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一日早上六點半,晴天少雲。


    雖然今天總體來說很適合飛行,但陸航少佐淺川正仗的狀態和心情,可以說是糟糕到了極點。


    為了支援第四獨立混成旅團,他們飛行戰隊的每一名飛行員至少都出動了一次。


    可即使是做到了這種程度,第一軍的司令官筱塚義男還是嚴厲地訓斥了淺川正仗,並且警告所有人讓他們收起消極怠工的態度。


    當二十三架九七式戰鬥機經過正太鐵路上空時,每一位陸航成員都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之前那兩次進攻都是在夜裏,由於視野的原因沒人注意到八路軍的小動作。現在天亮了,支離破碎的正太路一覽無遺。


    作為陸航的一份子,淺川正仗並不擔心自己的戰隊會被懲罰,畢竟再怎麽分鍋也扯不到他們身上。


    不過現在這種局麵,接下來的幾天肯定是別想著休息了。


    作為山西第一軍唯一可以動用的空中力量,不管這些人願不願意,都得老老實實地成為勞模打滿全場。


    似乎是在為自己的仕途做打算,淺川正仗看著蔚藍的天空有些出神。


    可就在這時,左下方的僚機突然改變了飛行軌跡。對方將他們的機體保持平行,並且用戰術手勢和黑板向他示意。


    麵對那種有些滑稽的行為藝術,這位陸航少佐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隨後便打開了自己飛機上的通訊器。


    第一軍的九七式戰鬥機,在兩個月前已經全部換裝完畢。


    那些搭載了九六式飛三號無線機的乙型飛機,讓他們徹底擺脫了飛行原始人的窘境。


    雖然由於本國的電磁技術存在短板,導致火花塞和發電機嚴重幹擾了無線電裝置,讓陸航成員在交流時會頻頻出現雜音。


    但總的來說,淺川正仗還是很喜歡這種新玩意的。畢竟他們又不需要減重,甚至他們還可以在民國舒適的戰鬥環境裏優雅地舔地。


    “秋山君,你是一名高貴的陸航成員,怎麽可以像那些海軍馬鹿一樣用原始的溝通方式呢?”


    “科技是最強大的力量,我聽說一式戰隼已經開始投產了,那可是速度更快的戰機。難道那時候你還要靠手勢跟隊友溝通嗎?很難的啦!”


    “好啦,說正事吧。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目標?”


    通訊頻道裏陷入了幾秒的沉默,隨後才傳出了帶著電流的聲音,似乎對方真的不擅長這種新的溝通方式。


    “少佐!剛剛我看到了敵人,請隨我來!”


    沒等自家長機迴複,秋山春田便操縱著戰鬥機轉了半圈,向著剛剛路過的位置飛去。


    雖然很不想去,但淺川正仗還是跟戰隊裏的其他人打了一聲招唿,隨後緊跟對方的飛行路線。


    一分鍾以後,二人來到了目的地,那裏有一支幾百人的隊伍正在破壞鐵路。


    很顯然下方的八路軍也知道自己暴露了,看到再一次迴來的鬼子戰鬥機,他們迅速地散開並且向山裏躲避。


    遇到這種不可多得的機會,秋山春田自然是不願放棄。


    平日裏,八路軍簡直像泥鰍一樣滑溜,像這種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的機會可太難得了。


    他可以肯定就算自己隨便扔兩顆炸彈,隻要不是偏得離譜,絕對可以幹掉不少敵人。到時候發揮祖傳技能舔一波地,一次性取得的戰績說不定比上個月還多。


    想到這裏,這鬼子嘴角揚起殘忍的笑容,對著自己的長官說道:“淺川桑,我們交替掩護,送這些破壞弟國財產的土匪下地獄。”


    幾秒後,通訊器裏傳來淺川正仗冷靜的聲音。讓秋山春田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提議居然被毫不留情地否定了。


    “別多想了趕緊走吧,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我不會允許伱做這種事的。”


    “.”


    “知道了。”


    如果這件事放在以前,淺川正仗也很樂意參與這種事情,但現在他們有更重要的任務。


    最重要的一點是因為,自己的飛行戰隊完完全全是由戰鬥機組成的。除了一千發7.7毫米的機槍彈以後,就隻有四枚25公斤的炸彈。


    就這點武器,還得得益於太原到陽泉的直線距離才115公裏,基本航程為800的九七式戰鬥機不需要帶副油箱。


    如果所有庫存彈藥都打完了,那就隻能灰溜溜地迴基地。被筱塚義男知道以後,絕對少不了謾罵和大逼鬥。


    原本第一軍是有一定數量的輕爆和重爆,但棗宜會戰以後宜昌失守,大量的轟炸機被抽調去執行轟炸果脯首都的任務。


    想通事情的原委後,秋山春田麵露不甘地離開了這裏。二人迅速歸隊,僅僅半個小時就來到了獅腦山的附近。


    ——————————————


    三八五旅的臨時指揮所裏,此時李雲龍有些不好意思地撓著後腦勺。在場的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把他誇得有些飄飄欲仙。


    雖然眾人還不知道片山省太郎已經被柱子一炮幹掉了,但第四獨立混成旅團短時間內無法再進攻這件事已經達成了共識。


    閑聊結束後,陳旅長看著麵前的三位團長,他沉思片刻後便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接下來我準備打陽泉縣城,我已經向總部這邊請示過了,估計過一會兒總部的迴複就來了。”


    “打陽泉?”


    驚唿出聲的是769團的鄭團長,隻見他攘臂而起,幾乎是把躍躍欲試四個大字寫在了臉上。


    這次戰鬥裏他們團可是憋屈得不行,鬼子的山炮大隊簡直就像狗炸逼一樣惡心。


    而李雲龍和14團的團長也是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作為一個團級的指戰員,打縣城這種事怎麽可能不感興趣。


    看到戰意昂揚的三位團長,陳旅長和謝政委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攤開木箱子上的作戰地圖。


    “誰主攻的事情一會兒再商量,你們先聽聽我的作戰計劃。”


    可就在這時,遠處的陣地上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唿!


    “鬼子飛機!隱蔽!”


    聽到示警以後,指揮室裏的眾人立馬從山洞裏跑了出去。遠處的天空中,二十三架單翼戰鬥機正在迅速逼近。


    這些敵機飛到獅腦山的上空,隨後很隨意地將掛載的炸彈扔了下去。


    不幸中的萬幸是,陸航習慣使用水平轟炸。這種投彈方式需要精準的瞄具和快速的計劃,用九七式戰鬥機來操作,效果隻能說是很一般了。


    眾所周知啊,海軍馬鹿和陸軍馬糞的關係特別差。如果沒有中間人調停,那絕對是可以爆發內戰的水平。


    為了追求投彈的命中率,並且在進攻中盡量提高飛行員的生存率,ijn的航空兵早就已經開始大規模地使用俯衝轟炸戰術。


    畢竟ijn要麵對的敵人可比陸航猛太多了,時不時就要攻擊那些跟刺蝟沒什麽區別的艦隊,不練好這招那就是白白送死。


    可就是因為海軍先用了,所以陸航高層認為自方應該避免使用類似的戰術。


    畢竟飛行員可以死,大不了就是重新培養。但如果要是被海軍嘲笑了,那就成了一輩子的屈辱了。


    這樣的結果就導致當年的淞滬戰場上,海軍航空兵的效率遠遠高於陸航。


    但陸航也有自己的理由,你們馬鹿的假想敵是誰?是帶英、是醜國、是高盧雞,這三個爹誰還不會一招防空炮組全麵戒備了。


    你們ijn的航空兵非要找硬骨頭啃,我們陸航捏的可都是軟柿子啊。


    果脯有什麽防空力量?除了剛打起來的時候,還有點厄利空和博福斯。本來數量就很少,現在彈藥還打完了,根本就不足為慮。


    我們陸航的轟炸機,完全可以降至幾百米的高度對果脯軍隊進行低空轟炸。完事以後再大搖大擺地緩緩飛迴機場重新裝上炸彈,再次飛往戰場。


    甚至戰鬥機都是無敵的,果脯有什麽戰鬥機啊?除了毛子的誌願空軍以外,根本不足為慮。對於這些過得還算滋潤的陸航來說,狗都不學俯衝轟炸戰術。


    不過我們還是要感謝大隊長,畢竟他幫八路軍抑製了鬼子陸航在對地攻擊戰術方麵的革新,讓這些天上飛的小日子變成了自以為是的貴族兵種。


    雖然水平轟炸效果不佳,92顆炸彈扔到獅腦山以後,有些雷聲大雨點小的意思。但鬼子的飛行員們並沒有失望,而是掉轉機頭再次繞了迴來。


    對於淺川正仗這種戰鬥機飛行員來說,玩炸彈這種事他們又不是專業的,隻要在戰場上不傷到自己人就算成功。


    航空機槍這玩意才是看家本領,用7.7毫米的機槍獵殺敵方的步兵,算是他們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三八五旅和新二團的戰士們可不會坐以待斃。


    跟之前晚上遭遇空襲不同,畢竟那時候以鬼子戰鬥機的速度,戰士們往往還沒看到目標就結束了。


    但現在可是大白天,鬼子的飛機所有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而且部分走過雪山跨過草地的同誌,至少掌握了三種計算的方法。


    在理論上來說,步槍和機槍對抗飛機這件事情是有可能的,主要的原因有兩點。


    一是因為現在這個時間點,很多飛機機身的鐵皮不厚,輕武器有是機會打穿的。


    更何況,鬼子的九七式戰鬥機,是嚴格貫徹輕機主義設計思路下的產物。雖然機身很輕,但也導致防禦特別差。


    嚴重缺乏保護飛行員的防彈鋼板和自封閉式油箱。


    二是因為鬼子的陸航十分囂張,經常會在沒有專業防空武器威脅的情況下,選擇低空飛行。


    他們這是為了更仔細地觀察目標,以達到提高投彈或者射擊的精確度的目的。


    以上的兩種情況就使得步兵有打下來飛機的機會,不過這是還是有些看緣分,還要敵方足夠腦殘。


    但對於現在獅腦山上的八路軍來說,反正我們的位置已經暴露了,總不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吧。


    而且就算戰士們的子彈都浪費了,那多多少少也可以到了幹擾和驅離的作用,不能讓敵人這麽囂張地低空飛行。


    畢竟敵人都騎在你頭上拉屎了,還下令自方不要抵抗吧。


    從指揮所裏出來以後,三位團長立馬朝著自己的部隊所在的區域跑了過去。


    新二團在空襲下的表現,跟兩個兄弟部隊比起來要相對差一些。


    很多新兵還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到鬼子的飛機,如果不是有老兵幫忙,很可能會出現一些不必要的傷亡。


    在迴陣地的途中,李雲龍隨手拽走一個有些不知所措的新兵,他將對方提溜到了一個重機槍的陣地上。


    “新兵蛋子,你給我記住了。在戰場上永遠不能隻被動挨打,要利用手邊的一切武器進行反擊。哪怕敵人真的很強,也要崩碎他的門牙!”


    “哪怕你手上隻有一個王八盒子!也要跟老子一起進攻!”


    “天天喊著狹路相逢勇者勝,今天我就讓你看看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準備給我換彈!”


    李大團長將這挺九二式重機槍的射擊角度,預先調整成了40度到60度這個區間,隨後用紅jun時期學到的方法開始瞄準。


    用重機槍對抗飛機要考慮到的因素有很多,第一你得對子彈的速度有一定了解,畢竟從開槍到打中需要一些時間。


    第二需要熟知飛機的性能,最次也得知道對方的速度。因為在子彈飛行的這段時間內,飛機也是在運動的。


    提前量的計算,是一個很麻煩的過程。


    李大團長根據飛機的起始位置、槍口的起始位置和命中點構成了一個三角形,得出了一個大概的提前量。


    趁著鬼子的九七式戰鬥機再次朝著新二團這邊飛來時,他十分冷靜地扣動了九二式重機槍的扳機。


    而一旁的新兵則是握著好幾個彈板,甚至因為緊張的原因,就連手被劃破了也沒有意識到。


    重機槍陣地和敵機之間隻有五百米,這個距離重機槍的子彈完全可以打爆皮薄餡大的戰鬥機。


    看著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李雲龍壓製不住心裏的情緒大喊道:


    “來啊!看看咱們誰能活到最後!老子今天但凡退了一步!以後就再也不當你們的爹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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