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方過境,黑衣人影未露聲息,揚手又起一片煙霞藏遮身跡。羅裳女子知其勢強,便連孫夫子亦傷掌下,豈敢大意。隨下蓮步倒踩,手中弦音“錚、錚、錚”三響連枝,就見紫煙之上猶如強矢攢過,三方旋洞引帶尾煙,竟已巧破遮障。


    群豪見她甫露真張即有功現,自高幸然,而葉雲天卻一擺闊色,忖附心間。“這娃兒倒也討巧,既憑弦勢以增,不過……嘿嘿,可惜啊……”


    殘煙未盡,羅裳女子恐有旁變,接連退避以策萬全。就當步間,一抹寒意驟起心房,黑衣人影夾針四指,竟已躥奪身後,待踏半步,幽綠針尖即可自入破頸。即在此時,長琴後指,黑衣人左掌盤接,右腕疾刺欲教措手,卻落空處。羅裳女子低首讓過,趁與長琴未獲之時又予轉托重起,“嘭”地一聲中其肘間。連番變化不過眨眼,來人臂肘吃痛,足尖一便退,左掌更揚尖針掩於煙霞。


    聞聲,本就千羽所長,隻見紅裳旋踏,長琴如輪盡護周側。“奪、奪、奪……”連串入木裂響如數傾露,藏針既去,煙霞自無阻礙。稍時護琴,此刻亦已滯豎,猛向地麵跺去,毒煙受其牽製亦往同流,方一觸地便教氣勁推迫,無風而散。可琴身卻於此時生出“嘣、嘣、嘣……”八道猝音,齊弦而斷。弦線落地竟爾磚石亦蝕濁孔,青煙漫騰。


    “這賊人恁的毒辣!若此破腐煙霞裹於人身,豈不消肌溶骨!”眾人見狀,均自涼氣倒吸。羅裳女子麵色青沉,也稱暗幸,若非長琴在手,此時恐已十指穿潰,可現下弦斷琴毀,僅憑雙掌,又如與之周旋?正當思較,一道麗聲展過,頓解燃眉。


    “如兒,接扇。”話音方啟,一雙繡扇已置空中。如兒聞言躍起擒扇腕中,一啟一合,襯與著身紅裳鬟衣滿簇,確教美豔。倒是黑衣人遠立留望,不阻分毫,仿佛掌間俱握,自顧整衫撣濁衣塵。“多謝先生。”如兒雙扇環身,拘禮一言,便再搶上。


    眾人尋聲看去,一名華容美婦不知何時踱至,身後一雙婢女緊隨,此刻正將雙手合握襟前低望場間,神態安適。孫夫子見了亦往門前蹭去,盈盈腆道:“蕭先生來得遲了,未曾見得老朽展威,實怪可惜。”


    “哼,老不羞,遑自逞能,平白傷了己身有何可看。”蕭先生嗔語,卻讓孫夫子老臉羞紅。群豪驚現此幕,紛紛還首,隻歎夫子嚴教遮掩性情,無怪寧棄原籍亦要留此門中數十餘載,個中情由當勝場下數分,隨是均豎眉耳,勢聞清辨。


    “傷勢如何?”蕭先生沉默稍時,又添言語。孫夫子聞她關切,心下興起,忙把傷掌遞予跟前。“此毒一如所聞鑽噬氣穴,所幸此間已將逼出過半,蕭先生有心了。不如此間事了……”話逾過半,蕭先生滿目摒棄,抬手拍下眼前駐掌。“哼!我隻尋你,如兒與此如何?”


    “哎喲。”孫夫子護腕哀歎,抬眼偷望,見其整肅,遂忙接道:“此獠陰損,如兒閱曆有欠,隻怕要……”道此處,轉目場間,卻見眾人眉耳徑往己身而來,適才扭捏盡入眾眼,麵上紅光霎愈濃烈,隻得佯裝驟咳,以淺窘意。群豪見狀,亦同作顏,連急迴首場間。


    此時場下二人纏鬥數合,黑衣迅捷,紅裳擅走,可謂旗鼓相當,均無可奈。突而,如兒雙扇並如鞘闋,竟是使了一雙劍法,刺翹削。黑衣人乍有不備,立教繡扇刺入胸前,齊沒至柄。可下一瞬,人影卻似雲泥所築,搖搖不堪。“殘影?不對!”如兒觸手即驚,沒入合扇如屏大起,橫手一揮,人影立時化煙幻塵,緊隨風勢撲落花圃,繁花百葉立教百孔千瘡。


    “‘四象鏡影’?!此人乃是宗家子弟?”“當是!不過所幸尚未大成,否則四影同起,隻怕此間無人能敵。”“沈氏既纏門上,斷非一人可為,還勞夫子報予閣主,勢必禍起之前截拿餘孽!”蕭先生與孫夫子對語一番,各自掠走。場間眾數眼目全顧惡鬥,唯葉雲天一人察得動向,心道劣勢將起,雄渾勁力不覺通運周身,竟似激興。


    繡扇纏煙亦蝕斑駁,如兒隻得再合一處,權作短劍使來;左扇大起如鑲似屏,時護在前,時迫重濁飄彌。二人纏走,如兒恐其塵煙毒霧殃傷旁人,遂將來人推誘,愈鬥愈遠。黑衣人仿似眼僅紅裳,竟隨形走。人群趨離旁礙俱無,二人毒煙、繡扇愈發猖易,隻是合圃繁葉盡數葬戮手下。


    扇,不過木骨花麵,初時尚可一峙,但有間辰便教毒霞腐駁不堪。黑衣人連擊重掌,扇骨霎時迸裂。如兒知難重負,一時強攻還守投鼠忌器,竟自縮束。久守必矢是為常言,何況生死之較,任憑盤拒,依舊難逃。


    “啪!”黑衣人見她遊走短拒,隨施連手,終於一錯之隙覓得良機,毒掌重擊。如兒眼見來無可避,隻得持扇抗迎。但扇骨裂跡已深,方教觸與頓如敗枝朽木,寸碎散射。一掌雄勢如發,腰腹欲中。


    “休要傷人!”卻時,驚嘯夾裹寒流斜刺而來。


    ……


    眼見碧人遠去,梁安不知錯在何為,一時楞住。又聞鍾聲三響而止,還自思慮怎此即寧,莫是和尚惰性,不按章行?可轉念間,竟似寒意潑心,亦拔腳步從走。“三聲……鳴金告警?!梁安啊梁安,端真失了心,千羽旁地豈來廟宇……斷生急務,否則鍾聲何故來得這般迅切,莫非……魔盟?!八成是了,常人何敢尋上千羽晦氣……抑或眾中生事?哎,也不知師兄去了何處,可行旁礙……”


    梁安心中自賤猜測連連,隻欲緊隨繁影,可惜腳程不及,數息間,那抹紅裳便已去了蹤跡。


    待他尋至前場,恰見破扇一幕,未及思想,挺劍就往。


    ……


    黑衣人驚現劍勢不凡,偏躍讓過,抬首再看,不禁愕然。梁安一劍刺劃,招變又起,蛇劍燦晃銀芒斜撩而上。黑衣人楞隙不及,堪堪仰避,可紗笠卻教挑戳。霎時長發揚動,一張麵目鉛華黛著,赫是石生出走之妻——沈纖芸!


    “是你?!”梁安一劍爭功實出料想,乍見此顏,亦為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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