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一出,溶月心中仿佛刮過一陣迅猛地疾風,她不由怔愣原地,呆呆凝視著他久久未能迴過神來。


    他說,若為了你,便是惹得天下人不快了又如何?


    蕭煜的神色溫軟而認真,就那麽目光明澈地看著他。嘴裏說著這般讓人麵紅心跳的話,偏生眼裏還一片火熱的赤誠,壓根瞧不出半點羞意。


    溶月輕輕咬了咬下唇,垂了眼眸,眼中水波閃動,一時竟不知如何迴話才好。


    蕭煜的聲音停了停,瞧見她麵上這幅含羞帶怯的模樣,又開口道,“阿蕪,你不歡喜我同你一起上涼州嗎?”他的聲音依舊是一貫的不疾不徐,帶著絲絲柔和和喜悅,聽得溶月心裏都暖暖的。


    她搖了搖頭,心中隨著一縷飄散的茶香幽幽繞繞,早已軟得一塌糊塗。


    蕭煜的嘴角翹了翹,抬手替她又續了杯茶,目光落在她捧著青釉色茶杯的白玉蔥指上一頓,悠悠然轉了開去。


    溶月心中緩了一緩,抬眼柔聲道,“你……皇上忌憚你已久,怎的會允許你上涼州?”她有無數的話想問,在心裏頭蠢蠢欲動了良久,卻終究隻是問出了這一句話。


    “阿蕪放心,我一定安排妥當。”蕭煜隻是望著她含笑道,並未過多解釋。


    溶月幽幽歎一口氣,目光定定地看著他,眼中有著平素裏甚少在蕭煜麵前流露出來的堅毅和果決,“蕭煜。”她清朗開口,“你既待我如珍寶,我必不會負你。隻是你當明白……我並不想做你羽翼下的雛鳥。我想要的,是能同你一起翱翔在這廣袤的天空之下。”


    仿佛一聲錚錚琴音響起,蕭煜一凜,心中驀然觸動。


    房間裏很靜,靜得仿佛隻能聽見他二人的心跳之聲,蕭煜就這樣柔柔地帶著溫軟的笑意看著溶月,眼中的光芒卻是熠熠閃爍,宛若夜空裏最亮的那顆星辰。


    他知道他的阿蕪不是一般的女子,隻是沒想到,她會這般坦誠地將自己的內心想法說出來。


    一時間,心裏的那池春水,被溶月的素手一攪,漾出層層的漣漪,怎麽也平靜不下來了。


    蕭煜眼中灼灼的情意看得溶月又有些心跳如鼓起來,方才她說出那番話,不過是希望蕭煜不要事事都替她打點好,她不想時時刻刻依附他而活。沒想到蕭煜卻不接話,隻這麽切切地看著她。


    溶月尷尬地垂下眼,纖長濃密的睫羽微微地顫動著,泄露了心裏的一絲不安。


    莫非自己方才那番話嚇到他了?


    思及此,心中一時有些糾結。


    不管有沒有重生,她一向都是這般爽直明朗敢做敢想的性子。


    前世嫁給蕭梓琰之後,其實她過得並不快活。隻是總想著既然心悅他,就得變成他喜歡的樣子,於是她學著那些京中的世家貴女笑不露齒,蓮步輕移,開始刻意收斂了自己隨心所欲的性格。


    最終呢?也不過是換來那樣淒慘的下場罷了……


    所以重生一世,她已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再也不會為了旁人而委屈自己做不喜的事情。


    她以為蕭煜會同別的男子不一樣,原來……他也喜歡那種溫言軟語以夫君為天的女子麽?


    一時間,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隻是心底最深處,有一抹淡淡的失望在滋生發芽。


    耳畔卻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輕笑,帶著些明朗和寵溺,落在溶月耳中,身子不由微微一顫。


    她錯愕抬眼,發現蕭煜已經起身坐在了她旁側,眉梢眼角的笑意似乎愈發濃烈。


    見溶月目露驚異,蕭煜伸出修長的手,包住了她兩隻因糾結在身前絞作一團的小手。他的大手帶著炙熱的溫度,握得溶月心裏也止不住滾燙起來。


    “我就知道……我的阿蕪是同旁人不一樣的。”他在她耳畔低聲開口,低啞的聲線中帶了一絲顯而易見的愉悅。


    溶月眼中驚異的錯愕之情更甚。


    他……這是在歡喜?


    不待她反應過來,蕭煜另一隻手已攬上她的肩頭,輕輕將她帶入懷中,精致的下巴虛虛抵著她的頭頂,“阿蕪,幸好我沒有錯過你……”


    溶月徹底被他弄懵了,掙了掙沒有掙脫開來,隻得埋在他胸前甕聲甕氣問道,“你不生氣?”


    蕭煜失笑,“傻丫頭,我為何要生氣?你能有這樣的想法,難道不是好事麽?”


    一股暖流驀然流過心底,讓她五髒六腑都熱了起來,激動得渾身止不住顫抖起來。


    她壓下砰砰的心跳,仰頭看著蕭煜,眼中的亮色看得蕭煜心中止不住澎湃起來。沒想到,溶月接下來的舉動更是讓一向泰山崩於頂而不變色的他當場呆愣住。


    溶月伸出玉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臉上輕輕啄了一下。很快便羞紅了臉,趁著他不曾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地退出了他的懷抱,坐到了他對麵。


    蕭煜恍若做夢一般,感受著方才臉頰上柔軟的觸感,這才伸出一絲真實的感覺。


    方才,阿蕪主動吻他了?


    若要細論起來,這是溶月第一次主動吻蕭煜。


    第一次,她中了春藥,雖然也是她主動,但到底是藥力所致做不得數,後來兩人也默契地沒有再提。


    第二次,是蕭煜主動的,溶月當時腦中跟漿糊似的,隻是被動地迴應著。


    可是這一次,就不一樣了……


    蕭煜心中一時狂喜,手指關節已攥得發白,他微挑了眼角,含情帶意地看向溶月,翕動著紅唇,卻半晌也沒有說出話來。


    溶月雖然方才主動了一番,此時卻又羞澀起來,輕咳了一聲慌忙轉移了話題,“皇上那裏,你預備找什麽樣的借口?”


    蕭煜見她臉頰一片緋紅,知道此時她心中定然也是羞怯不已,便知趣地沒有提方才的事,隻是微微一笑,露了潔白的牙齒出來。“反正世人都說我是個病秧子王爺,便說前往涼州找藥好了。”


    蕭煜這般閑閑淡淡地說來,聽在溶月心裏卻是止不住一疼。


    這麽些年,他過得一定很辛苦罷。


    她愈發軟了語調,“說起來,我還不曾問過你,你身上的毒全都解了嗎?”


    蕭煜點點頭,垂眸啜一口杯中茶水。


    “當真?”溶月狐疑地看著他。


    蕭煜抬眼看著她麵上的狐疑之色,禁不住有些莞爾,“阿蕪,有蘇涼在,寶華玉蘭之蕊和迦南果又已取迴,自然不會再出什麽岔子。”他語聲頓了一頓,深深地看著溶月,一字一頓道,“阿蕪,從前我沒有騙過你,今後,我亦不會同你說一句謊話。”


    溶月心中又是一記深深的觸動,張口欲言,卻是頓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話,“那個……蘇涼醫術真是好……”


    蕭煜失笑,看著她寵溺道,“這是自然,他醫仙的名頭也不是白得的。”


    說道蘇涼,溶月不禁有些好奇,“你知道蘇涼的來曆嗎?”


    見蕭煜眉微挑,眼中微露不解,溶月又補充道,“我是說,蘇涼年紀輕輕,卻有這麽一手好醫術,性子又是這麽狂放不羈……著實讓人有些好奇。你可知他的身世?”


    “蘇涼的身世,連他自己也不知……聽說他是他師父在涼州同赤狄的邊境處拾到的,他這一身的醫術也是他師父傳授的。”


    溶月不禁訝然,沒想到蘇涼看上去那般爽朗不羈的性子,卻有這樣離奇坎坷的身世。


    “那他師父醫術也定然高明,隻是為何從未聽說過他師父的名號?”溶月奇道。


    “他師父是個隱世的高人,自然不會在江湖上有什麽名氣了。至於蘇涼,以他那性子,想隱怕是也隱不起來,不如索性把名頭打出去。”提起蘇涼,蕭煜麵上帶了點點笑意,看得出他同蘇涼的關係著實不錯。


    “你同江湖也有牽扯?”溶月心念一動,偏了頭看去。


    “有些暗勢力罷了。”


    溶月也不做聲,隻拿那雙亮色灼灼的鳳眼緊緊地盯著蕭煜,唇畔一絲調皮的笑意。


    蕭煜在這樣的注視下自然得繳械投降,“閑王府有專門刺探情報的探子,自然會對江湖的情況有所了解。至於我自己,當然不會參與到江湖紛爭中去了。”


    溶月這才心滿意足的露齒一笑,咂一口杯中的茶水。


    “對了,你此次去涼州,雖然侯爺會派人來接,但總歸要小心些,便讓蘇涼同你們一道上路吧。”


    溶月聞言錯愕,“蘇涼怎麽會願意同我們一起去涼州?”


    蕭煜要去涼州她不奇怪,隻是蘇涼?他那樣無羈無絆的性子,不當是四處飄搖四海為家的麽?


    “涼州本就是他長大的地方,迴去看看也沒什麽不妥的。”蕭煜眼帶笑意。“他雖然武功不怎的,但用毒卻是好手,何況,侯夫人剛剛生產,路上有個大夫照看著,到底也放心些。”


    見蕭煜都安排妥當了,溶月便不再推辭,隻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忽又想起一事,好奇道,“你說蘇涼武功不怎麽的,他是如何成功取迴迦南果的?”圖蘭族那麽神秘的部族,蘇涼雖然醫毒雙絕,但圖蘭族之人本就善醫善毒,單憑這一點,怕是沒這麽容易拿到迦南果。


    蕭煜搖搖頭,“他不願說,我便也沒問。”微微默了一黙,蕭煜蹙了修長的眉,略帶戲謔看向溶月,“你這麽關心蘇涼,可是對他起了興趣?若是……他涼州也不必去了。”


    溶月哭笑不得。


    這人,前一刻還好好的,怎的突然就吃起這莫名的飛醋來?


    她沒好氣地替蕭煜添滿茶水,把茶杯往他手中一塞,大咧咧道,“喝水,降降火氣。”


    蕭煜本就不過是逗她玩鬧罷了,見她這般小女兒的嬌態,不由爽朗一笑,聽話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對了。”溶月看了看蕭煜的臉色,不知道該不該提這事。


    “怎麽了?”蕭煜專注地看著她,示意她往下說。


    溶月咬了咬唇,糾結了好一番到底要不要將這事說出來。說吧,她不知該如何開口,不說吧,自己心裏又梗得慌。


    掙紮了一番,她才扭捏著開口道,“你覺得蕭姝瑤怎麽樣?”


    蕭煜蹙了眉頭,他記得,溶月之前也問過一次他對蕭姝瑤的想法。


    “阿蕪。”此時陽光還大好,從窗外透進來秋日暖暖的光,落在蕭煜的眉梢眼角,碎光流轉,眉目溫和,仿佛歲月靜好,卻都在他眼中流瀉婉轉。“你可是有什麽想同我說的?”


    溶月突然就定了心。


    有蕭煜這般護著自己,自己還有什麽好扭捏的。再說了,行這等不恥之事的是蕭姝瑤,又不是自己。


    “你可知,蕭姝瑤對你有意……?”


    蕭煜麵色微微沉了沉,思索片刻開口道,“阿蕪,你說的有意……?”


    “就是你想的意思。”溶月接過話頭,語聲清朗,目光不避不閃,溫溫軟軟地看著蕭煜。


    蕭煜唇畔的笑容落了下來,眉頭緊鎖,“她可是我侄女。”


    “這麽說你是不知情了?”


    蕭煜搖搖頭,又問道,“阿蕪,你何以見得她對我有意?”


    溶月瞥他一眼,沒好氣道,“自然是女人的直覺了!”蕭姝瑤都表現得那般明顯了,他居然半分都沒發現?


    聽她這麽一打岔,蕭煜原本繃著的臉又柔和了下來,看著溶月無奈地一笑,帶著些誘哄的口氣道,“阿蕪,乖,給我仔細說說。”


    “她平素同你如何相處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她可是把我當眼中釘肉中刺了。”


    蕭煜聞言,臉色一沉,緊張道,“她針對你了?”突然腦中紛雜思緒閃過,恍然道,“上次行宮遊湖時你落水之事是她做的是不是?還有今日,難道她是故意替老四製造機會才邀你入宮的?”


    “上次馬場遇險之事,恐怕也同他脫不了幹係。”溶月接話道。


    蕭煜幽幽深瞳驀然涼了下來,寒意滲骨。


    馬場遇險之時,他同阿蕪不過才見了幾麵,她便能發現自己對阿蕪隱隱的情意了?平日裏沒過多注意過這個看似賢淑溫婉的侄女,沒想到,她竟然是這般毒辣狠絕的性子。


    一想到溶月因為自己屢次遇險,拳頭不由攥得更緊了,抬頭心疼道,“阿蕪,都是我不好……若是我能早點發覺,你也不必遭受這些無妄之災了。”


    見蕭煜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關心自己的安慰,溶月心中因蕭姝瑤而起的那點無名怒火也漸漸熄了下去,隻悶悶道,“是要怪你,誰讓你長得這般好看,連親侄女的心也勾走了。你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麽讓人家誤會的事了。”


    蕭煜頗有些尷尬,咧了咧嘴,“阿蕪,我當真同她沒有任何瓜葛,我也不知她怎的這般恬不知恥,怎會對自己的親叔叔生出這般齷齪的心思來。”


    溶月氣唿唿地瞪他一眼,“你不知?我也不知!你們皇家的人,心思實在是太齷齪了。”


    蕭煜隱隱猜到了她這話不光是指蕭姝瑤,恐怕還有影射皇上的心思在裏頭,看著她氣唿唿的小臉,不由生出一絲心疼。


    難怪阿蕪每次進宮都那麽險象環生,原來不光隻是皇後針對她的緣故,還有蕭姝瑤的推波助瀾在裏頭。


    想到這,他斂了旁的心思,看著溶月道,“阿蕪,你放心,日後我定不會讓你再因這些糟心事而受到任何的傷害。”


    溶月應一聲,又有些憂心忡忡,“我瞧著蕭姝瑤的心性不似一般女子,如今我去了涼州,她自然是鞭長莫及。隻是你在京中的日子,切要小心不要著了她的道。”


    蕭煜聽出她話中含著的關心和擔憂,笑著點頭應下,讓她別擔心。


    溶月抬頭瞧瞧窗外的日頭正中,見時辰不早了,便起身告辭,“我也該迴家了,不然怕爹和娘著急了。”


    “好,我送你。”


    兩人依舊循著來時的路到了來兮樓的後院中,雲苓和玉竹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溶月登上侯府的馬車,同蕭煜告了別。


    放下簾子的瞬間,蕭煜眼中的纏綿神色看得她麵色一紅。一旁的玉竹打量了她一眼,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


    *


    迴了侯府,溶月去清芷院同爹娘打了招唿,又逗弄了一會小軒軒,這才迴到了梨落院。


    她呆呆地坐在梳妝台前,想到方才同蕭煜的一番話,不由又麵紅心跳起來,心頭升起一絲甜蜜之意,一時間渾身都似著了火一般冒起了熱意。


    溶月用手拍了拍滾燙的臉頰,伸手推開了窗戶。


    秋末的風到底帶了些清曠的涼意,吹在溶月臉上,伴著絲絲沁涼的寒意,吹得溶月臉上的溫度登時降了幾分。


    她這才覺得心跳緩了些,長長吐了口氣,剛待關上窗戶,雲苓從門外走了進來。


    “郡主,大冷天的,您怎麽開著窗戶在這裏吹風啊。”雲苓瞧見大開的窗戶,不由一驚,忙走上來替她合上窗戶。


    溶月柔柔一笑,不做分辨,伸手將耳畔的翠環取了下來。


    雲苓也上前幫她卸著釵環,從鏡中瞧了一眼溶月肌膚甚雪秋水明眸的模樣,一臉的欲言又止。


    溶月自然也從鏡中瞧見了,笑了笑,濃墨染就的睫羽抬了抬,伸手摘下另一隻耳墜放在梳妝台上,“雲苓,您想問什麽?”


    “郡主……四皇子他……是不是對您有意?”


    原來是想問這事!


    溶月一哂,懶懶道,“你也瞧見了,他今日這般沒臉沒皮地在路上堵著我,我是決計不會對他有任何好感的。”她將妝奩匣子打開,將卸下來的首飾一件件收好放了進去。


    瞧見她這般從容不迫的模樣,雲苓先前的那點不安也拋諸腦後,隻帶了些憤憤不平道,“這個四皇子,做事也忒不害臊了些,馬上就要娶二姑娘了,還對您這般糾纏不清算個什麽事兒?”


    溶月見她這柳眉倒豎的樣子,不禁莞爾,“你也別生氣了,難不成你被狗咬了一口,還要咬迴去不成?”


    雲苓噗嗤一笑,接著道,“隻是見您方才差點要跌落台階,可嚇死奴婢了。那麽高的地方,跌下來若是傷了臉怎麽辦?”雲苓一邊說,一邊後怕地拍了拍胸。


    “照你這麽說,傷了身就沒事了?”溶月打趣道。


    “哎呀,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雲苓微一扭身子,突然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湊近一些神秘兮兮道,“不過還真多虧了王爺。郡主,您同王爺說了些什麽呀……”


    她眼中的八卦之色藏都藏不住,溶月睨她一眼,不理她,起了身往書房走去。


    雲苓“嘿嘿”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也跟了上去。


    用過午飯,溶月正準備看會書便歇會,卻聽得小丫鬟來報說二姑娘來了。


    溶月有些詫異。


    沈汐雲已經消停許久了,似乎真的改邪歸正了一般,怎的今天會突然來找她?


    她心中猜測著,起身穿了榻旁的鞋,讓人將沈汐雲請了進來。


    珠簾響起,沈汐雲在丫鬟的指引下走了進來,一襲白衣素裙,發上隻簪了支碧玉碎花簪,麵上未施粉黛,瞧著比前些日子要消瘦了一些。


    溶月不禁納悶,沈汐雲一向不喜穿白衣,嫌太素淡了,怎麽這些日子轉了性了?


    心中狐疑,麵上卻是半分不顯,親親熱熱地帶著笑迎了上去。


    “二姐姐今日怎的有空來我院裏了?”


    沈汐雲柔柔一笑,倒生出些弱柳扶風的嬌弱感來,往日眼中的張揚跋扈幾乎不見了去。


    溶月垂眸掩下眼中的思量。


    沈汐雲這個樣子,倒比往日的鋪麵而來的張揚明麗感更讓她感到警惕。


    她攜著沈汐雲在榻上坐下,吩咐丫鬟上了茶來。


    沈汐雲這才輕啟檀口,眼中漾著柔柔的波光,“好久沒來七妹妹這裏坐坐了,又聽說七妹妹很快就要同大伯母上涼州了,想著日後怕是也沒多少日子相聚了,這才想來看看,沒有打攪到七妹妹吧?”


    溶月也笑答道,“二姐姐也知道,我一向都是無所事事的閑人一個,哪來什麽打擾不打擾之說?”


    “聽說妹妹方才從宮中迴來?”沈汐雲微微喝一口丫鬟端上來的茶,輕柔問道。


    溶月點點頭,“宜安公主邀我去宮中賞菊。”


    沈汐雲眼中恰到好處地閃過一抹豔羨,“七妹妹同宜安公主的關係倒是好。”


    說起來,蕭姝瑤本意是想同沈汐雲一起聯手對付溶月的,隻是沈汐雲自從行宮出來後便很少出門,她又不同於溶月,無法隨意出入宮廷,蕭姝瑤也找不到合適的法子喚她入宮。更何況蕭姝瑤已經同蕭梓琰達成了合作的共識,沈汐雲這個關係便有些可有可無了,這才遲遲沒有動作。


    因而沈汐雲此時,並不知道蕭姝瑤同溶月之間那些湧動的暗潮。


    溶月倒也不做辯解,隨她猜測了去。隻是很快眼神亮了亮,興致勃勃地看向沈汐雲,“二姐姐猜猜,我在宮中碰到了何人?”


    沈汐雲心中隱隱有猜想,隻是她的性子一向都不會把底牌主動亮出,隻搖搖頭,眼中一片澄澈。


    溶月心中冷笑,語聲卻越發嬌軟起來,“我碰到了四皇子。”


    沈汐雲手下一緊,微垂了頭,麵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羞澀,隻心裏有些澀澀的不是滋味。


    四皇子……


    自從行宮迴來後,她便再也不曾見過四皇子了。她知道爹爹已被自己說動,在暗中同四皇子接洽,隻是爹不會同他講這些細節,自己也無從探聽得到,心裏便有了些急意。


    而她自從被賜給四皇子做貴妾之後,老夫人待她的臉色也淡了不少,娘又看她看得緊,出府的機會少了不少,自然也沒法主動同四皇子接上頭。還未想好要不要派人遞封信給四皇子,溶月這邊卻帶來了她意料之外的訊息。


    本想等著溶月繼續往下說,沒想到她隻是盯著她嘻嘻地笑著,竟是不往下接話了。


    沈汐雲無法,隻得欲言又止地抬眼看向溶月,眼中情意微漾,一臉戀愛中女子的模樣,“四皇子……他……還好嗎?”


    溶月點點頭,“瞧著倒是神清氣爽,似乎過得不錯的樣子。”


    沈汐雲咬了咬唇,猶猶豫豫道,“七妹妹有沒有同他說上話?”她麵上的羞意讓人很容易誤解為她在問四皇子有沒有問起她,但沈汐雲其實是在試探。


    她知道蕭梓琰從前便對沈溶月有些意思。


    隻是後來陰差陽錯地同自己扯上了關係,自己又同他深談了一番,這才似乎歇了對沈溶月的心思。


    但幾個月不見,難保他這心思不會又死灰複燃。


    溶月眼神閃了閃,連連搖頭道,“沒有……他就問了下四姐姐的近況,沒說旁的。”


    她越是這樣,沈汐雲就越是懷疑,麵上帶著甜美的笑意,“好妹妹,你同姐姐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而且……四皇子也算是我的夫君了。”


    溶月似乎有些為難的樣子,“真的沒有旁的了……”說完垂下了眼簾,暗中卻是對著一旁的雲苓和玉竹使了個眼色。


    玉竹還未反應過來,雲苓卻突然開了竅,小聲嘀咕道,“郡主您就是好性子,四皇子說了那麽些混賬話,便是奴婢也替二姑娘感到不值。”


    “雲苓,別說了。”溶月忙出聲製止了她,又衝著沈汐雲笑笑,“二姐姐,你別聽這丫頭胡說,她平日裏被我寵得有些過了,迴頭我一定好好罰她。”


    沈汐雲瞳孔一縮,麵色愈發蒼白起來。替自己不值?好端端的,雲苓為何要替自己不值?


    溶月越是這樣,她就越覺得這其中有鬼,酸澀地開口道,“妹妹,有什麽話你便同我直說了罷,若四皇子有什麽對不住你的地方,姐姐先替他陪個不是了。”雖然心中狐疑,但言語中還是站在了四皇子那一邊。


    溶月唇邊揚起一抹譏諷的笑意,再抬眼時卻是一臉的為難,“這……”


    沈汐雲見此,轉向雲苓,“雲苓,你替你們家郡主說說,四皇子到底說什麽混賬話了?”


    雲苓假裝怯怯地看了溶月一眼,這才期期艾艾開口道,“四皇子說……說……他想求娶我們家郡主……還說……”


    “還說什麽?!”沈汐雲神色一冷,利箭似的目光朝雲苓射去,似乎想在她麵上剜出個洞來。


    雲苓似乎被嚇著了,腦中一股腦兜了出來,“還說願意隻娶郡主一人!”


    溶月麵上怯怯瞧著,心中卻止不住偷笑,雲苓這丫頭,真是越來越古靈精怪了,這戲倒是越演越逼真!


    雲苓話音一落,沈汐雲的臉色頓時一片煞白,手一抖,幾上的茶盞被她的衣袖帶落下來,在地上碎裂開來,清脆的瓷裂聲聽得人一陣心驚,卻不及沈汐雲眼中的通紅神色駭人。


    蕭梓琰,他還是不死心!


    沈汐雲心中恨恨,方才麵上的溫婉賢淑已退得一幹二淨。


    溶月心中暢快,卻抬了眼假意驚唿道,“二姐姐,你沒事吧?”又瞪了雲苓一眼,“叫你別多嘴,還不快找了人把這裏清理幹淨。”


    雲苓呐呐應是,退了下去。


    溶月關切地看向沈汐雲,眼中一片拳拳熱忱和擔憂,“二姐姐,四皇子隻是一時犯渾,你別往心上去。”


    沈汐雲勉強扯了扯嘴角,費力壓下眼中的洶湧,朝溶月點點頭。


    溶月眼中一抹冷意,語氣越愈發擔憂起來,“二姐姐,我原本瞧著四皇子倒是個心性好的,沒想到也如此……你嫁過去之要多多看著他些,可別叫人鑽了空子去。”


    沈汐雲定定地打量了她一瞬,“七妹妹不心動?”


    溶月似乎滿臉錯愕,“二姐姐,四皇子日後是要做我姐夫的人,我怎會……?”


    沈汐雲這才定了定心,隻要溶月對他沒什麽意思,那四皇子這一頭熱的心思怕是就成不了,隻是……她袖中拳頭緊握,四皇子此舉,也忒欺人太甚了些!


    溶月瞧著她滿臉的鬱色,眼中關切之意不變,隻心中舒爽了幾分。


    沈汐雲,她果然還是對蕭梓琰有幾分情意在的,不然也不會如此在意了。


    就算現在動不了沈汐雲,先讓她同蕭梓琰生了嫌隙,日後再對付起二人來便容易得多了!


    想到這,唇畔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不由眯著眼思考了起來,沈汐雲這裏暫且不提,蕭梓琰那邊,自己走之前給他預備的大禮也該送出去了!


    ------題外話------


    在早點發八千和晚點發一萬之間我最終選擇了前者哈哈哈`


    蘇哥哥粗來刷了發存在感,某個妹紙開不開森?


    *


    嗷嗷嗷,何耘辰妹紙投了3張月票2張評價票,壕啊,好哈皮~也謝謝tina妹紙和385212637妹紙的月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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