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乾帝以雷霆之勢公布了竇章的十大罪狀。


    他雖然平日裏看上去對竇章言聽計從,但早已暗中培養了自己的多方勢力,聖旨一下,立馬讓錦衣衛抄了竇家,並將竇章及竇府一幹人等投入了牢中。


    竇章猝不及防,毫無招架之力,以往的勢力早被辰乾帝暗中瓦解,如今更是樹倒猢猻散。他在陰冷的牢中後悔懊惱不已,隻恨自己沒早日看清蕭梓琝的狼子野心,還當他是個綿軟沒有主見的,這才放心地扶持他上了位,誰能想到他反過來就是一口?


    悔則悔已,事到如今,竇家早已沒有了翻盤的機會,隻是不知蕭梓琝會不會對皇後下手?


    此時的翠微殿。


    竇晴漪怒氣衝衝地在殿內走來走去,滿臉陰鷙,顯然心情極度惡劣。


    她看一眼殿外重重把守的羽林軍,氣憤不已,陰著臉朝外走。


    剛走到殿門口,兩把劍便攔在了她的麵前,拿劍的羽林軍看著她冷冰冰道,“太後娘娘,皇上吩咐過了,您暫時不能出翠微殿。”


    “放肆!”竇晴漪怒喝道,“皇上這是想做什麽?這是想軟禁哀家嗎?”


    守門的羽林軍麵色未變,神情自若道,“末將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太後娘娘諒解。”手中的劍絲毫沒有放鬆。


    竇晴漪看著那明晃晃的劍刃,不敢硬闖,隻得惡狠狠瞪了那兩人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轉身折了迴去。


    “真是豈有此理。”她氣唿唿坐在椅子上,氣得一拍茶幾,高聲怒喝道,“蕭梓琝這個白眼狼!竟然過河拆橋!”


    “娘娘……”璿璣猶疑了一下,小聲提醒道。現在太子已經成了皇上了,娘娘再怎麽咒罵也無事於補,落在有心人耳朵裏,反倒會落人話柄。娘娘一向是再謹慎不過的人,看來今日確實是亂了分寸了。


    竇晴漪瞪了璿璣一眼,但也知道她出聲提醒也是為自己好。何況她現在可用之人已經不多了,若再失了璿璣這個助力,那可真就是眾叛親離了。


    想到這,她不得不收斂了自己臉上的怒氣,看著璿璣勉強笑笑道,“是哀家失了分寸。”


    她故作和善地拍拍璿璣的手,“璿璣,這些年可多虧了你在哀家身邊啊……”


    璿璣心中一凜,不知道皇後想同她說什麽,隻得含含糊糊笑著應了聲。


    竇晴漪見她麵有異色,知道她心裏打著小九九,換作平日早就毫不客氣地斥責了過去,可今日不同於往昔,她隻能壓下自己的傲氣,繼續和顏悅色道,“璿璣,你跟著哀家多年,如今是非常時刻,你可不要生了別的想法啊。”雖然語氣和善,但話語中還是隱隱透出了威脅之意。


    璿璣慌忙跪倒在地,急急表著衷心,“奴婢斷不敢生出背主之心,請娘娘明鑒。”


    見她麵色懇切,竇晴漪這才滿意了些,伸手將她扶了起來,語重心長道,“哀家明白,哀家日後定不會虧待你的。”


    璿璣諾諾應了,心中卻漫上一陣憂傷。


    如今竇家失勢,娘娘現在顯然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將來會怎樣,怕是她自己也沒有底吧。可是自己這些年已經同娘娘緊緊綁在一塊了,繼續衷心於她,也許還能有一條活路,要是膽敢背叛,就憑她這些年替娘娘做的那些事,也夠她死一千次一萬次了。


    璿璣是個聰明人,迅速在心中權衡好了利弊,臉上愈發顯出感恩戴德的神情來。


    兩人剛說完,門外便傳來內侍尖利的通傳聲,“皇上駕到!”


    竇晴漪拉著璿璣的手一緊,忙不迭問道,“璿璣,哀家的妝容衣飾可有不妥的地方?”她如今已處在下風,不能在氣勢上再輸了人去。


    璿璣忍住手上的痛意,替竇晴漪整理了一番。


    剛整理好,蕭梓琝便從殿外走了進來。


    他一襲明黃龍袍,頭戴玉冠,腰細白玉帶,顯得意氣風發,風姿翩然。與之相比,竇晴漪便有些疲態遍生了。


    璿璣安靜地退到一邊不再說話。


    竇晴漪心中有氣,冷冷地坐在椅子上,也不迎上前去,也不開口,甚至連看都不看蕭梓琝一眼。


    蕭梓琝看她一眼,也不惱,徑直走到竇晴漪麵前,打量了她幾眼,“太後娘娘別來無恙?”


    竇晴漪費了很大勁才壓下心中想破口大罵的衝動,喑啞著嗓子道,“皇上,您這是什麽意思?外頭派那麽多人守著哀家,這是要將哀家軟禁起來?”


    蕭梓琝不急不緩道,“竇家涉案累累,太後娘娘身為竇氏女,難道還以為自己能脫得了幹係?娘娘如今還能住在這翠微殿,已經是看在您太後的身份上了。”


    “你……”竇晴漪氣急,指著蕭梓琝大罵道,“蕭梓琝,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蕭梓琝不以為意地笑笑,看著竇晴漪道,“太後娘娘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辭,否則您的罪狀上可又要添上一條觸犯天威的條目了。”


    竇晴漪哪能甘心,見蕭梓琝說翻臉就翻臉,原本還抱有的一絲希望頓時蕩然無存,惡狠狠道,“蕭梓琝,若沒有我竇家,你以為你能坐上皇上的寶座?”


    蕭梓琝的臉色沉了沉,“娘娘在後宮中待了這麽久,怎麽還不曾學會謹言慎行這四字?還是說,你一直便是這般張狂的,張狂到,竟然敢對父皇下手?!”


    竇晴漪聞言一驚,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用手撐著桌案,勉強讓自己挺直了腰身,瞪大了眼睛強作鎮定道,“哀家不明白皇上是什麽意思?”


    麵上雖然還算鎮定,心裏卻早已翻江倒海。


    莫非蕭梓琝發現了什麽端倪?不會的,她寬慰自己道,明熙帝早已下葬,就算是有什麽懷疑也沒有證據了,想到這裏,底氣又足了起來,緊緊凝視著蕭梓琝的麵部神情。


    蕭梓琝看著她這副死不悔改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起來,“怎麽,在太後娘娘心裏,朕便是這麽好愚弄的?”他說到這裏,臉色一沉,語氣陡然變得森冷起來,“難道你以為,在父皇的藥中下了慢性毒藥,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駕崩,再等到父皇下葬便能萬事大吉了麽?朕告訴你,早在父皇下葬之前,朕就請太醫替父皇仔細檢查過了,他的確是被人毒害的。父皇生病期間,除了你,沒有人近過他的身,怎麽,太後娘娘還想抵賴?”


    竇晴漪沒想到這件事這麽快便曝光了,心中驚恐不已,刹那間腦中一片空白。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鎮定下來,看著麵前的蕭梓琝,腦中飛快地想著主意。目前看來,自己隻有抵死不認這一條路了,否則,謀殺皇上,那可是大罪!


    她眉眼一垮,裝出一副泫淚欲滴的樣子來,連聲喊冤道,“皇上,哀家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絕不敢行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啊。”


    蕭梓琝冷哼一聲,“太後娘娘不要再裝腔作勢了,王力已經全都招認了。”


    王力是竇晴漪在太醫院的心腹,就是他在梁曉音生產時動了手腳,也是他給竇晴漪配的毒殺明熙帝的慢性毒藥。


    一聽蕭梓琝說出王力的名字,竇晴漪腦中一懵,隻餘一個念頭,完了,自己真的是完了。


    她手一鬆,渾身綿軟,癱倒在地。


    蕭梓琝厭棄地看了她一眼,“娘娘別倒得太早,還有一人還有話要問你。”說著,再不看竇晴漪,負手走出了殿中。


    竇晴漪像一灘爛泥一樣跌倒在地,璿璣也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愣在原地,一時竟也忘了上來扶她。


    過了一會,又有沉緩的腳步聲傳來。


    竇晴漪心如死灰,甚至都不想抬頭看來人一眼,直到下垂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雙金線繡雲紋的黑靴,她才恍惚抬頭看向來人。


    是蕭煜。


    她眨了眨空洞無神的眼神,聲音冰冷不含一絲情感,“你來做什麽?”


    蕭煜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前幾日是你派人去刺殺明珠郡主的?”


    竇晴漪想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蕭煜說的什麽事,自嘲地笑笑,“是哀家又如何?”


    蕭煜眸色冷了冷,寒若冰霜地吐出兩個字,“理由。”侯夫人和溶月現在明顯不是竇晴漪應該最先考慮的敵人,為何她還要勞師動眾地派這麽多人去刺殺溶月,她從中能得到什麽好處?


    竇晴漪盯著他看了一瞬,突然得意地笑了開來,越笑越大聲,到最後,竟然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想知道?哀家就偏不告訴你!憎恨那小賤人的可不止哀家一人,哀家死了,自然還有人繼續對付她,哀家倒要看看,她能命大到什麽時候!”


    竇晴漪話音剛落,便覺得喉嚨一緊,有隻堅硬冰冷的手掐上了她的脖子,讓她的唿吸變得困難起來。


    “說不說?!”蕭煜手下一用力,冰冷地目光看著竇晴漪。


    竇晴漪艱難地喘著氣,心中卻是暢快無比,得意洋洋地盯著蕭煜道,“你掐死哀家好了,反正哀家也活不了多久了,臨時之前還能看到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閑王如此憤怒,也算是意外的收獲了。”


    蕭煜盯了她一瞬,突然鬆開了手。


    他站起來背對著竇晴漪,語聲卻愈發凍人起來,“你可知,弑君,是誅九族的大罪。”


    “那又如何?”竇晴漪不以為意道,“反正蕭梓琝也不打算放過竇家了。再多我這一條罪狀又如何?”


    蕭煜冷笑一聲,“你連姝玥的生死也不管了?”


    竇晴漪麵上一僵,身子開始發冷。


    蕭煜接著道,“相信你現在也該了解,梓琝的性格,並不如你想得那般。你說,他會不會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竇晴漪心中愈發惴惴起來。


    蕭梓琝心思太過深沉,所以她才會被騙得這麽徹底。她是真的不敢保證,竇家亡後,蕭梓琝不會對姝玥下手。


    想到這,她終於害怕起來。


    蕭煜轉過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告訴本王理由,本王可以保下姝玥。”


    竇晴漪緊緊盯著蕭煜的表情,似乎在斟酌著什麽,半晌,她終於開了口,眼神中已不複方才的猖狂,而是滿滿的疲色,“哀家希望王爺能說到做到。”


    “你雖然狠毒,姝玥卻是無辜的。”蕭煜冷冷道。


    得了他的保證,竇晴漪緩緩吐盡胸中的濁氣,低沉著嗓音道,“蕭姝瑤替我解決梁曉音,哀家替她解決溶月。”


    聽到竇晴漪這話,蕭煜的臉色愈發陰沉起來,眼中閃過一閃即逝的殺意。


    他看了竇晴漪一瞬,確認她說的的確是真話。


    “本王會信守承諾的。”他冷冰冰吐出一句話後,大踏步轉身出了翠微殿。


    看著他的身影出了殿外,不知為何,竇晴漪的心裏反而平靜了下來,她從地上站了起來,也不喚璿璣,自己拍拍衣裙上的灰塵,從容不迫地坐到了上首的椅子,雙手交握,從容不迫地等待起來。


    璿璣看著她的舉動,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本想上前,可看著竇晴漪凜然不可侵犯的麵容,還是默默收迴了腳步。


    很快,她便明白了竇晴漪在等什麽。


    大殿的入口處出現了一個紅衣內侍,璿璣認得這內侍,是方才跟在辰乾帝身後的內侍,似乎是皇上跟前新近得用的公公。


    那內侍手中端著個紅木托盤,托盤中放著一個白玉酒杯。


    璿璣心下一驚。


    她在宮中沉浮了這麽多年,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毒酒一杯。


    皇上這是要賜死太後娘娘了。


    先皇被太後毒害一事數宮闈秘辛,皇上自然不可能大張旗鼓地處置太後娘娘,隻能一杯毒酒賜死,再找個別的理由遮掩過去。


    一想到這,璿璣不由全身發冷起來。


    看來,知曉這個秘密的自己,也活不長久了。


    紅衣內侍行到竇晴漪跟前,皮笑肉不笑道,“太後娘娘,皇上賜娘娘禦酒一杯,娘娘,請吧。”


    竇晴漪盯著那猩紅的酒液,沒有說話。


    紅衣內侍隻得硬著頭皮又說了一遍。


    竇晴漪這才伸出手端起那酒盞,頓了一頓,仰頭喝了下去。


    一杯酒下肚,毒性很快發作。隻聽見“啪嗒”一聲,竇晴漪端住酒盞的手一鬆,白玉酒盞掉落在地,碎成了幾瓣。


    竇晴漪要強一世,爭了一世,最後卻以這樣悄無聲息的方式死去。


    建朔元年四月初九,皇太後竇晴漪因明熙帝駕崩憂傷過度,最終撒手人寰。


    竇章罪行累累,證據確鑿,被判死刑。


    竇家也徹底敗落。


    蕭煜沒有瞞溶月,將當日竇晴漪所說的話原原本本地轉告給了溶月。


    他本想自己結果了蕭姝瑤的,但想想,溶月是當事人,她應該有完全的知情權。若她需要自己,自己便替她解決了這些宵小之輩,若是她想自己解決,那自己便無條件支持她。


    溶月聽完蕭煜的話,麵色沉了下來。


    她本念在蕭姝瑤是蕭煜侄女的份上,不想同她太過計較,沒想到蕭姝瑤愈發變本加厲起來,既然如此,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她既然這般饑渴這般不知廉恥,自己便讓她好好嚐嚐男人的滋味!


    溶月抬起頭看向蕭煜,“阿煜,我怎麽對待蕭姝瑤,你都不會有意見麽?”


    蕭煜笑,“阿蕪,你盡管放手去做便是,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的。”


    他答得爽快,溶月不禁起了玩鬧之心,“我若想放火呢?”


    “我幫你點火。”


    “我若想殺人呢?”


    “我幫你遞刀。”


    溶月捶了錘他的胸膛,“越來越貧嘴了。”她靠在蕭煜溫暖的懷中,心中已有了主意。


    是夜,兩條黑影在夜色的掩護下朝著蕭姝瑤居住的宮殿奔去,很快,他們又扛著一個大麻袋出來了,逐漸消失在夜色中。


    蕭姝瑤覺得自己這一覺,似乎睡得格外漫長。


    等到她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眼皮似有千斤重,怎麽睜也睜不開,鼻端飄來陣陣酸腐味,刺得她不住地皺著眉頭,身下似乎也硬硬的,硌得她難受得緊。


    蕭姝瑤敏感地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費力睜開眼睛,等到眼前模糊的景象變得清晰起來,卻不由愣住了。


    她……這是在什麽地方?


    入目是一間窄小破敗的屋子,屋子裏隻有一張掉了漆的桌子,還有自己身下這張硬邦邦的床。


    蕭姝瑤以為自己在做夢,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卻是鑽心地疼。


    不是做夢?那自己這是在哪裏?


    她抬起手一瞧,發現身上柔軟的綢緞裏衣不知何時被換成了粗糙的麻布衫,硌得她嬌嫩的肌膚生疼。


    蕭姝瑤渾身一抖,驀然升起一股沒來由的驚恐來。


    “來人啊!來人啊!”她不禁扯開嗓子大叫。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進來的卻不是宮女,而是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人。頭上橫七豎八地插著好幾朵豔紅的花,臉上濃妝豔抹,隔著老遠,蕭姝瑤便能聞到她身上廉價的脂粉味來。


    蕭姝瑤愈發慌了神。


    她攥緊被子朝後退了幾步,警惕道,“你是誰,本宮怎麽會在這裏?”


    那婦人一愣,堆著笑道,“姑娘,你莫不是睡糊塗了?什麽本公本母的?你放心,李媽媽我最是心疼人了,這方圓幾裏,哪個姑娘不說我李媽媽最好了。”


    蕭姝瑤越聽全身越冷。


    什麽李媽媽?什麽姑娘?自己到底到了什麽地方?


    她問下心神,厲聲道,“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什麽地方?這裏是豔春樓啊。”那婦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幾眼。


    豔春樓?


    蕭姝瑤心中一冷。她雖然久居深宮,卻並不是什麽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這豔春樓三字,怎麽聽怎麽像春樓的名字。


    這麽一想,愈發慌了神,語氣愈發冷硬起來,“我不管你這是什麽地方,我乃大齊宜安公主蕭姝瑤,你速速派人送我迴宮,否則本宮迴去後,定會叫人鏟平了你這地方。”


    那李姓婦人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一般,“哈哈”大笑兩聲,露出發黃的牙齒來。笑夠了,她帶著憐憫的目光看向蕭姝瑤,“那人跟我說你腦子有點問題,我本來還不信的,沒想到真的有瘋病啊。這麽標致一個姑娘,真是可惜了。”


    蕭姝瑤一聽她這話,登時沉了臉色,一把掀開被子下了床,惡狠狠盯著她厲聲問道,“是誰帶我來這裏的?!”


    婦人被她狠厲的眼神唬了一下,很快便反應過來,皮笑肉不笑道,“姑娘,到了我們豔春樓,便是豔春樓的人了,李媽媽我可管不著你以前是什麽樣的人,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裏不要妄圖耍什麽花樣。”


    說完,她冷哼一聲,出了房門。


    很快,蕭姝瑤便聽到了那婦人鎖門的聲音。


    她坐在桌前,雙手握成拳頭,不住地深唿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逃出這個鬼地方。


    這個李媽媽看自己看的這麽緊,估計在她眼皮子底下是無法偷偷跑出去的。她眼眸轉了轉,決定先忍辱負重,等逃出了這個肮髒的地方再迴來算賬。


    主意打定,蕭姝瑤鎮定了一些,走到門前敲了敲門道,“我有話要同李媽媽講。”


    門外沒有人迴應,但蕭姝瑤聽到了漸漸走遠的腳步聲,知道有人去告訴李媽媽了。


    很快,李媽媽便折了迴來。


    打開房門,她看著蕭姝瑤一臉堆笑道,“姑娘,你想通了?”


    蕭姝瑤坐在桌前,看著李媽媽,渾身散發出一種凜然的氣質,讓李媽媽有一瞬間的怔忡。她勾了勾唇,不急不慢道,“我想通了,我可以乖乖待在這裏,但我有幾個條件。”


    李媽媽笑容收了收,拿眼睨了她一眼,“什麽條件?說來聽聽。”


    “第一,馬上給我換個更好的房間。”


    李媽媽打量著她姣好的身段,精致的臉龐,盤算著自己能靠她賺多少錢,勉強點了點頭。


    “第二,馬上將門外守著的人撤走。”


    李媽媽衡量了一番,也應了下來。


    “第三,我賣藝不賣身。”


    李媽媽一聽,“噗嗤”笑出了聲,“我的姑奶奶,你當這裏是漱玉坊呢?還是紅袖閣呢?這裏是豔春樓!豔春樓你不知道是什麽地方?那就是個賣身的地方。你給我整這賣藝不賣身的一出,哪個客人會買賬?”


    一聽她這話,蕭姝瑤的心不住地往下沉。


    漱玉坊,紅袖閣她有所耳聞,可這豔春樓,她是真沒有聽過。怎麽聽這李媽媽的口氣,竟像是個下等窯子?


    她立馬被自己腦中浮現的這個想法給驚嚇住了。腦中一時空白,不知說什麽好。


    李媽媽“嗤”了一聲,“你也別給我拿喬了,從今天起,你就叫牡丹,明日開始接客。”


    說罷,“啪”的一聲又關上房門走了出去。


    蕭姝瑤渾身冰冷地坐在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她本以為自己也許可以先穩住這個李媽媽再做打算,沒想到她卻逼得這麽緊,這可如何是好?


    她手腳愈發涼了起來,伸手給自己倒了杯水。


    水已經快涼了,換作從前她是碰都不會碰的,可這會心中太亂,一杯涼水下肚反倒澆熄了一些心中的燥亂。


    可坐了一會,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自己的身體似乎越來越熱了起來,從腹部開始有一種燥意不斷向上延伸。


    她腦中一震。


    難道茶中被人下了藥?這麽一想,身子愈發熱了起來,雙手不受控製地開始扒拉著身上的衣服。


    她緊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響來。


    蕭姝瑤知道,一旦自己被門外的人聽出了端倪,她的下場便會十分慘淡。


    然而,她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正當她腦中神智已漸漸模糊之際,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李媽媽諂媚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張爺,今兒來的這位可是個雛兒,長得還特別的俊俏,您看……”


    一個淫邪的聲音響了起來,“到底值多少錢,等爺看了再說。”說罷,一把推開了房門。


    蕭姝瑤視線中出現一個暴發戶模樣的男人,肥得流油,一雙眼睛色眯眯地往蕭姝瑤身上一掃,露出驚豔的目光來。


    他從袖中掏出一塊碎銀拋給李媽媽,“拿去,這個妞爺要了。”


    李媽媽歡天喜地地接過,衝著蕭姝瑤吩咐道,“牡丹,好生伺候李爺。”說罷,喜滋滋地關上房門出去了。


    蕭姝瑤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那個猥瑣的男子搓著手,淫笑著向她靠近。


    蕭姝瑤渾身綿軟無力,躲都躲不開,一把被他抱住了。頓時一股濃烈的體臭鑽入她的鼻孔,她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男子咧著嘴巴就往她臉上湊。


    蕭姝瑤左躲右躲,眼看著就要躲不過了,一發狠,張嘴咬住了他的下嘴唇,咬出了血來。


    男子吃痛,哀嚎一聲,一巴掌就甩了過來。


    蕭姝瑤本就沒了力氣,被這麽狠狠一巴掌甩到了地上,衣服淩亂不堪,看得男人眼中欲火四起,竟直接騎了上去。


    ……


    男子心滿意足地從蕭姝瑤身上爬了起來,看著地上像塊破布似的躺著的蕭姝瑤,得意地笑了笑,又順手在她身上揩了把油,這才係好褲子樂滋滋地哼著小曲兒出了門。


    蕭姝瑤雙目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眼中是一種死魚一般的灰白。


    這以後,京中的豔春樓中多了一個瘋瘋癲癲的女子。


    她時常嘟噥著自己是公主,還時不時地對著同屋的女子頤指氣使。


    可沒有人信她,人人都把這當一個笑料來看。


    畢竟,真正的公主好好在皇城中待著,怎麽會出現在這種下等窯子裏?


    而皇城中的宜安公主,在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纏綿病榻之後,終於撒手西去,漸漸消失在人們的記憶當中。


    朝中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動蕩,終於在辰乾帝即位後漸漸穩定下來。


    一番大清洗後,辰乾帝確立了自己在朝中的威望,立了謝家嫡女謝采薇為後。


    定遠侯沈司黎自請辭官,爵位傳給了其長子沈慕辰。


    辰乾帝感其為國操勞大半生,遂準了他的請辭,並將清和郡主蕭明曦賜婚給了新任定遠侯沈司黎。


    世子蕭明朗則迴了東南封地,繼承了王位,戍守著東南邊境。


    幾個月後。


    閑王府內一派忙碌緊張的狀況。


    一向泰山崩於頂而不變色的閑王爺此時卻背著手在房門外不住地走來走去,臉上是抑製不住的焦急的神色。


    蘇涼站在一旁寬慰道,“蕭煜,你便走來走去了。明珠妹妹身子一向康健,胎位又正,不會有什麽事的。”


    蕭煜並未放鬆心思,看著他道,“既然如此,裏頭為何沒有動靜?”


    蘇涼哭笑不得,“現在還沒開始生,自然沒有動靜了,明珠妹妹還要保存體力呢。”


    他話音剛落,房內便傳來一陣尖叫聲。


    是溶月的聲音。


    聽得蕭煜心一緊,恨不得立即衝進去陪在溶月身邊才好,還是蘇涼好說歹說才拉住了他。


    這時,門開了,梳了個婦人髻的雲苓端著個盆出來了。


    蕭煜一把拉住她,“阿蕪怎麽樣?”


    “王妃現在一切都好,請王爺不用擔心,容奴婢去換盆水。”


    蕭煜這才放開了她。


    雲苓行了個禮,端著盆出了門,這時,從旁邊伸出一隻手來,接過她的臉盆。


    “我替你去打水。”


    雲苓迴頭一看,不正是亦風?


    她嗔他一眼,“那你快去吧,裏頭還等著用水呢。”


    亦風笑嘻嘻應了一聲,“好咧,娘子。”很快便走遠了。


    留下雲苓在原地紅了臉頰。


    在蕭煜第三次想闖進房中之後,門終於又開了,這次,裏頭出來的是一臉喜氣的樓小鳶。


    她看向蕭煜,雙目亮晶晶,歡喜地嚷道,“王爺,恭喜你,溶月生了個小世子!”


    蕭煜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一把衝進房中,坐到溶月榻邊握住她的手道,“阿蕪,你辛苦了。”


    溶月笑笑,雖然臉色有些蒼白,額前的鬢發也被汗水給打濕了,但看得出來精神不錯。“不辛苦,生了個兒子是嗎?”


    蕭煜傻傻地咧嘴笑了,“是啊,阿蕪,你給我生了個兒子。”一旁的接生婆忙將包好的小世子遞了過來。


    蕭煜之前抱過小軒軒,倒也不陌生,輕車熟路地接過遞到溶月麵前,“阿蕪,你看,這是我們的兒子,多像你啊。”


    溶月嗔他一眼,“這麽小,哪裏看得出來像誰了。”


    蕭煜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定定地看著她,眼中似蘊藏了星辰大海,良久,他才低聲說了一句,“阿蕪,謝謝你,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題外話------


    正文到這裏就正式結束了,正如阿煜所說,也謝謝大家出現在夭夭的生命裏!


    《貴女》是夭夭寫的第一部長篇小說,自然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下一本文會繼續努力繼續進步。謝謝寶貝們提的中肯的意見,也謝謝寶貝們對夭夭的鼓勵和支持,因為你們,夭夭才能一步步走到現在。


    番外會陸陸續續更新,大家可以留言告訴夭夭想看誰的或者想看什麽內容的,夭夭盡力滿足。


    新文大概會在本月底發。


    類型是暖寵+言情+懸疑。架空魏晉南北朝。(那個美男多多一世風流的朝代)


    會直接開坑直接填,有可能也會在《貴女》題外話中發首章試讀,希望大家繼續將本文在書架當中留一段時間哦。


    最後,再一次謝謝大家一路上的支持,希望新文也能有你們的陪伴。


    謝謝!


    我們五月陽光燦爛之際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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