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口鼻濺血,望著凝固雙臂的蛇形寒刃晃晃自搖,眸中驚懼亦隨麵sè一般,青白漸歿。


    梁安立於白衣身後,嘴角血線有如小蛇蜿蜒,匯流而下,麵泛白蠟。右手劍指平舉在前,點及男子腦後勺柄,入肉近寸。


    適才一劍迅捷之至,卻是教人料然不及。


    就在白衣男子即將躥入細廊時,梁安豁盡所能,直將吞天比作飛矢拋shè而去,隨下腳步連起,緊行其後。


    白衣男子聽得腦後生風,迴予舒臂橫截劍勢,怎料蛇刃寒能奇劇,竟將雙掌封固,更有一抹侵脈冷厲噬經而走。頓生驟變,男子何不驚心,立時遊身內勁連注雙掌,與之相抗。


    男子受困寒劍,去勢漸緩,趁此良機梁安繞身其後,並指成劍猛然刺過。何奈修行ri短,一腔內力早化寒劍之中。強行施為,丹田收縮甚劇,刺痛乍起轉瞬延至全身,生生湧出一口辛辣血水。眼見招式即散功虧之時,突然,一股雄豪寒意勁起心房,延髓走脈透達指尖,隱現霜冷劍氣。..


    ……


    抽迴劍指,梁安顫晃之軀前步難行,直至寒意遍走全身灌注丹田,刺痛方減。隨後長吸重唿,將體內濁氣混與口中鮮血一並吐出,虛顏疲相方得盡複。


    天下武學各具神通,淩雲劍派《大乘極道》曆經百栽不衰,過人之處亦不需表。倘若梁安其練至極,臻達“化形”之境,內勁綿綿,又何愁氣息有盡。


    廊外,白衣隨侍見得主身已亡,互視相望,滿眼驚懼,折首便向門庭跑去。


    “休走!”童五瞧與二人奔影,啟手摘下旁側侍女發簪,貫勁甩出。“哧、哧~”輕響過後,就見二人撲翻在地,沒了生息。


    “哎……擊殺青狼寨首一事,自將此間牽連其中,隻怕已置諸位難立此地,確是我等不周。在下雖不能償及雅苑之損,但身具些許錢銀,可助諸位偏安,望請夫人莫拒。”童五收迴目光,對望華服女子,手捧金元歉疚道。


    “奴家從為許身,豈敢夫人之稱,公子若是不嫌直喚月娘便是。雖然青狼寨首葬身鄙館,可其蠻扈ri久,我等又無相抗之力,隻得隨與傾禍,早已心懼膽寒。今ri公子等人為民除患,乃是大義,月娘又怎可再取公子錢銀。”華服女子雖具驚sè著麵,但其眼中暢意難掩。再望旁身眾女,亦覆同顏,確是快慰之意。


    “月娘胸襟非凡,可若不取在下歉意,實教我身難安。”


    月娘見他執意甚灼,隻好接過金元。“此事隻怕短瞬便能傳入青狼寨內,四位已著屠命,還請盡早離去才是。”匆匆一言,便自吩咐眾女收拾細軟而去。


    “梁兄身可無礙?”童五迴首,看向歸攏石生身旁的梁安。


    “不過是催鼓過劇,氣損罷了。”梁安雖是這般說道,可若非肩、唇染豔,怎也難見這神足之態竟曾有虧。


    童五、陳老聞望此言,心頭不禁訝異同歎。“適才疲態竟自瞬息而反,此等迴氣之法,當真了得,卻不知徑出何門。”


    可反觀石生顏情,直印不信。於是翻手扣往梁安脈門一探,發覺其身氣血充盈,這才將之疑慮消去。


    待予眾人無恙,四人一行便出門庭。街上喧鬧依舊,車馬不盡,似尚無人知及館內之事。童五迴身再望,輕歎一氣,徑自領首城門而去。“顏不思悅”……隻怕無跡再尋……


    ……


    “聽聞童兄早臨錄州,可曉青狼何往?”四人行間,梁安探問,卻教餘下三人腳步頓止。


    童五返過,滿麵楞然,一幅不置之sè:“梁兄yu上青狼?!”


    “著趁此刻消息未達,寨內守衛鬆懈之際,或可再取匪首xing命!”梁安曲目橫沉,冷言道。


    陳老聽語入耳,眉間褶紋更深。此子身具上乘武學,膽sè過人,若是由此而形,他ri必有所成。可惜,執根深種,怨怒隱埋,怕已心xing受擾相損。


    三人各沉一sè,石生瞧予入眼內,連起和道:“梁安適有唐突,還望二位莫怪。隻因那青狼惡賊,屠絕陸水數百門戶,僅我兄弟二人逃得xing命。如此仇怨積存數載,得複之機又怎願錯失。”


    童五恍然,間且思及,若是此事附於己身,隻怕亦會豁盡xing命,也要賊人折身於前。隨道:“在下竟不知曉二位與那青狼仇怨至深,不過既已耳聞,便由我身領往,共誅惡匪。”


    “少爺……”陳老未料童五此言,生怕其主涉險,剛要開口攔去,又聞石生插道。


    “此仇乃我兄弟心怨,童兄隻需道其所在便是,又何故犯險同去。”


    “誒~江湖兒女,快意恩仇。童某既交二位於心,又怎可置身事外。況且青狼寨匪勢眾,若不可為,童某還攜二位同走,豈有犯險。”


    初識相交,盡得傾心,石生感顏。“童兄大義……石生感激……”


    然而話未落盡,童五卻自一笑道:“嗬嗬,若此言去,隻怕寨首覆亡一事已傳甚遠,走走走,待得怨憤了去,再話不遲。”


    一番說詞,陳老勸言未出,卻已勢成。隻好沉顏寡麵,尾吊三人身後,自誓護主周全。


    ……


    青狼寨外,一條闊道延至山腳,一側臨崖,一側植被相覆。隻是愈近上前,草木愈稀,到得寨門百丈之內,蒼木盡皆齊根而斬,不生遮掩。


    四人初踏匪寨,不想寬平至此,恐怕未達百步之地,已遭亂箭攢shè,殘死而亡。


    想到此處,各人步履漸緩。又見遠方寨門已啟,仿迎之相,似是已曉四人必臨一般,壓迫驟生。這時,一道山風自寨門方向吹過,石生頓腳橫眉,惻惻一語到將童五、梁安嚇得不輕。“好生濃重的血腥之氣!”


    陳老內息深湛,耳力通明。適才便聞寨內幽寂無聲,還自蹊蹺,怎那寨中匪眾這般安生,難道律責嚴明至廝不成?可此聞石生話語,方覺事已生變,不及言說,腳下催勁疾踏,便向寨門掠去。


    童五見他勢疾,慰及其危,也不多想,直展身法追複在後。石生、梁安見得此景,同也腳下生勁,隨形而走,僅落二人半步之遙。


    然則,四人踏進寨門所見,竟是教人有似抱冰入懷一般,寒透全身。


    隻見偌大場間,屍橫遍地,殘肢碎散,殷濃血水侵土而流,映染四周,耀得天邊紅ri亦著慘顏。腥豔撲鼻,縱是石生見慣傷痛之情,也覺腹中翻湧難忍。從未見過這等慘狀,梁安雙肩微顫,隱感丹田刺痛再起,哇地一聲,竟將ri前所食全數吐灑噴出。


    “莫非官府出兵來絞……不對……”童五強壓心頭不寧,可話方過半又自否去。


    “嗯當是高人入寨,隻是如此兇戾手法,怕已將人比作畜牲宰殺……”陳老拖出沉長鼻音,接上童五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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