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嘴峽一役之後,赤狄軍退守閬中。


    赤狄士兵死傷慘重,軍中元氣大傷。赤狄太子卿彥上書迴朝,請求朝中派兵支援。


    赤狄援軍尚未趕到,大齊軍卻在主帥沈司黎的親率下發動了攻城的戰役。


    閬中縣縣令府,如今改成了赤狄太子卿彥的臨時住所。


    書房裏。


    卿彥負手立於窗前,麵色冷峻,黑色的錦袍襯得其輪廓側顏愈發鮮明起來。


    “太子殿下,大齊開始攻城了!”門外突然跌跌撞撞闖入一人,額上汗意涔涔,目露急色。


    卿彥麵色一沉,目光陰鷙地看一眼前來報信的士兵,冷冷開口道。


    “召集所有人去前廳議事。”


    片刻。


    赤狄將領和謀士已紛紛聚集到了前廳,均是麵色沉冷。有性子急的,按捺不住心底的焦慮,忍不住在廳中來來迴迴地走來走去。


    很快,門外便傳來一陣有力的腳步聲。


    眾人朝門口看去,隻見一襲黑緞錦袍的卿彥出現在了門檻處,腰係玉色腰帶,眼神冷鬱。許是連日征戰,臉上瘦削不少,眼底也有了淡淡的烏青。


    “參見太子殿下。”


    眾人紛紛行禮。


    卿彥心煩意亂地擺擺手,徑自走到上首的書案前坐了下來。


    他環顧一圈下首站著的將領和謀士,沉冷開了口,“如今城外是何情況?”


    “啟稟太子殿下。”有將士出列,抱拳焦急道,“大齊已於一炷香前發起了攻城的攻勢,用上了投石機,城門怕是用不了就會被攻破了。”


    “城中還有多少可以迎敵的士兵?”卿彥又問,視線停留在眼前書案上的地圖之上。


    “總共不超過五千人。”那將士聲音漸低,明顯沒有底氣的樣子。


    “大齊有三萬?”


    “是。”


    “援軍還有多久到達?城中的糧草又能撐幾日?”卿彥顯然也有些心煩意亂起來,接連發問。


    那將士暗暗抹一把額上的汗,接著迴道,“太子殿下,如今請求援軍的信剛傳到朝中,就算立刻派兵日夜兼程過來也仍需兩日的時間。城中的糧草倒是可以撐五日,隻是……”


    “隻是怕撐不到五日,城門便會被大齊攻破了是麽?”卿彥霍然抬頭,冷如薄刃的目光倏地射向他。


    那將士一咬牙,硬著頭皮應了聲“是”。


    “諸位有什麽看法?”卿彥冷著臉色走到眾人中間,目光在大家臉上一一掃過,頓時一股濃重的逼迫感撲麵而來。


    有那膽子小的,下意識地避過了卿彥審視的目光。


    “太子殿下,依屬下所見,若仍堅持守城不出,怕是過不了多久城門便會被攻破,到時隻怕會損傷慘重。”沉吟片刻,終於有人開了口。


    “卜將軍的意思是?”卿彥冷冷睨他一眼。


    那將領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大著膽子道,“為今之計,怕是隻有棄城了。”說完這話,立刻低下了頭,不敢同卿彥對視。


    卿彥沒有立刻迴話,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方問,“守城的將士還能撐多久?”


    “最多隻能撐一天一夜。”


    冷風順著廳前的氈簾縫隙漏了進來,卿彥麵色愈發鐵寒。


    須臾,他終於沉然開了口。


    “何軍師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吧,務必死守城門,等待我下一個命令。”


    “是。”眾人齊聲應了,很快便退出了大廳,唯獨留下了一人。


    卿彥口中的何軍師。


    他三十來歲年紀,一身青色長衫,長發隻有一根玉簪束起,麵容清雅,目中雖亦帶急色,比之方才廳中的其他人,卻顯得要從容幾分。


    “何軍師。”卿彥走到他麵前,“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兩個時辰前傳來了消息。”何軍師自袖中掏出一個小小的卷軸來遞給卿彥。“沈將軍的毒已經解了。”


    “解了?”卿彥眉頭一皺,繼而冷哼一聲,“難怪他們這麽迫不及待地便要攻城。若是沈司黎沒醒,料習子豪也沒這個膽識。”


    他展開手中的卷軸,一目十行的看完。


    “這個蘇涼和俞簫,什麽來曆?”


    “已經著人去查了。”何軍師答道。


    “居然能輕輕鬆鬆便解了沈司黎身上的奇毒,這個蘇涼,定然不是個普通角色。”卿彥眉頭緊皺,目色沉鬱。


    “還有這個俞簫。”卿彥目光落在紙上這兩字上,“京中的貴人?哼。聽說鷹嘴峽一役就是他親自製定的戰術,此人的來頭怕是不小,著重查查鄴京城最近有沒有離京的高官或皇親國戚。”


    “屬下明白。”


    “隻是……”卿彥無意識地將手中的紙卷揉作一團,“沈司黎的一雙兒女居然都來了?兒子倒也罷了,他這個女兒,還當真是心大的。”


    卿彥的目光看向何軍師。


    “關於沈司黎的這位女兒,你都知道什麽?”他濃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眼中的神色幽深如寒潭,似在思索著什麽。


    “太子殿下,沈司黎的女兒,閨名喚作沈溶月,是大齊聖上親封的異姓郡主,封號明珠。”


    “一個女子,貴為郡主之尊,居然千裏迢迢跑到前線的大營來?”卿彥一挑眉頭,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殿下,這位明珠郡主……似乎同一般的閨閣女子有些不同。”何軍師斟酌著道。


    “哦?”卿彥眼中的興味更濃,眸光森涼,緩緩一勾唇畔,“怎麽說?”


    “傳說這位明珠郡主酷好習武,慣使一條火紅的鞭子,性格頗有些囂張跋扈,在鄴京城裏得罪了不少人,不過近些日子似乎收斂了些。另外,沈府一家已於幾個月前從京中搬到了大齊涼州的興慶縣。”


    “知道了。”卿彥沉吟片刻,“我再休書一封給父皇,你派人快馬焦急送去大都,務必讓援軍盡快到達。另外,再調撥一部分兵力,死守城門,絕對不能輕言放棄。”


    “是。”何軍師抱拳應下,快步離去。


    卿彥望著窗外,呆呆出了神,手上一用力,手中的紙卷便化為了齏粉,很快便隨風散去。


    可惜的是,赤狄軍並未等到援軍,卻在第二日等來一紙急詔。


    “快去請殿下前來接旨。”傳令的士兵一路快馬兼程而來,不眠不休地跑了一天一夜,這會已是虛脫不已,然而他不敢下去歇息,隻灌了一口茶水,焦急地在前廳等著卿彥的到來。


    “出什麽事了?”卿彥快步而來,自門外轉進,身後跟著也是一臉急色的何軍師。


    “參見太子殿下。”那士兵趕忙行禮。


    “不用多禮了。”卿彥不耐煩地一擺手,目光看向他手中的明黃色詔書,心不由地沉了沉,“可是朝中出了什麽事?”


    卿昭雖死,高氏也被囚於冷宮,但高氏一族一直不滿於他,暗中密謀叛亂。雖然此次他出征之前做了完全的準備,但難保高氏一族不會狗急跳牆又作出什麽幺蛾子來。


    “殿下……皇上病重,如今已昏迷不醒。”那士兵戰戰兢兢道。


    “什麽?”卿彥聲音陡然森冷起來,目光似薄刃,狠狠地剜在那士兵身上。


    那士兵本就疲累不堪,被卿彥這充滿殺氣的目光一看,頓時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他將聖旨高舉於頭頂,結結巴巴道,“這是皇上在昏迷前寫下的,請太子殿下速速迴朝。”


    卿彥一把奪過那明晃晃的聖旨,展開一看,一顆心不住往下沉。


    平帝自知已是油盡燈枯,命不久矣,所以下詔讓他速速趕迴大都繼承大統,以免再生波瀾。至於雲州十三郡,若能保住最好,若保不住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如今赤狄的皇子,隻剩下三皇子卿彥和二皇子卿堯。可二皇子卿堯自幼體弱多病,自然不是下一任君王的合適人選。


    然,保不準有人從中作亂,妄想扶持卿堯上位,再趁機把控朝政。


    比如賊心不死的高氏一族。


    平帝雖然病重,但腦子並不糊塗。他本就對高氏一族有所忌憚,如今自己身體愈發虛弱,眼見著高氏一族有死灰複燃的趨勢,朝中局勢動蕩不安。


    雲州十三郡能守住固然是好的,但遠不及朝中的穩定來得重要。


    平帝正是深刻明白這一點,所以才下密詔讓卿彥速速迴朝。


    平帝的擔憂,卿彥自然都懂。


    他麵色沉重地合上聖旨,看向地上的士兵,“你說,父皇如今已陷入昏迷之中?”


    “是。”那士兵抖抖索索,又是疲累又是膽顫驚心。


    “太醫說父皇還能撐多久?”卿彥揉了揉眉心,語氣中透出一絲疲憊來。


    “太醫說……依皇上如今的情況,就算是下猛藥,也頂多不過堅持十天。”


    十天,足夠他從這裏趕迴大都了。


    隻是……讓他眼睜睜地放棄雲州剩下的六郡,怎麽都有些不甘心。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幽深的眼眸中似有一團火苗在跳動。


    “你先下去吧。”卿彥看著地上的那個士兵,淡淡吩咐。


    待他走後,卿彥疲憊地坐在椅子上,伸手替自己斟了杯茶喝下。半晌,才緩緩抬頭看向何軍師,“你傳信給他,讓他再幫忙做最後一件事。”


    窗外寒風嘶吼,驚起樹上的寒鴉,撲騰了幾下飛向了遠方。


    *


    大齊軍營中。


    “哥,爹不會有事吧?”蘇涼和沈慕辰的營帳中,幾人正圍著碳盆吃著晚飯。


    如今後方的補給還沒有來得及跟上,軍中糧草有些不足,隻得一切從簡。譬如今日的晚飯,就是這炭盆上吊著的正在煮的一鍋熱湯,以及幾個清淡小菜罷了。


    “放心吧,爹打了大大小小這麽多場戰役,如今赤狄又元氣大傷,定然能成功攻下閬中的。”沈慕辰寬慰道。


    “嗯。”溶月低頭扒拉了幾口飯,仍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日心跳得有些快,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沈慕辰往她碗裏夾了幾筷菜,心疼道,“阿蕪,你多吃點,你看你這些日子都瘦了許多。”


    “溶月,我們帶來的藥材還有許多,晚上我給你煮個滋補的藥膳粥吧。”一旁的樓小鳶提議道。


    “不用麻煩你了。”溶月勉強笑笑。“我睡一覺就好了。”


    蕭煜目露憂色,看著溶月日漸消瘦的臉龐,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沒關係,沈將軍已經醒了,我現在在軍營裏也沒什麽事,晚上蘇哥哥同我一起熬好麽?”樓小鳶目光亮晶晶地看向蕭煜。


    別說溶月了,便是她這些日子也瘦了不少。


    蘇涼點頭,“當然好了,你自己也喝一些補補吧。”


    草草用過了飯,自有人過來將餐具都收拾下去了。


    “哥,那我先迴去了。”溶月起身告辭。


    小鳶和蘇涼下去熬藥膳粥了,暫時不同溶月一道迴去。


    “再坐一會嗎?”沈慕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有些擔憂。


    “不了,我有些累了,想迴去先歇一會。”溶月搖搖頭。


    “那好,我送你吧。”


    “沈公子,我順道送她吧。”蕭煜出聲道。


    沈慕辰看了蕭煜一眼,沉默一瞬,“也好,那就麻煩王爺了。”


    溶月和蕭煜一前一後出了營帳。


    “阿蕪,你沒事吧?臉色怎麽這麽白?是不是生病了?”蕭煜看著溶月尖尖的下顎道。


    “沒有,就是有些累。”


    蕭煜伸出手撫上溶月的額頭,沉吟道,“也不見發熱,應該沒有受風寒。可能真的是這幾天奔波勞累了,你今日便早些歇著吧。”


    “嗯。”溶月點頭,很快便到了她的營帳,同蕭煜道過別後便進去了。


    蕭煜叮囑了營前守衛的士兵幾句,也迴了自己的營帳。


    暮色四合,夜漸深。


    溶月疲累不已,和衣便倒下了,想著先歇息一會待會再起來洗漱。她躺在床上,聽著營帳外唿唿的風聲,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朦朦朧朧中,隻覺得鼻端飄來一陣似有若無的香味,她掙紮著想睜開眼皮,卻發現隻是徒勞。


    還沒來得及想明白發生了什麽,眼前一黑,又陷入了昏迷之中,沒了知覺。


    *


    熬藥膳是個細致活,好不容易將一鍋香噴噴的藥膳熬好,時間已過去大半個時辰了。


    樓小鳶盛了幾碗放入食盒中,吩咐人給沈慕辰和蕭煜送去,自己又另外備了兩碗放好,親自提著迴營帳給溶月送去。


    蘇涼左右無事,也陪著她一道去了。


    “蘇哥哥,你說溶月會不會喜歡喝我這藥膳?”她嘟了嘟嘴,“我今日多加了幾味藥材,怕是藥味有些重,溶月會不會不喜歡?”


    “不會的。”蘇涼笑道,順手摸了摸她的頭。隻是摸完便覺得有些尷尬,咧了咧嘴,默默地收迴了手。


    什麽時候起,自己對小鳶總會不自覺流露出一些不該有的關心來呢?


    蘇涼覺得心中有些堵得慌。


    翟先生和裴先生的話還在他腦海中盤旋,自己的身世也沒有理清,這個時候的自己,是沒有資格去愛一個人的。


    他幾不可聞地歎一口氣,突然聽到樓小鳶在耳畔“咦”了一聲,他抬頭看過去,“怎麽了?”


    樓小鳶抬手指了指前麵,狐疑道,“我們的營帳前麵怎麽沒有人守著了?”


    沈將軍出征前,不放心幾人的安危,特意指了人在營帳前守衛著。如今樓小鳶和溶月的帳前卻沒有人在,著實有些奇怪。


    “會不會交班去了?”蘇涼猜測道。


    兩人走到營帳門口停了下來,“小鳶,你先進去看看,若是沒有不方便的我再進去。”


    “好。”樓小鳶應了,掀開帳簾進去了。


    然而她很快又奔了出來,麵色急惶,抓著蘇涼的手臂道,“蘇哥哥,溶月不在裏麵。”


    “不在裏麵?”蘇涼奇道,他記得方才溶月說要迴來休息的,怎麽會不在營帳裏?


    “我們去蕭煜那看看。”不知為何,心中隱隱起了一絲不安。


    到了蕭煜營帳前,顧不上通報,蘇涼直接一把掀開帳簾闖了進去。


    “蕭煜,明珠妹妹在你這裏嗎?”


    蕭煜正在書案前看書,聞言詫異抬頭,“阿蕪?不是在自己的營帳中麽?”


    “方才小鳶去看過了,她不在那裏。”


    “什麽?”蕭煜一驚,丟下二人便出了門。


    蘇涼知道他定是去了溶月的營帳,忙帶著樓小鳶跟了上去。


    三人站在一切如常的營帳中,麵色都有些不好。蕭煜四下看了一圈,並未看出什麽端倪來。


    “我去沈慕辰那裏看看。”蕭煜沉了臉色,快步出了門。


    “蘇哥哥,溶月不會出了什麽事吧?”樓小鳶咬著下唇,心中也開始不安起來。


    “現在還不好說,房中沒有打鬥的痕跡,也有可能是明珠妹妹自己去了什麽地方。我們先跟著蕭煜過去沈公子那邊看看吧。”


    樓小鳶點點頭,惴惴不安地跟在他身後過去了。


    “什麽?!你說阿蕪不見了?!”聽到蕭煜的話語,沈慕辰驚得從書案後站了起來。


    蕭煜臉上黑得能滴出水來,“她營帳前守衛的士兵也不見了。”


    沈慕辰登時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立馬喚了門口守衛的士兵進來,吩咐他們帶人四處去營中搜尋一番。


    定遠侯醒來後,沈慕辰的身份便沒有刻意繼續瞞下去,隻是溶月的身份被隱瞞了。


    所以聽到沈慕辰有令,那幾個士兵不敢推辭,忙領命下去搜尋了。


    “定遠侯出征,如今營中誰留下來管事?”蕭煜心中似有一團烈火在燃燒,目光冰冷,冷冷問道。


    “是長歌。爹怕他一走,營中有人對我們不軌,所以留了長歌下來。”


    “我們去找他。”


    顧長歌此時正在校場操練士兵,見到兩人急匆匆走來,心下奇怪,吩咐人繼續操練,自己迎了上來。


    “長歌,阿蕪不見了。”沈慕辰開門見山道。


    “什麽?!”顧長歌大吃一驚,“怎麽迴事?”


    沈慕辰便把晚飯後發生的事情同顧長歌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我已經派了幾人四處去搜尋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多加派些人手。”


    “這是當然了。”顧長歌也是心急如焚,揮手招來一名士兵吩咐了幾句。


    剛吩咐下去,遠遠地跑來一名氣喘籲籲的士兵,正是方才在沈慕辰營前守衛的士兵之一。


    “發現什麽了?”顧長歌忙問。


    “顧……顧校尉,發現王川和齊初二人了,昏倒在不遠處的小樹林裏。”王川和齊初二人,正是溶月營前的守衛。


    幾人一聽這消息,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他二人昏迷在小樹林中,看來溶月如今已陷入危險之中了!


    蕭煜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冷冰冰道,“前頭帶路。”


    一行人趕到小樹林處,蘇涼和樓小鳶也得了消息趕了過來。


    “蘇涼,你看看他二人因何昏倒。”蕭煜的目光森冷寒厲,隔著幾尺遠也能感到他身上的殺意重重,先前來報信的那個士兵不由抖了一抖。


    蘇涼替二人把了脈,沉聲道,“是迷藥。”


    “對了。”樓小鳶突然驚唿出聲,“方才我進入溶月營中時,似乎也聞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香味,現在想起來,那不正是迷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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