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雪花仍在飛舞。


    郝燕用手擋在眉毛上,仰頭望著麵前聳立的高樓大廈。


    這個時間很多員工都已經下班了,也還有人在加班,大廈隻有寥寥幾層的燈光。


    頂層的燈也亮著。


    郝燕知道那是總裁辦公室,很多次,她都站在落地窗眺望著天空和城景。


    她吸了口氣,快步跑進去。


    秦淮年早就有所交代過,她進去後,前台並沒有阻攔她,而是衝她禮貌又恭敬的頷首,郝燕直接乘坐電梯上了頂樓。


    頂樓員工也都已經下班了,隻有總裁辦公室和秘書辦的燈都亮著。


    辦公室的門沒有關,任武單手托著個ipad站在辦公桌前,正和他匯報著什麽,秦淮年微垂著臉聽著,一隻手按在眉心之上。


    鉑金絲邊的眼鏡被他放在桌上,眼瞼處有著明顯的淤積,一臉的倦怠。


    幾天不見,好像都消瘦了。


    郝燕看到後,第一個反應是心疼。


    隨後又想到他的欺騙,很是生氣和惱火。


    最先聽到腳步聲的是任武,迴頭看到她錯愕的出聲,“郝小姐!”


    秦淮年也抬起眼眸。


    神色微滯了下,重新拿起眼鏡戴好,燈光落入他的眸底,深秋的古井般幽邃。


    郝燕臉頰的線條有些繃緊,她微慍的看著秦淮年質問:“秦淮年,你不是去出差了嗎?”


    那天中午,他們一起在這裏吃了午飯。


    秦淮年說要出差,一周左右的時間,她除了乖乖的等著他,還很思念他,每天睜開眼睛,都和糖糖一樣盼著他迴來。


    可他竟騙了她?


    郝燕心中翻騰起很大的火氣,清湛的眼眸裏也有兩簇小火苗,“你根本就沒有出差,對嗎?”


    秦淮年承認了,“嗯。”


    郝燕臉色難看,很嚴肅的問,“那你這幾天都沒有見我,更沒有迴家,你去了哪裏,又睡在哪裏?”


    任武一直在旁邊看的緊張。


    雖然他常常被兩人的狗糧荼毒,也總盼著兩人吵架而幸災樂禍,但此時卻不同,能夠感受到這不是普通的鬧別扭。


    任武覺得自己有必要站出來幫老板說話,“郝小姐,您別誤會!秦總除了在公司工作以外,這幾天一直都在辦公室裏睡的,您若不信的話,有監控作證!”


    說起來,任武的老腰都還覺得酸。


    老板睡在公司,他哪敢自己迴家,硬是在秘書辦旁邊的會客廳沙發上陪睡,可憐他有女朋友都沒機會親熱,前不久才剛剛開葷……


    郝燕抿唇。


    秦淮年看了眼緊張又迫切的特助,緩緩說了句,“任武,你先出去!”


    任武領命離開辦公室。


    隻剩下他們兩個,郝燕繞過寫字桌,站到他麵前,“你故意的?”


    “嗯!”秦淮年點頭。


    透過鏡片,除了眼底的淤積,眼白處很多交錯的血絲。


    看起來更加的頹然。


    郝燕更加心疼了,咬唇再次質問他,“為什麽撒謊,為什麽和我說去出差了?為什麽不迴家,而是睡在公司裏?”


    她生氣,惱火,但也茫然、不解。


    秦淮年所有的情緒都壓在了眼底,他從高背椅上站起來。


    眉頭深鎖住,他薄唇蠕動,有些嚴肅,“郝燕,我有話和你說!”


    郝燕問,“什麽話?”


    她以為他是準備和自己解釋的。


    誰知,一開口,卻讓她的世界都天翻地覆。


    秦淮年停頓了許久,如鯁在喉,每個字都像是囤積在胸腔裏,必須咬著牙才能擠出來,“郝燕,我們分手吧。”


    郝燕腦袋裏嗡了聲。


    好像在平地走路,突然一腳踩空。


    郝燕瞳孔一點一點放大,眼裏翻騰出驚濤駭浪,不敢置信的問他,“秦淮年,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知道。”秦淮年道。


    “你在和我開玩笑嗎?不好笑!”郝燕深唿吸,很認真的搖頭。


    “郝燕,我沒有開玩笑!”秦淮年的聲音壓的很低,每個字都沉甸甸的,“我們分開。”


    郝燕想起這幾天打電話時,他態度變得似有似無的疏離。


    他們明明感情一直很好的。


    怎麽從國外迴來以後,一下子就變了。


    郝燕目光釘住他,“原因是什麽,為什麽要提分手?總得給我一個理由!”


    秦淮年沒法看她的眼睛,用盡全力才能語氣淡淡,“我們都是成年人,談戀愛或者分開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可以當我厭煩了、膩了都可以。”


    “如果我說不願意呢?”郝燕咬牙。


    秦淮年別過臉,態度堅定。


    郝燕鼻頭發酸,委屈又難過,但她還是斂起所有情緒,像是平時常常的那樣,討好的語氣,“秦淮年,你今晚還是不打算迴壹號公館麽?”


    “嗯。”秦淮年點頭,眸光淡漠,“我想說的都說完了,沒有其他的話,郝燕,你走吧!”


    說完,他就越過她直接走向了旁邊的休息室。


    關上門,並且落了鎖。


    郝燕直愣愣的望著那扇門,不知所措。


    辦公室裏重新響起了腳步聲,卻不是秦淮年從休息室裏出來,而是推門進來的任武,走到她麵前。


    表情躊躇又為難,“郝小姐……”


    明顯是秦淮年下了逐客令,在攆她離開……


    如果她不離開,沒準接著就叫保安上來了。


    郝燕沒有讓任武難辦,有些恍惚的跟著他走出了秦氏大廈。


    黑色的商務車停靠在壹號公館的樓門前,郝燕耳朵和腦袋裏都還嗡嗡響著,對於方才發生的事情還有些不敢置信。


    前麵駕車的任武,低聲的提醒她到了。


    郝燕眼球才轉了轉,“任助,是秦淮年讓你送我迴來的嗎?”


    “是!”任武點頭。


    郝燕在穀底跌宕了一晚上的心,才終於有了些溫度。


    任武眼裏有些不忍,但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道,“秦總說:讓您以後不要再去秦氏找他了,他不打算再見你……”


    “……”郝燕的心又沉落下去。


    第二天,天氣依舊不晴朗。


    陰雲沉沉的,窗外還持續飄著雪花,房間裏的光線也很暗。糖糖揉著眼睛醒過來,抱住她的一條胳膊喊媽媽,郝燕才意識到自己枯坐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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