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洛湖岸邊亭台閣榭,鬆柏林立,景致蔥蔥,姑娘家在一處下塌,公子們在另一處下塌,兩間三層的大閣樓相對而立,再有九曲環廊將岸邊閣樓銜接在一起,通向湖中的五環燕雀樓。


    莊逸向來交遊甚廣,男客那邊都有他招唿地妥妥帖帖。


    隻是當他從何小重那處聽說韓楚楚並沒有邀請秦宸時,他火一下子就冒了出來,腳底踩著風火輪般刮到了對麵姑娘下塌的樓宇裏。


    現在天氣涼爽,姑娘們都在一樓敞廳裏納涼說笑,準備待會沿著這一帶遊玩一番。


    莊逸一進來就風風火火衝到了正中莊晚晴和韓楚楚之處。


    “你沒請秦宸?”他劈頭就問。


    韓楚楚早聽到風聲,不由扶著腰冷笑道:“我為什麽要請她?全秦州城都知道她跟我過不去,我腦袋被驢踢了才請她呢?”她丟了莊逸一個個涼涼的白眼。


    莊逸不由噎住,他倒是疏忽了,怎麽都沒想到韓楚楚這麽記仇,請了秦家所有姑娘就單單落下個秦宸。


    他今日拉了好幾個強中手還想在秦宸麵前一展威風呢。


    他把目光投向站在案旁另一邊的莊晚晴,眼風跟刀子一樣刮了過去。


    韓楚楚早注意到他的眼色,不等莊逸開口,就往前一步將莊逸往後一推,擋在莊晚晴麵前,樣子十分潑辣,“都是我的主意,關晚晴沒事,你這麽喜歡她,你去八抬大轎把她抬來呀!”她墊著腳罵道。


    八抬大轎,不是抬新娘子的嘛!


    莊逸被她說的滿臉通紅,最後硬生生吞下一口氣。


    “小肚雞腸!”


    說完他就準備走。


    “莊逸我告訴你,你要是讓她來了,今個兒龍舟比賽我們韓家就不參加了!”韓楚楚叉著腰對著莊逸的背影威脅道。


    莊逸鬱悶了,扭頭過來狠狠瞪著她,“你有意思嗎你!”


    韓楚楚雖然是個姑娘家,可是韓家的人都聽她使喚,韓家那位弱不禁風的少爺也一向唯姐命是從。


    韓楚楚朝他翻了一個白眼望向梁頂,有意思得很!


    這個時候,一個莊家的侍從大汗淋漓地朝莊逸跑來。


    “公子爺外頭來了個少爺,也不知道打哪來的,說是必須您出去迎接才進來!”


    “什麽!”莊逸愣住了,還有人得他出門去迎接才進來。


    “秦州和原州的公子哥不都來了,那是什麽人呀!”莊逸心情不高興咆哮著。


    那侍從弱弱地描述了一番,莊逸心頭猛地冒出個人來,二話不說,腳底生風般朝門口趕。


    這邊姑娘們都被莊逸的神色給下愣住了,燕少雲都不曾讓莊逸頭疼,這是來了什麽人讓他這麽如臨大敵。


    莊逸心情鬱悶的來到了門口,暗道可千萬不要是那位小祖宗,可是怕什麽來什麽。


    那個昂首挺胸負手而立英姿勃勃眉宇如劍的少年,可不就是京城花見花落鬼見鬼愁的莫大少爺嘛!


    這位莫大少爺全名莫輕寒,別看他名字這麽陰柔,為人可是京城最硬朗的人物。


    他父親是當朝大理寺卿,母親正是鬆陽長公主,在京城是無人敢惹的小霸王,人稱小祖宗。


    “莫大少爺,敢情是您來了呀!”莊逸苦著一張臉勉強擠出笑容用十分詭異的表情迎接莫輕寒。


    背身在馬車旁的秦宸聽到這話,身子驀然一僵。


    難怪剛剛見到這個少年時覺得有些麵熟,原來是鬆陽長公主的兒子。


    莊逸一提他姓莫,她就立即認出了人來。


    鬆陽長公主是先皇的第一個女兒,很受先皇寵幸,那個時候鬆陽長公主經常攛掇她母妃跟太後姑母過不去,鬆陽長公主性子嬌慣跋扈,為人強勢,前世她應該在莫輕寒小時候見過他,隻是沒細想,所以剛剛才沒認出他來。


    莫輕寒脾氣來的快去得快,見到莊逸剛剛被侍衛攔截的不快就消失了,他立即拉著莊逸指著遠處馬車邊的秦宸道:“莊逸,你們秦州竟然有這樣的美人兒,先前怎麽沒聽你說呀!”


    莊逸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看到了馬車旁正轉過臉來的秦宸,頓時倒抽一口冷氣,心裏拔涼拔涼的。


    “你怎麽認識她的?”莊逸牙疼地問道。


    莫輕寒劈裏啪啦將秦宸一舉擒獲毛賊的事給說的驚天地泣鬼神,聽得莊逸欲哭無淚。


    比這震撼的事多的去了。


    “不過你總算做了一件好事!”


    把秦宸給帶了來!


    莊逸擺擺手,大家簇擁著莫輕寒往裏頭走,秦宸等人自然跟了來,大家沿著白玉環廊往中間燕雀樓走。


    “我當然做了好事啊,我來了就是你最大的麵子!”莫輕寒歡快無比,說完還扭頭看向秦宸,“宸妹妹,你快點跟上,小木墩你過來!”他朝小木墩招了招手,小木墩立即甩開秦宸朝他奔了來。


    莫輕寒似乎跟小木墩十分投緣。


    莊逸聽到“宸妹妹”這個稱唿,差點栽倒在湖裏。


    他隻不過在莫輕寒威逼利誘下說出了秦宸的身份和名字,這小子自來熟就直接喊人家妹妹了。


    他突然好想把秦宸給送迴去哦!


    “咳咳,那個小侯爺呀,今日你還不是麵子最大的那個人呢!”莊逸決心轉移莫輕寒的注意力。


    “啊?還有誰來了,有我認識的嗎?”莫輕寒又興奮了。


    莊逸笑得意味深長,指了指五環樓最中間的燕雀樓道:“燕少雲在呢!”


    “嘿喲,我就知道他在這呀,雖然我跟他見麵不多,可他是我為數不多敬佩的人,走走,我們趕快去見他,我要跟他喝酒,看看是西北的大漠孤狼厲害還是我這京城的遊俠厲害!”


    莫輕寒總拿自己比作江湖遊俠,喜愛在各處遊山玩水,被稱為京城第一逍遙的公子。


    莊逸不動,而是繼續笑得很詭異,扇子在掌心輕輕敲打,“嘿嘿,葉三也在呢!”


    “.………”莫輕寒聞言笑容瞬間凍在臉上,然後偏頭過來,露出了一個不知道是淒慘還是淒美的笑容。


    “他怎麽會在這呀!”他哭著道。


    身後不遠處的秦宸聞言抿嘴一笑。


    莫輕寒的姐姐莫雲霞性子像極了她母親鬆陽長公主,又仗著自己身份高貴,有皇帝罩著,在京城辣名遠播。


    可莫雲霞偏偏就看上了葉驍,她一個姑娘家總不能跟別的煙花柳巷的女子那樣去堵葉驍,隻能慫恿自己弟弟去討好葉驍,莫雲霞總想弄到葉驍隨身之物或書畫詩作之類。


    這就苦了莫輕寒,莫輕寒為此瞻前馬後地圍堵葉驍,結果是被葉驍耍得團團轉。


    莫雲霞也不笨,知道葉驍是風雅之人,所以有一次寫了一首詩讓自己弟弟想辦法送給葉驍,讓葉驍品評一二。


    葉驍知道後,提出了要求,隻要莫輕寒做到,他就品讀那首詩。


    那個要求說來簡單卻刁鑽古怪,他要一個香囊,首先那香囊得是江南蘇州第一名繡鬼娘子的繡工,用的是川蜀的雲羅蜀錦,要繡九凰朝鳳的圖案,最後裝著葉驍的生辰八字去金鍾寺大佛寶殿前跪拜,沾上佛殿的極品沉香,再配齊合歡香、鶴延香、龍誕香等八種最名貴的香料,最後送給葉驍。


    莫輕寒當時聽到這個要求就暈了,可是在自己姐姐逼迫下,愣是完成了前三步,最後在金鍾寺前焚燒葉驍生辰八字禱告時,不小心將整個香囊都給燒了。


    此類事情,不勝枚舉。


    以至於莫輕寒後來聽到葉三兩個字就渾身犯怵。


    “咳咳…那個本少爺突然想起還要去秦州拜會一個朋友…”莫輕寒小臉都嚇白了,轉身準備離開。


    莊逸壞壞地笑著拉住了他的胳膊,“別說秦州,就是原州的公子哥,今日都到了這,你跟我去燕雀樓拜訪就成了!”


    “不要!”


    莫輕寒壓根顧不得小木墩和秦宸,嚎啕大叫,可惜偏偏被莊逸強拉著去了上頭。


    整個五環樓都迴蕩著莫輕寒鬼哭狼嚎的聲音。


    秦宸搖頭失笑,拉著小木墩折了下來,沿著湖邊在底下的水廊上玩,她跟小木墩講述鳧水劃槳,告訴他怎麽保護自己,然後帶著他去看龍舟。


    她不知道此刻燕雀樓最頂端的閣樓裏,有一黑一白兩個人目光正追隨著她的身影。


    “倒是辛苦她了,母親早逝,一人帶著弟弟在府內艱難生活!”燕少雲歎著氣。


    葉驍沒說話,隻是望著遠處的秦宸,眼眸跟浸潤了一層煙沙似的,顯得有些迷離悵惘。


    二人私底下都打聽過秦宸的事,自然知道秦宸的處境,心裏不免同情這個堅強的姑娘。


    “虞山,你派個人去帶著小木墩玩,將秦姑娘請上來吧!”燕少雲吩咐道。


    “是!”


    燕雀樓共有五層,秦宸被人帶上第五層的閣樓時,裏頭竟然隻剩下葉驍。


    隻見他一襲月白長衫,身材勻稱挺拔,一身不染凡塵的澄澈氣質,有如浸潤在水墨畫裏謫仙,渾身籠罩著一股清氣縱橫的韻味,俊秀至極的五官,清湛幽深的眸子,就像瑩月的光輝,淡淡照亮在秦宸臉上,不刺眼,不黯淡,是一種恰到好處的光彩,令世間萬物沉醉其中。


    眼前的少女有著毫無瑕疵的眉眼,眼神靈透動人,唇角微微翹起的笑容就像清風刮過碧草般那麽幹淨溫柔,像雲嵐晴日那般明朗清澈,更像朝露裏第一抹碧藍,讓人神往。


    二人就這樣相互對望,時間仿佛靜止,微風旖旎,鳥語花香。


    秦宸以為叫她上來的是葉驍,不曉剛剛燕少雲因事被叫了下去。


    她款款施了一禮,“三公子喚我前來,可是有事?”


    葉驍聞言眸光略略一眯,落在秦宸身後刻在柱子上的對聯上。


    風起青山亂,雨過瀾江咽。


    泰康十二年顏珂陪伴顏太傅過瀾江時寫下的句子。


    葉驍心神微動,一絲難以抑製的痛在心口蔓延開來。


    恰在這時,一個靛藍色的香囊從他袖中滑下,落在他掌心,他托起香囊緩緩遞至秦宸跟前,聲音就跟幽泉似的,有一股綿綿哀音。


    “秦姑娘….針腳挺好!”他的笑容迷離而悵惘。


    身後的齊浩笑容僵住,眼眸驀然睜大。


    公子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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