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羅衫女的語聲愈發顯恨地道:“先始是他救下了我。但你們不知……他……他救下我後見小女子生的還算有幾分姿色便要對我動手動腳。小女子蒙他相救本也心存感激,若然以身相許卻也毫無怨言。隻是……隻是……”忽地將頭一扭,似要遮掩串串粉淚、淒婉麵頰,啜聲更響地道:“隻是當晚月色高懸,他喝得酩酊大醉,竟借著酒勁要對小女子施暴。小女子即便心中已對他漠然相許,但……隻是婚前失節,怎生都……怎生都……”連說了幾遍,卻終於未道出個所以然來。

    但在場的眾人卻都聽明白了。當即有人憤然看著姬遠昌道:“小蟊……閣下即便是要這位姑娘以身相許,卻也不該那般急躁嘛?”“是呀,既然這位姑娘應了你,你遲早都會得到的,又何必霸王硬上弓呢?”“後來如何?後來如何?後來如何嘛?”人群中忽又有人急切地叫嚷道。

    “是呀,後來如何,你就說與他們聽吧。”姬遠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心中卻早已暗罵不迭:“木熊你姥姥地,老子今日才見你第一麵,原來前日就已經救下你一命了,還要對你施暴?格老子,老子前日應該是與虹兒一起在蠟梅山莊做客才對,何時去了衡陽諸峰了?”

    “後來,”羅衫女拿眼極快地瞟了下姬遠昌,心中暗自好笑,口中卻仍作淒涼地道:“後來,後來小女子始終不從,並用自戕相迫,他終於沒敢動手。哪知,哪知昨晚他竟趁我不備點了我幾處穴位,讓我不能動彈,他便能為所欲為。小女子心知再難有迴天之力,唯有暗中啜泣、暗罵蒼天不公讓我遇上了這等卑鄙齷齪的壞蛋。但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就這般容易得手,於是便對他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帶我去一家名貴的客棧。”

    看來這女子確是心善無惡,連這人對她那般作為她卻隻罵人作“壞蛋”而已——其實他們不知,姬遠昌對羅衫女的動作在她眼中當真隻是“壞蛋”罷了。

    “還有,”那羅衫女忽地又提高聲音恨恨地道:“你們先時見得從車上下來的俊麵黑衣人也是他的同夥。原來兩人均是來自江湖中一種神秘組織“殺葉盟”,向來從事啥燒搶掠的勾當。隻是這個組織有一個規矩——每處決一人前都會盡量滿足這人的最後一個願望。於是這人便應了我的那個要求。而那個被俊麵俏臉黑衣人搶去的男子卻也有一個要求,就是戴上銅麵具。”

    “哦,原來如此,卻不知這家夥戴上那勞什子做什麽?莫非臨死之前也要給世人幾分神秘感嗎?”姬遠昌冷冷地問道。眾人都是一般疑問,因而均期冀滿懷地等著她的下文。

    但聽這羅衫女期期艾艾地道:“這個,這個……”忽地暈生雙頰,神情忸忸怩怩地道:“這個……他們……原來好的是兩個男人間的那口子。他羞於在人前顯露臉容,所以……”

    “啊?”有人驚異不已。“哦”有人恍然大悟。“唉”有人悵然若失。

    真個人不可貌相,海不可鬥量,姬遠昌初見此女端莊俏麗、斯文安靜,定然是個秀外慧中的賢淑女子,卻未料到他幾度裝純實際嫵媚風騷地緊,更是虧了一張巧嘴直將死人說活,活人也差點兒被她說死了。

    姬遠昌竭力壓住心中的怒氣,麵上卻保持不了平靜,口中但隻冷冷地道:“原來江湖中居然還有“殺葉盟”這麽樣一個組織,老子居然也是其中一員?格老子,敢情老子身挑‘江湖四君子’重磐已然氣喘籲籲,若要再肩負殺葉重任隻怕身心疲憊下早已駕鶴西去了。”

    “哼哼,”那羅衫女正欲狠狠數落他兩句,忽聽得身後一人喜叫道:“江湖四君子?莫不是姬遠昌姬公子?”

    眾人均自詫然迴首,卻見一群儒服道士快步趕來,當先一高冠俊麵道士邊大步款款而來邊還麵帶微笑地道:“貧道宗觀解東山,對姬公子昨日助拳鋤奸頗感盛情,在此謝過了。”

    姬遠昌正苦於不知如何應對這羅衫女子,眼見這眾多道士翩然而至,心中暗籲一聲,口中也自喜道:“原來是薛真人席下首座弟子,姬某有幸得見,當真榮幸之至。隻是鋤奸除惡乃吾輩分內之事。姬某一介莽夫,又怎可置身世外?”最後一句經他強悍的真力送出,直震得眾人耳鼓“嗡嗡”連響,不斷地迴想著那句令人蕩氣迴腸的話語“又怎可置身世外?”“又怎可置身世外?”……

    真力遠送,直激得遠際的浮雲沒來由渾身一顫。

    眾人卻都驚駭的看著他,有幾人甚或遠遠地退開了。解東山初時也是一震,暗歎江湖四君子確然名不虛傳,隨即拍手讚道:“貧道早聞得江湖四君子俠明遠播、豪氣幹雲、功深藝厚。正氣凜然,今日得見著實令貧道佩服至極。貧道有幸請公子移架敝觀小聚一首,卻不知公子肯否賞光?”

    姬遠昌心中喜忖:求之不得,口中卻努力裝作極不情願地道:“姬某一介江湖草莽,如何能榮登宗觀雅堂?況且有這眾多民鄉百姓把手作攔,一味想留下姬某。姬某便有曹隨蕭規之心,又唯恐蕭規不能統顧全局啊。”

    解東山“哦”了一聲,道:“莫非便是此間瑣事?公子盡管放心,此處方圓百裏盡皆我宗觀範疇,貧道理應盡地主之誼幫忙應對此事。”

    羅衫女“嘿”地一聲冷笑道:“原來宗觀所謂的俠義盛名全是騙人的鬼話,眾牛鼻子道士原來與凡人一般地見色心起,碰上了美女居然也瞳孔暴張、歪念四起。”

    解東山老臉一紅,卻聽得姬遠昌“嘿嘿”笑道:“姑娘何必如此閉塞,須知世人隻有拿心交才能營造天下和美,若要交心,確然隻有先行作賓會主、好生言談會晤一番才行。嘿嘿,姑娘身子骨弱,外麵風大,人又嘈雜,不如先去店內好生歇息一番。”說罷轉向解東山道:“大家一路遠行,想必已是饑腸轆轆,不如同去那家客棧歇腳充饑一番,嘿,酒足飯飽,再做計較。”

    “如此甚好,”解東山喜道:“宗觀距此也還有些裏程,吃飽喝足才有氣力出行,此舉甚好。嗬,就由解某做東先慰勞姬公子一番,少時迴到宗觀再設宴為公子接風。”

    姬遠昌心中暗喜:白吃白喝還要白住,老子本也有心卻哪來閑情?口中卻兀自笑道:“宗觀就是慷慨,那這裏眾多攔路人就交由各位啦,姬某帶她先行進店。”說罷頭也不迴,一攜羅衫女逃也似地衝進了街側的那家門前狂書“不醉不歸”的兩樓客棧內。

    客棧不很大,卻極具古樸,風味也自典雅,門前畫匾,店堂春闈,金子楷書,鑲滿堂前,讓人飽滿眼福。正中春闈掛著一副對聯,上聯書曰“遠誌初減白頭翁”,下聯書曰“當歸還飲國公酒”,橫批“不醉不歸”。

    其實聯中“遠誌”“白頭翁”“當歸”“國公酒”,都是幾種罕見的藥草,店中以此作聯確收到了以藥珍罕見喻酒佳迷人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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