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眉眼沉了沉。


    據她所知,皇上並未將這事放到朝堂上來討論,也就是說,知道這件事的人應該很少才是。蕭梓琰是從何得知的?


    看來,他如今在朝堂上的勢力,遠比自己想得要大。


    溶月沉默一瞬,很快詫異地挑眉,眼中含了絲審視的神色,似笑非笑道,“康王爺的消息可真是靈通,這種事都被你打聽到了。”


    沈汐雲驚詫道,“這是真的?赤狄皇帝當真求娶七妹妹?”突然,她小聲驚唿一聲,瞪圓了眼睛看向溶月,“難道七妹妹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匆匆忙忙定親的。”


    溶月頗有些不快,擰了眉頭緊盯著沈汐雲,“二姐姐似乎對我這門親事諸多不滿?一而再再而三地詆毀我的名聲?二姐姐若是不滿意這門親事,大可以去向皇上說明,看皇上會不會收迴成命。”


    見得溶月突然動了怒,沈汐雲駭了一跳,很快鎮定下來,陪著笑道,“七妹妹快便生氣,是二姐姐說錯話了。”說話間,額上已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沈溶月說的沒錯,這門親事是皇上親自下的旨意,哪怕她再懷疑也不能提出任何質疑來,否則傳到皇上耳中,隻怕會更加不喜於她了。


    溶月抿了抿唇,撇開目光看向蕭梓琰,“如今我已經定親,康王爺再拿這話出來說就沒有意思了,你說是吧王爺?皇上若知曉了,怕也會不高興。”


    蕭梓琰眼中閃過一抹戾氣,很快又揚了唇角,“七妹妹說的是,的確是本王唐突了。”


    見他服了軟,溶月也不再咄咄逼人,淡淡一笑就當這事過去了。


    又隨意聊了幾句,正準備起身告辭,卻聽得丫鬟來報,“娘娘,表姑娘來看您了。”


    溶月眼角微揚,表姑娘?難道是徐若?那可真是湊巧了。


    她抬眼看向沈汐雲,卻發現她眼中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厭惡,不由心下好奇,沈汐雲同徐若的關係向來還不錯,現在怎麽會是這種神情?


    沈汐雲淺笑道,“快請表姑娘進來吧。”說完,轉向一旁的蕭梓琰,捂嘴笑道,“王爺,妾身今兒這裏可真是熱鬧。”說話間,笑意卻流於表麵,並不及眼底。


    這裏頭果然有鬼,溶月愈發堅定了方才的猜想。


    徐若很快被人引了進來,性子似乎還是一貫的驕縱,還未進門,便聽得她脆生生的聲音傳來,“雲姐姐,我來看你啦!”像極了一隻歡喜的百靈鳥。


    話音剛落,徐若的身影很快出現在門口。


    她今天顯然精心打扮過,穿一身粉色煙紗碧霞羅曳地長裙,頭綰一個精致的倭墮髻,斜插著一支翡翠滴珠鳳頭金步搖並鏤空蘭花珠釵,麵若瑞雪初晴,目如春水蕩漾,行走間,一股暗香飄來。


    不過是來看看沈汐雲,有必要打扮得這麽光彩照人?況且還熏了這麽濃重的香。要知道,沈汐雲如今懷著身孕,最忌諱的就是這些香料氣味之類的東西了。


    沈汐雲果然皺了眉頭,眉頭一擰看向迎麵踏入房中的徐若,“若兒,你熏了香?”話語間,帶上了一絲質問的意味在裏頭。


    也不知徐若是真傻還是裝傻,聞言反而抬頭嬌俏一笑,像一朵盛開正豔的花,“是啊,我新得的,好聞嗎雲姐姐?”


    沈汐雲眉頭擰得更緊了,強壓著怒氣道,“若兒,我懷了身孕你不知道嗎?”


    徐若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知道啊,所以我特意挑了個氣味清淡的,就是怕衝著雲姐姐了。”


    沈汐雲狠狠瞪她一眼,連連退後幾步,躲到蕭梓琰身後攥著她的衣袖,頗有些委屈的神情。


    徐若一臉錯愕,“怎麽了雲姐姐?”


    “二姐姐懷了孕,聞不得香。”溶月在一旁好整以暇道。


    徐若似乎這才意識到房中除了沈汐雲和蕭梓琰外還站了兩個人,目光在溶月和沈沁雪身上一掃,“原來你們也來了。一聽到雲姐姐懷了孕你們便巴巴趕了過來,打得可真是好算盤啊。”


    溶月勾唇一笑,眼中一抹嘲諷之意,“起碼我和六姐姐沒有熏香,這頭一兩個月胎兒是最不穩的,萬一二姐姐聞了你身上這香出了什麽事,這責任,若表姐擔當得起嗎?”


    徐若聞言,臉色一白,慌忙看向蕭梓琰解釋道,“表姐夫……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說話間,眼中已蓄滿了點點淚花,端的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溶月心念一動。


    照理,她該求沈汐雲原諒才對,怎麽對著蕭梓琰喊起冤來。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不由心神一震,仔細地打量著徐若麵上的神情。


    出人意料的是,蕭梓琰語氣並未生氣,反而柔聲安慰道,“表妹也是無心之失,你表姐不會怪你的。”


    徐若眼淚汪汪這才轉向蕭梓琰身後的沈汐雲,“表……表姐……你不會怪我吧?”說話間,還主動向後退了幾步。


    沈汐雲垂在袖中的手攥了攥,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憤憤之色,很快,她身子半倚在蕭梓琰身上,一邊嬌柔道,“表妹下次別忘記就好了,我這肚裏的是王爺的第一個孩子,閃失不得。”


    “若兒知道了。”徐若柔柔應了,收迴目光的瞬間,溶月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閃即逝的嫉妒之色。


    這是怎麽迴事?


    難道……徐若看上了蕭梓琰?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溶月心中訝異,麵上卻隻不動聲色。


    聽得蕭梓琰又道,“既然這樣,雲兒,你不如先迴房休息吧,我帶幾位妹妹在府中走走。六妹妹和七妹妹還是第一次來呢?”


    沈汐雲怔愣了一瞬,下意識就想拒絕,然而撞上蕭梓琰那幽深如墨仿佛要把人吸進去的眼瞳時,卻突然跟失了聲似的,再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隻得木愣愣地點了點頭。


    蕭梓琰轉頭朝她身後的凝墨和司硯示意了一下,沈汐雲便在她倆的攙扶下進內室休息了。臨走時,她迴頭深深看了徐若一眼,似包含了萬千情緒。


    本想告辭的溶月一見這情形,立馬決定不急著走了,這裏麵的情況一定不簡單,自己得想辦法弄明白了,說不定日後還能加以利用。


    想到這,她乖巧地立在一邊,沒有出聲。


    她不說走,沈沁雪自然不會主動說要離開的。


    至於徐若,一聽這提議,神色立馬變得有些雀躍起來。很快就認識到這樣似乎有些不妥,心虛地瞟了溶月一眼,收斂了些情緒。


    “如今春光大好,不如本王帶幾位妹妹去花園裏瞧瞧吧。”蕭梓琰笑著提議道,麵上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果然是個極善偽裝的人。


    經曆了這麽多事,溶月早就能心平氣和地對上蕭梓琰了,聞言點點頭跟在蕭梓琰後頭走了出去。


    出了沈汐雲的院子,徐若小跑幾步趕了上去同蕭梓琰並排走著,時不時側頭同她聊著什麽,笑魘如花。


    溶月和沈沁雪則知趣地跟在她二人身後,沈沁雪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好奇的目光在徐若和蕭梓琰身上打量了好一會。


    溶月看著前頭的情形,大多數時候都是徐若在說,蕭梓琰微笑著在傾聽。


    走了一小會,蕭梓琰停下腳步迴轉身看著溶月和沈沁雪,卻是對著徐若在說話,“六妹妹七妹妹落在後頭了,我們等等她們吧。”


    徐若頗為不耐地嘟了嘟嘴,嘴裏嘟嘟囔囔著什麽。


    溶月沒有理她,同沈沁雪快走了幾步,趕上了他們。


    很快便倒了王府的花園。


    花園中百花盛開,一片姹紫嫣紅生機勃勃的景象。


    徐若目光晶亮,似有讚歎,沈沁雪要矜持一些,但也忍不住露出一絲驚歎的神色,隻有溶月,似有些興致缺缺。


    蕭梓琰好奇地看向她,“七妹妹不喜歡?”


    溶月淡淡一笑,“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隻是覺得這麽多花開在這樣一個狹小的天地裏,著實有些暴殄天物了。”


    她的話似意有所指,蕭梓琰聽之目光微閃,很快又笑著道,“七妹妹在這裏沒有喜歡的花?”


    溶月掃一眼麵前的花團錦簇,剛要說話,徐若插進來道,“我喜歡牡丹。”


    哦?喜歡牡丹?


    溶月似有所悟地看她一眼,牡丹可是花中之王,徐若居然會喜歡這般富貴逼人的花,難道……她心裏已經打起了什麽小算盤?


    蕭梓琰點點頭,“真是可惜了,牡丹隻有禦花園裏才有。若今年的賞花宴照常舉行的話,若表妹自然有機會見到了。”


    徐若咂咂嘴,似真有些可惜了。


    溶月心中冷哼一聲,牡丹這種象征意味如此明顯的花,蕭梓琰怎麽會蠢得在府中擺上?這不是白白給人落了把柄去麽?他這般心思縝密的人,定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蕭梓琰卻仍不死心,又看向溶月,“七妹妹當真沒有喜歡的花?”


    耐不過他的緊逼不放,溶月隻得隨口道,“蓮花,我喜歡蓮花。”


    康王福本是沒有蓮池的,隻因自己喜歡,前世自己嫁入康王府之後才在府中辟出了一個。這會她倒要瞧瞧蕭梓琰會怎麽說?自己都已經許給蕭煜了,他是否還會不死心?


    蕭梓琰揚了唇角,“這可真是巧了,本王正想著要在府中辟一個蓮池出來呢。等蓮池挖好了,夏日蓮花開得正豔的時候,再請七妹妹前來一觀。”


    “那就先謝過王爺了。”溶月不鹹不淡地點頭應了,餘光卻瞟到徐若眼中閃過一抹嫉色。


    看來錯不了了,徐若果然對蕭梓琰起了不一樣的心思。


    隻是,以蕭梓琰的手段,他到底是被動的,還是主動勾搭上徐若的?


    瞧他這樣子,似乎並不反感徐若的示好,甚至還主動對其噓寒問暖造成一種他也傾心於她的假象。看來,迴去得查查徐坤。


    定是蕭梓琰覺得從徐若身上能得到什麽,才會這般假仁假義地對她好,給她造成一種蕭梓琰喜歡她的錯覺。


    想到這兒,便有些待不住了,又賞了一會,便提出了告辭。


    蕭梓琰留不住,便派了人送她們出府。


    徐若雖然還想多待一會,但到底要顧及著避嫌,隻得不情不願地也跟著告辭離開。


    徐若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溶月自然也懶得搭理她,帶著沈沁雪徑直上了車往侯府去了。


    *


    等了半個月,卿彥卻等到了大齊拒絕他和親請求的迴信。


    其實嚴格來說,也算不上是拒絕,隻是告訴他他中意的和親人選已經定親,若願意的話,大齊會另外指定一名才貌雙全的宗室女子嫁入赤狄。


    卿彥麵色陰沉地看完手中的信,將拳頭往桌上一錘,目光中迸射出怒意來。


    豈有此理,他明明已經打探過了明珠郡主並未婚配,這會卻拿這種話來搪塞他?


    如果說卿彥此前對溶月還隻是渴求的態度,這會便已經上升到勢在必得的決心了。


    “來人!”他冷聲喝道。


    很快便有身穿盔甲的宮中侍衛小跑著進了殿內。


    “去把近段時間關於大齊明珠郡主的所有消息都給我收集來,越快越好!”


    “是。”侍衛沉聲應了,又退了下去。


    很快,厚厚一疊資料便擺在卿彥麵前的幾案上。


    他陰沉著臉一一翻去,臉色卻是越來越黑。


    “真是欺人太甚!”他將那疊宣紙用力一拂,紙片在空中如雪花般飄舞盤旋。


    蕭煜!又是他!


    他早就該想到,堂堂一個大齊王爺,居然敢深入赤狄隻為了救一個女子,他和這個女子的關係一定不一般。


    沒想到這次又被他搶了先!


    他拳頭緊握,指關節咯吱作響,手上青筋暴出,顯然心裏正火冒三丈。


    這時,殿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卿彥正在氣頭之上,寒刃一般的目光冷冷地向門口射去。


    門口出現的是卿靖寧窈窕的身姿,她見到殿中紙片亂飛的情況,不由愣了愣,出聲問道,“皇兄,發生了何事?”


    卿彥心情不好,並未迴答,隻冷冷道,“靖寧,你怎麽來了?找朕有事?”


    卿靖寧見他正在氣頭之上,知道現在並不是個好的時機,但二皇兄的情況實在是拖不得了。隻得硬著頭皮走上前,斟酌著道,“皇兄,二皇兄府中百年老參已經不夠了,能不能請皇兄從禦藥房撥一些給安樂王府?”


    卿彥沒有出聲接話,空曠的大殿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為何,卿靖寧覺得自己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地上散落的宣紙上。因隔得還有些距離,她看不太清,隻隱隱看到了大齊,明珠幾個字,不由心中一凜。


    莫非二皇兄如此反常的原因是因為溶月?


    還未想出個所以然來,卻聽得頭頂響起一道陰測測的嗓音,“靖寧,你的心中,從來就隻有卿堯那一個兄長是不是?”


    卿靖寧隻覺得一陣涼意滲人,莫名地抖了一下。


    她強自鎮定地抬了頭,隻見麵前的卿彥雙目赤紅,散發著幽幽的光芒,看得人平白心裏一緊,忙搖搖頭否認道,“三皇兄也是靖寧的皇兄啊。”


    “你當真這麽想?”卿彥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眼中有卿靖寧看不懂的神色。


    卿靖寧心中莫名地一慌,定了定心神,“當然,三皇兄你在說什麽呢?”


    “不!”卿彥突然大叫出聲,暴躁地轉身朝後走了幾步。


    卿靖寧嚇了一大跳,不自覺地朝後退了幾步,卻聽得卿彥繼續吼道,“哪怕我對你再好,你也從來隻把卿堯當你皇兄!隻因為他是你親生兄長的麽?!如果不是因為他,你怕是永遠也不想來找我了吧!”


    “不……不是這樣的……三皇兄你聽我說……”卿靖寧慌慌張張道。


    “不要再說了!”卿彥厲聲喝止了她,雙目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似能噴出火來,“你若真心是為我著想,為何要幫沈溶月逃走?!為何?!”


    卿靖寧身子驀然一頭,抬起頭不可置信道,“皇兄,你……你喜歡上她了?”


    卿彥似被她這話給震住,突然冷靜了下來。


    正當卿靖寧以為他恢複了正常時,卿彥卻抬起頭衝著她吼道,“你給我滾出去!至於你的好皇兄,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


    大齊啟聖三十七年四月十八,本已向大齊請求休戰議和的赤狄突然重新發動攻擊,誓要奪迴三十六年失守的雲州八郡。


    涼州西北軍統帥定遠侯沈司黎遠在京城,副將抵禦不力,大齊軍節節敗退,好不容易奪迴的閬中又有失守的危險。


    在這危急關頭,留守涼州的西北軍校尉顧長歌臨危受命,領兵迎戰。


    顧長歌在此次戰役中大展身手,用兵如神,排兵布陣極為精妙,竟將赤狄軍給逼退了迴去。


    赤狄不敢再貿然發動進攻,大齊也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雙方都各自按兵不動,等待最合適的時機。


    消息傳到京城。


    赤狄言而無信,明熙帝大怒,責令定遠侯即刻返迴涼州,利用此次機會將剩下的雲州四郡也收入大齊的版圖之中。


    軍令難違,定遠侯沈司黎雖然才剛剛迴京,卻不得不立馬收拾好行裝趕赴涼州。


    溶月和侯夫人,沈慕辰自然不能再跟著去了,一家人還是留在了京城。


    溶月的心情此時非常的糟糕。


    她怎麽也沒想到,卿彥竟是這樣一個背信棄義之人。難道他當真是因為沒有求娶到自己便衝動地開了戰麽?這實在是不像他那種人的作風!


    然而緊張歸緊張,揪心歸揪心,她在京中的日子還是得過下去,並且,還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著隨時隨地跑出來搗亂的牛鬼蛇神。


    她歎一口,收迴思緒,捧起麵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郡主。”玉竹挑簾而入。


    “問得怎麽樣了?”溶月放下茶杯看向她,示意她搬個凳子坐下。


    玉竹替她將茶杯蓄滿,“奴婢向墜兒打探清楚了,郡主離開京城後,李嬤嬤並沒有經常去找太姨娘,大概隻是一個月一次的頻率,但墜兒說她感到奇怪的事,每次李嬤嬤都是在初八這天去到綿福齋的。”


    每個月初八?這是為何?溶月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然後呢?可有何異樣?”她又問。


    玉竹搖搖頭接著道,“墜兒說李嬤嬤從綿福齋迴來之後並沒有什麽異常,還是照常地做著她該幹的活計,抽空去看下她兒子,並沒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這就有些說不通了。


    溶月皺了眉頭,不知自己到底是哪個環節想錯了。


    照她的分析,太姨娘不一定是圖蘭族的人,很有可能太姨娘的祖輩是從圖蘭族逃出來的女子,所以她才有那對畫著迦南果的花瓶。可是這跟李嬤嬤為何為心甘情願聽命於她又有何幹係呢?


    想了一會也想不出個頭緒來,溶月索性放到了一邊,問起了別的事情,“二夫人最近在準備六姐姐的及笄禮嗎?”


    玉竹點點頭,“雖然看得出來並不情願也並不用心,但好歹也算是個像樣的及笄禮了。”


    “下午跟我去珍瓏閣挑一件首飾,到時作為禮物送給六姐姐吧。”


    “是。”玉竹應聲又退了下去。


    到了下午,溶月稟過侯夫人,帶了兩個侍衛出了門。


    馬車一路直行到珍瓏閣門口,溶月在雲苓和玉竹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一進店鋪門,便有小二熱情地迎了上來,“這位小姐,您要看些什麽?”


    溶月剛待迴話,另一道驚喜的聲音響了起來,“明珠郡主?”


    溶月循聲望去,發現竟然是季然,不由麵露奇色,“季掌櫃又迴來了?”


    季然灑脫一笑,“哪裏需要我我便出現在哪裏。”


    溶月不禁莞爾,季然也好,亦風也罷,還是蘇涼也罷,不知為何,蕭煜身邊的人總比常人要來得有趣些。


    季然扭頭對著小二吩咐道,“帶郡主去那間包間。”


    又轉迴來看向溶月,“郡主請先隨小二上去,待會在下親自上去招待郡主。”


    溶月微笑頷首,“麻煩季掌櫃了。”


    小二將她們帶到一間包間坐下,上了茶後很快便退了出去。


    溶月四下環顧了一番,一切都是井井有條,房中的器具物件均是上品,布置得雅趣景致,匠心獨運,同她前幾次來的時候進的包間明顯要好許多。


    不由心中了然。


    看來……這應該是蕭煜在此的私人休息室。


    剛喝了幾口茶,季然便滿麵笑容地敲門進來了,“郡主。”


    他拍拍手,便有幾人魚貫而入,將手中的首飾盒在溶月麵前放好後又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季然指了指桌上珠光璀璨的珠寶玉石道,“郡主,這些都是珍瓏閣最近到的新品,郡主看看有沒有合心意的?”


    溶月笑一笑,看著他道,“季掌櫃,我此次來不是為了給自己看的,而是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玉石首飾可以送給我六姐姐。”


    “可是生辰禮?”


    “及笄禮。”溶月目光在麵前打開的首飾盒上掃了一掃看向季然,“季掌櫃給推薦幾樣?”


    “若是及笄之禮,那麽還是貴重點為好,不如送一整套的珍珠飾品可好?”說話間,已經單獨拿出了幾樣擺在了溶月麵前,“碧璽石珍珠花冠加這一支羊脂玉點珍珠花釵,再配上同色係的這對銀累絲珍珠藍寶耳環和這個掐絲琺琅點翠玉玲瓏鑲珍珠手釧。這些珍珠都是采自南海,色澤光華潤澤,十四五歲的姑娘家佩戴是再好不過了。”


    溶月細細看了一會,見這些首飾上的珍珠果然顆顆圓潤飽滿,樣式新穎又不顯得過於華貴,沈沁雪帶上該是最合適不過了,點點頭道,“季掌櫃眼光果然一流,那便要這幾樣吧,季掌櫃幫我包好送到侯府去。”


    “郡主還要再看看嗎?”


    “不用了,撤下去了吧。”說罷,起身準備告辭。


    季然卻朝著她笑笑,“還要煩請郡主在此稍等片刻。”


    “何事?”溶月詫異道。


    季然意味深長地笑一笑,“郡主待會就知道了。”


    溶月看著他轉身離去合上了房門,突然意識到什麽,一顆心噗通噗通飛快。


    難道是……?


    正坐立不安之際,門外傳來一陣輕輕地叩門聲。


    “進來!”溶月急忙應道,突然覺得有些太急切了,清了清嗓子又補了一句,“誰?”


    門外似乎傳來一聲悶響,很快便有熟悉的聲音響起,“是我。”


    房門被應聲推開,緊接著露出一張許久未見卻又無比熟悉的臉。


    “阿煜!”溶月尖叫出聲,剛要奔過去,突然意識到雲苓和玉竹還在房中,隻得訕訕地收住了腳步。


    雲苓和玉竹對視一眼,忍著笑意道,“郡主,奴婢們出去候著。”說著,也不等溶月應聲,急急忙忙走了出去將門合上了。


    蕭煜自從進了房間便一直帶著淺笑灼灼地看著溶月。


    眼見著雲苓和玉竹識趣地躲了出去,蕭煜衝著溶月招招手道,“阿蕪,過來。”


    溶月突然失了方才的大膽,磨磨蹭蹭才走到他身前。


    蕭煜一把將她摟入懷中,下顎抵住她鴉青的發頂,嘴裏發出一聲饜足而低沉的輕歎,“阿蕪,總算是又見到你了。”


    他的聲音低低的,帶了一絲喑啞,似有什麽東西輕輕撥動著溶月的心弦,讓她覺得渾身暈乎乎的不知身處何處。


    “我們有多久未見了?”蕭煜在她耳邊輕輕問道。


    “一個多月了。”


    “一個月零八天。”蕭煜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拉著她在窗邊的軟榻上坐了下來。


    “阿蕪這段日子過得可還好?”


    溶月搖搖頭,淚水卻止不住湧上了眼眶,仿佛素日的堅強在他麵前通通可以卸下來了,“不好……我好怕我會要嫁到赤狄去。”


    “不怕不怕。”蕭煜見她突然哭了出來,忙溫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珠,又輕輕將她攬入懷中,柔聲安慰道,“不怕,有我在,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嗯。”溶月抽噎著點了點頭,抬頭看著他,眼中波光閃爍,“你瘦了,臉色也蒼白了不少。”


    蕭煜笑著安慰道,“那是為了蒙蔽別人才特意在臉上塗了些東西,不然……阿蕪以為我能這麽容易娶到你?”


    溶月聽他提起成婚的事,不由羞紅了臉,錘了他胸口一下,滿麵羞意道,“也虧你能想得出,衝喜這種由頭都拿出來了。不過,了空大師就這樣任由你借著他的名聲瞎掰?”


    “我把所有的情況都跟大師說清楚了。我佛慈悲,度天下蒼生,度一切苦厄。了空大師以慈悲為懷,自然是要成全我們對隊苦命鴛鴦的。”


    見他含笑打趣,溶月也覺得心中的委屈之情散去了不少,軟軟地倚在他懷中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你我剛定親,為了避嫌,我不好去找你,隻好給京中我所有名下的產業都發了命令,一旦發現了你的蹤跡便即刻通知於我。閑王府離這裏又不遠,很快便趕來了。”蕭煜耐心地解釋。


    “皇上那邊,真的信了你的借口了麽?”


    蕭煜勾唇一笑,“他不信也得信,畢竟,比起讓你嫁給我,他更不想看到卿彥娶了你。畢竟,定遠侯身份特殊,乃戍守西北的大將,皇上不會願意冒這個險的。”


    溶月苦笑一聲,“這麽說,我們還得感謝我爹爹,感謝皇上對他的猜忌之心了。”


    蕭煜將她的散發撥至爾後,抬眼與溶月對視道,“阿蕪,你什麽時候有空,借口去法興寺上個香吧。我……想帶你去見見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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