖地一下站起來,手裏拿著的拐棍砰地一聲就敲到了厲弘深的胳膊上。


    厲弘深硬是動都沒有動一下!


    “你不看看她是什麽人,現在是什麽局麵,你非要娶迴來,厲弘深,你以為我讓你迴了容家,認祖歸宗你就可以胡作非為,我告訴你——你現在有的一切,我想收迴隨時都可以收迴。”容廳雖說年紀已大,可肺活量卻很厲害,氣吞山河,聲音共鳴性強,震得明嫣的耳膜發癢。


    厲弘深依然——處事不驚。


    那一張優質的五官好像有一種怎麽都無法攪起漣漪的薄涼 ,一字一句,“我現在的一切,您想收迴還真是有有點困難。還有,我姓厲,不姓容。要想控製我,怕是難。”


    “你!”


    “我已經帶我的妻子來見了你,你應該不會想留我在家吃飯才是。我也怕您見我太過生氣,而……腦氣衝血而亡,告辭。”拉著明嫣的手腕,出去。


    走了幾步,砰地一聲!


    茶杯砸到了他們的腳下,滾燙的開水濺到了明嫣的腳踝,疼。


    兩個人同時站住。


    同一時間,容勁秋、容月卓、還有盛雲菲一起進來,也看到了這一幕。容月卓看著明嫣,目光繼而移到了她的腳上,眉心稍稍皺起,走過去。


    “爺爺,您又摔杯子,這杯子很貴的。”他輕車熟路的喚來傭人,去打掃。


    容廳說了什麽,明嫣是沒有聽到,不想去聽,她正忍 著腳上的疼呢。容勁秋給了盛雲菲一個眼色,盛雲菲走到明嫣的跟前,“跟我來。”


    明嫣當然不會跟,她是要走的。於是看和厲弘深,看他是什麽意思。


    厲弘深反倒在沉默。


    “跟我來書房。”容勁秋道。


    厲弘深踟躕兩秒,跟去。


    ……


    書房。


    容勁秋痛心癡首,“你恨你爺爺,你恨我,我也知道。兒子,你能不能忍忍,莫非你真想讓你爺爺把所有的一切都給月卓?”


    厲弘深從書桌上拿出一隻筆來放在手心裏把.玩著,輕描淡寫的迴,“怎麽會,我對他不是一直在忍麽?”


    “你這是在忍?你是非得氣得他收迴你的權利,你就高興了!”容勁秋對這個父親無可奈何,容月卓也是他的兒子,可是那小子隻會風花雪有,掌管事業哪有厲弘深一半有魄力!


    啪,筆落在桌麵上,厲弘深抬頭,看向容勁秋,“他辱我母親,打罵更甚——容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他一棍子打死了還在我媽肚子裏的孩子?他值得誰去尊重?我媽不會原諒他,我更不會。”


    容勁秋無話可說了,過往之事,這麽一被提起,有如昨日,曆曆在目。


    因為當年他沒有過多的去護著,這個兒子,到現在也沒有叫過他一聲爸。讓他們流落在外,幾十年。


    “你媽還好吧?”他問得惴惴不安。


    厲弘深嗬了一下,“容月卓的媽還活得好好的,你就想關心另外一個女人?我媽跟著你的時候,你也是這麽見異思遷?”


    容勁秋被噎得死死的,這麽些年來,他都沒有去真正關心過,如今確實沒有這個臉提起。


    ……


    花園的涼亭。


    盛雲菲找來一瓶藥膏給她,明嫣坐著在抹。


    盛雲菲來到這兒,也看得出來是經過了一番精心打扮,妝容和衣服都挑不出毛病來。青絲飄蕩,她斜靠著柱子,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道:“你知不知道容月卓和厲弘深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明嫣先前不知道,從剛剛容月卓進去喊爺爺開始,她就知道了。


    也是太巧了,前男友,現老公,居然是一家人。


    “明嫣,我挺小瞧你的。”盛雲菲嗤笑,“原來你心理素質這麽強大,還敢頂著厲弘深妻子的名號到這裏來。你不知道你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水性揚花的女人麽?”


    明嫣抹藥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再繼續,沒有迴。


    “我若是你,恐怕一輩子都無法見人了,幹脆死了得了。真該讓你好好看看那些漫罵,你簡直給我們女人丟人呐。”盛雲菲說得起勁兒。


    明嫣畢竟沒有經曆過什麽大風大浪,無非也就是這兩件事了。不被人提起就好,一旦被人提起,那便有如被淩遲。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戳著她的心口窩子。


    藥膏沒有再抹,起身,走人。


    “急著走什麽,容伯伯會留你們在這裏吃晚飯,坐下來聊一聊?”


    明嫣腳步停住,迴頭,看著她,“你隻是想看笑而已,你盡情的罵,盡情的嘲笑,莫非還要我陪著你?”


    盛雲菲朝著她旁邊的池塘瞄了一眼,眸中有笑意劃過……慢慢的朝明嫣靠近,“如果我背著你嘲笑,背著你罵,那還有什麽意思?”


    “還有——你覺不覺得,如果你在這裏發生了任何事,都不會有人責怪始作俑者。”


    因為明嫣正被人討厭著。


    明嫣當下還沒有明白她的意思,懶得聽她廢話,抬腿走人……然,腳步剛動,身後一隻腳踹來,把她踹向了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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