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玲嘴角的鮮血幾乎是不住地往外湧著,任憑紅塵怎樣給她灌輸真氣,也都是沒有辦法製止的。


    她伸出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清冽的瞳孔睜地大大的,“我知道你喜歡容錦,我已經用自己的媚骨,把她救活了,等我死了……你就去找她。你要好好待她,她和我不一樣,因為你愛的人,是她啊……”


    這時的紅塵,他俊美無儔的臉上,竟然有兩道淚痕滑落下來,落在了紅玲的手上,那是他的淚啊……這幾千年來,她從未見到他哭過,不論是為什麽,她也幾乎從未見他皺過眉頭。


    “你在胡說些什麽,我不要什麽容錦,我不要什麽神界,我隻要你快點好起來。”紅塵緊緊擁住她,他顫抖地抱著她,幾乎是麵如死灰。


    紅玲一直都在痛苦地喘息著,優美的嘴唇一片鮮血淋漓,隻是靜謐的眼瞳之中,那一片笑容無比溫和,“你不必騙我……否則那滿池的蓮花,不是為容錦而開,又是為了誰呢?”


    “你還不明白麽?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啊!”紅塵的這句話,是嘶喊出來的,以往他一直都在努力地壓製住自己對紅玲的感情,可是到了今時今日,他是再也都忍不住了。


    紅玲略顯吃力地微微一笑,兩行滾燙的淚水落下她蒼白的臉頰,“就像你當初說的,真惡心,我是你的徒弟,你不覺得這樣惡心麽?”


    自從認識以來,紅玲和紅塵從未有任何一天像今日一樣,說過這樣多的話,紅玲也知道自己是快死了,可是能和紅塵說這麽多的心裏話,她也覺得很是開心。


    紅塵大概是想開口反駁她,結果紅玲就已經笑道,“你當初也說過你很喜歡我的,可你為什麽又不喜歡我了。你當時若能一劍殺了我多好,也不用發生這麽多的事情。殺不了仙帝,就無法奪得仙帝的位置,總是有一個人要來當這個壞人的,反正都是你想要的,那這個壞人不如就讓我來做……”


    每說一句話,紅玲就覺得自己的胸口愈發疼痛,她受的傷乃是凝霜劍所致,況且又是正中胸腔,早已是無藥可醫,其實她也從未想過活下來……


    哽咽了一聲,紅玲安然地躺在了他的懷裏,她這一生從來沒有覺得這樣安心過,可這樣的安心竟然是在自己快死的時候。


    不久之後,紅玲就已經緩緩地閉上了雙眸,就像是沉睡在他懷中一般,他咬緊了嘴唇,甚至是把血都咬了出來,紅塵的眼眶瞬間泛紅,當他再次低頭去看懷中的人的時候,早已經化作一道紅色的光芒,朝著天的盡頭奔去,而下一秒,神界的雪越下越大!


    這一次,神尊隕落,神界並沒有下雨,竟是下起了鵝毛大雪!大概這一切都是上天早已經注定的,所以那場雪才會從今早就一直下。


    紅塵的眼神漸漸渙散,他隻覺得自己的手臂空了空,懷中的人早已經不見了,頓時間便是淚如雨下,“你走了,留下我一個人,要我怎麽辦呢?你把鳳凰蠱給我,又有何用呢?!”


    既然紅玲已死,她剛才所設下的結界也就頓時破滅,那些上仙都為紅玲的做法而感到驚訝,隻是風神好像明白了紅玲為何要把鳳凰蠱給紅塵,他站出來一步,就站在紅塵的身後,“你們有所不知,這鳳凰蠱不但可以起死迴生,凡是死後重生之人,便能永生不死!”


    聽到這裏,紅塵艱難地扭轉過身子,他望著風神,劍眉緊縮,眉宇之間再無任何溫柔之意,“這一生,都是我對不起她啊!是我枉對了她……我口口聲聲說愛她,到頭來卻是親手殺了她……”


    其實紅塵當時想的,是用自己的實力殺了紅玲!所以他才會找來其他上仙,待紅玲死後,就請他們殺了他,可沒想到他們正在商量究竟要不要按照紅塵的計劃行事的時候,就被剛好路過桃花林的紅玲聽見了,還白白害死了執禹教主的一條性命!


    千年前,紅玲死的時候,紅塵就沒能保護好她,所以他想的是,倘若這次她死了,他也絕不會一人活在這個世上……


    “紅塵君主,你體內的鳳凰蠱無法取出,所以我們也不能按照計劃行事了。這仙帝之位,便是非你莫屬了。”風神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迴頭望了眾仙一眼,最後他們也隻好離開了這裏。


    “已經幾萬年了,沒有認識你之前,我幾萬年的日子裏,從未寂寞過……我一直以為,我收你入我天宮,你就是我的徒弟,可我似乎從不希望你是我的徒弟……”紅塵黯然一笑,眼中的光也逐漸暗淡下去。


    他恍然抬眸,望向這花穀中的一切,這裏除了他之外,早已是空無一人,而且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女子,從今往後,再也迴不來了……


    白雪紛紛而落,紅塵仰望雪花,隨後又寧靜地看著那片池塘,俊美的麵孔上,還是那一抹蒼白失神的苦澀笑容。


    十日之後,新帝上位,紅塵在上萬神人以及所有上仙的矚目之下,走進了仙殿。神界的所有人皆是跪伏於地,叩首仙帝!


    按理來說,仙帝本該是入住仙宮的,可是紅塵卻依舊是舍不得天宮,並不是因為仙宮是他的心血,而是因為在那裏,有他和紅玲從前太多美好的迴憶。


    那一晚,明月當空,花穀中的梅花徹徹落下,紅塵同修顏一起坐在涼亭中,一同共飲了幾杯。


    “自從她走了以後,你整個人都變了許多。”修顏對他舉杯,淡淡一笑。


    紅塵卻是一話未說,他放下酒杯,惘然地扭頭看著那一片蓮花,“如今在你眼前的,是仙帝,不是紅塵。紅塵早就已經和她一起死了……”


    在神界所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早已經破碎。隻有經曆過和心愛之人生死別離的人,才能明白活下來的痛苦,因為這一生,他再也等不到她了,而且也再也看不見那樣清秀的容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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