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三分鍾嗎?”


    湯之國港口,已經被黑夜籠罩。


    梅雨皺眉看了一眼時間,遲疑片刻後還是向身後的駕駛室打了個手勢,下令升起了兩側的船錨。


    嗚!!


    破曉號奏響了起航的笛聲,沉悶響亮的嗡響劃過港口。


    偽裝成拖船的破曉號就像微醺的巨人,在港口處稍微搖晃著身軀撞擊著水浪。


    值班室內被下了藥的男人睡得很香,聽到笛聲也隻是吧唧嘴換了個睡姿。


    ——三分鍾。


    他們這一次前往渦之國是保密行動,三分鍾後不管雲川他們有沒有趕來,這艘船都會駛離港口獨自前往渦之國,確保不會有任何的目擊者發現蹤跡。


    “雲川大人,又遇到什麽麻煩了嗎?”梅雨生出些許憂慮,低頭啐了一口暗道,“這該死的世道真是越來越亂了。”


    霧隱村最近的動作越來越明顯,三代水影在執行暴政、清除異己的同時,也在暗中調動自己能用的力量。


    梅雨不知道三代水影在打什麽算盤,他隻需要按照雲川大人的指令即可。


    就在梅雨思索時。


    “啊啊!我還沒做好準備啊!!”


    聽到下方傳來的聲音,梅雨的身體猛然一震。


    砰!


    還沒等他低頭去看清聲音的來源,就見一道黑影亂叫著被拋上甲板,頭著地的瞬間發出了沉重的悶響。


    原本還在張牙舞爪的身子頓時僵硬,隨著拋投的餘力滑到了梅雨的腳邊。


    “……”


    感同身受的梅雨不禁嘴角微微抽搐,低頭看向那如死魚一般的橘發小鬼,在心裏為這個倒黴小鬼默哀了一秒。


    船下,雲川無視了彌彥的慘叫聲,從岸邊起跳,腳步輕緩地落在甲板之上。


    長門有樣學樣地跳起,單手抓住了船舷,輕巧翻上了甲板,雙腳落地後穩穩站住。


    “別裝死了。”他順腳踢了踢躺屍的彌彥,頭也不低一下冰冷無情道,“你這家夥皮糙肉厚的,摔不出什麽好歹。”


    嘴上說著,長門的腦海中卻是想起了兄長說的那些話。


    ——————


    “長門,一個人的夢想是會隨著年齡而萎縮的,小時候想成為頂天立地的人物,但隨著各種打擊繼踵而至,逐漸變得理性、中肯、客觀。”


    “顧忌的東西越來越多,不再發瘋,不再讓自己受情緒控製,也不站隊,不表態,保證自己在任何時候都全身而退。”


    “看到一些人在哭,在喊,在憤怒,在手足無措,心裏嘲笑他們蠢透了。”


    “一直保持沉默,並堅信沉默是最好的武器,懶得爭取,什麽都接受,就這樣嚴謹巧妙地過完一生,就像永遠停在中間位置的鍾擺。”


    “這樣的人確實占據多數,但隻會讓我感覺無趣,有時候,冷靜未必是清醒,也可能是懦弱而已,而你和彌彥其實一樣,是能讓我感覺愉悅的人。”


    “對我而言,生命就是如此,就像是在品酒,有時淺嚐輒止,有時肆意狂飲,怎麽愉悅怎麽來,這樣才更有趣啊。”


    ——————


    我和他都是一樣有趣的人嗎?


    覺得有趣的人和事就是有價值的,對無趣的人和事沒有絲毫耐心。


    兄長還是一如既往的,一言一行充滿惡趣味。


    長門深深看了眼彌彥,又輕輕地踢了他一腳:“爬起來,不要躺在這裏礙眼了。”


    趴在甲板上的彌彥抽搐一下,抬起黑成鍋底的臉咬牙切齒,還是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梅雨叔,麻煩你照顧一下他。”雲川把身後尚在繈褓中沉眠的嬰孩遞給梅雨。


    見狀,梅雨也是愣了一下,一臉懵逼地接了過來。


    但在低頭看到那張酣睡的小臉後,一張老臉也是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哎呦!”梅雨搖晃著繈褓,笑眯著眼睛問道,“雲川大人,您怎麽每次出門都能拐……呸,都能帶迴來幾個孩子迴來啊?”


    以前好歹是一些五六歲的小鬼,這次幹脆變成了剛出生的嬰兒。


    “起名字了嗎?”梅雨抬頭看向雲川,眼中仿佛泛著光亮。


    “還沒呢,是彌彥那小鬼救迴來的,讓他自己起名吧……先別說這個,梅雨叔,我是不是打擾你的好日子了?”


    看向麵前深沉氣息消散了許多、感覺整個人如老樹逢春的梅雨,雲川眨了眨眼睛開玩笑般說道,“應該還沒忘記去渦之國的路吧?”


    “您就不要調侃我了。”梅雨露出一抹苦笑,錘了錘自己的腰子,“我感謝您幫我脫離苦海還來不及呢!”


    說罷,在雲川那揶揄的目光下,他又向身後打了個手勢,紅著一張老臉拿出地圖。


    “這是最近的路線。”梅雨在地圖上指出路線,解釋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一天時間應該夠了。”


    言語間,大船向著黑色的無邊水浪駛出離開了港口,隻留下港灣中深沉死寂的黑夜。


    “那就這樣吧。”看著那條路線,雲川點了點頭。


    據他並不清晰的記憶,從木葉到砂隱的行程,哪怕是以忍者的速度,也至少需要三天腳程。


    相比之下,坐船的速度已經算快了,在霧隱之前趕到渦之國,沒有問題。


    “兄長。”


    將彌彥趕迴船艙,長門來到了雲川身旁,壓低聲音詢問道:“您知道霧隱進攻渦之國的目的嗎?”


    他現在已經知道兄長所謂的親戚,就是那些身在渦之國的漩渦族人。


    雖然他打出生就在雨之國,和那些族人從來沒有聯係,但在知道自己還有同族後,他的心還是不禁有些觸動。


    聽到霧隱進攻渦之國的消息後,長門對霧隱也有了更深的敵意。


    “可能因為某些家夥閑不下來吧。”


    雲川摩挲著下巴,笑道:“有人希望造就一個更加混亂的世界。”


    聞言,長門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不過,雲川並沒有繼續解釋,而是笑眯著眼睛,在長門不解的目光中,將手放在他肩上。


    咕咚!咕咚!!


    大量的猩紅血霧從他的掌中噴湧而出,在短短三秒之內轉瞬將長門包裹其中,就像液體一般蔓延覆蓋在他的身體上。


    “兄長?”


    長門感覺到一股陰冷至極的寒意,但出於對兄長的信任並沒有抵觸,隻是有些別扭地皺了皺眉頭問道:“怎麽……”


    不等說完,長門的話忽然頓住了。


    因為在他呆愣的表情之中,自己的胸口處,居然蠕動著長出白色東西……


    “啊!!”


    伴隨著一陣驚恐淒厲的慘叫聲,先是頭顱,再是身軀,白色的人形生物扭曲生長出來。


    “這是什麽鬼東西?!”


    被共生體覆蓋的長門和那白色的人形東西,對視著彼此不約而同地發出了驚懼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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