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李相思腦袋垂的更低了。


    她現在很無地自容,不敢對老人那雙慈愛的雙眼。


    許老爺子的確很失望,但更多的是痛心。


    這種事情,社會輿論大多數時候都會指向女人。


    男人頂多被貼了風流的標簽,臭名昭著的卻是女人,而且孫女這樣小的年紀,女婿又是那樣前途光明的軍人……


    許家和林家不是小門小戶,都是土生土長的大家族,風吹草動都會被其他人注視著。


    如果女婿變成了孫女婿,這簡直是笑話!許老爺子握緊咖啡杯,手背的紋路都奮起,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淩厲,“相思,我不想我的孫女以後每天活在別人茶餘飯後的話題裏,你現在年紀小,隻是被盲目的感情蒙蔽了理智!


    犯了錯誤不要緊,及時糾正可以,爺爺希望你能跟奕年一次性的斷幹淨,以後都不要有任何來往!”


    毫無意外,許老爺子跟秦博雲一樣,都反對他們。


    她早猜到會是這樣,但麵對起來還是如此艱難。


    李相思低垂著臉,沉默不語。


    許老爺子見她倔強的不肯答應,無法相信的看向自己孫女,聲音裏近乎哽咽,“相思啊,你怎麽變成這樣了呢?”“到底要我強調幾遍,他是你的小姑父啊!”許老爺子胸膛起伏,他疼愛孫女,向來都是慈眉善目,第一次如此發火,如此疾言厲色,“到時候社會輿論不會放過你,所有矛


    頭也會指向你,以後你會遭受到各種異樣的眼光和指點!


    別人都會說你不檢點,勾引自己的小姑父!一天一個月一年,你可以不在乎,但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呢?你確定要一輩子這樣嗎?”


    李相思的坐姿僵硬。


    一顆心潮濕陰冷。


    像是被浸泡在冬夜冰涼的江水下麵,又冷,又沉重。


    桌子下的手覆在平坦的小腹,雖然什麽都感覺不到,但想到那條鮮活的小生命,她吸了吸鼻子,嗡著聲音說,“爺爺,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會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這時候的她,年輕,孤勇,依舊保有著那股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衝動。


    隻要能跟他在一起,怎樣的付出她都無所畏懼。


    “你要怎麽負責?”許老爺子不受控製的激動起來,“你讓我以後離開怎麽跟你地下的爸爸交代?相思,如果你還認我這個爺爺,聽我的話!”


    李相思眼前全是氤氳的霧氣。


    她嘴唇咬的發白,望著老人悲憤又失望的蒼老麵容,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有多麽的不孝,她哭著說,“爺爺對不起……”


    不敢再多停留一秒,李相思站起身便跑了。


    她的腳步走的很快,很慌。


    推開咖啡廳的門,許老爺子追在她的身後,但因歲數大的關係,不她的體力被落下了很遠。


    此時下午三點多,外麵陽光正是明媚的時候,路的車輛和行人並不多。


    李相思不敢停下來,紅色信號燈下,她擦著眼淚冒然的橫穿過了馬路,實在是她無法繼續麵對許老爺子,更是無顏麵對。


    跑到了對麵,她迴頭隔著馬路看到了斑馬線一側站著的許老爺子。


    李相思匆忙的轉過臉。


    信號燈變了綠色,許老爺子快步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麵。


    這時,一輛失控的越野車突然闖了紅燈。


    “砰——”


    巨大的一聲響。


    李相思仿佛聽到一座城倒塌的聲音。


    一瞬間,周圍都是尖銳的刹車聲,還有鼎沸嘈雜的人聲。


    “啊,撞到人了!”


    “好像是個老人,好多血!”


    李相思猛地停住腳步,背後冒著涔涔冷汗,她惶恐的一點點轉過身子,目光穿過圍觀的人群,瞳孔倏然放大,“爺爺!不,不要——”


    她大喊著,拚命的跑向馬路央。


    血,好多的血。


    李相思倏地雙膝發軟,她跪在了地。


    她驚慌失措的看著已經倒在血泊裏的許老爺子,眼前昏天暗地,全都是血紅色,她好像一下子又迴到了小時候,爸爸媽媽雙雙離開的那場車禍裏。


    牙齒打顫,咯咯作響的顫。


    李相思拚了命的讓自己保持鎮定,腦海裏努力搜索著她學到的所有急救措施。


    她將老人的頭和頸部都往後仰,脫掉自己身的外套,按壓在老人的脖子和胸膛止血,可是血流的太多太多了,多到根本沒辦法止住。


    李相思手忙腳亂,眼淚把視線模糊了。


    許老爺子握住她的手,聲音含糊在嗓子裏,“相思……相思……”


    一遍遍的喊著她。


    似乎是因為太痛苦了,說不出完整的話。


    隔空望向她的目光裏有痛色,也有慈愛,嘴巴一張一合,像是想要告訴她要聽他的話,又像是想要安撫讓她別害怕。


    眼淚斷了線的珠子,李相思已經看不清楚了。


    她抬手擦,擦了滿臉的血。


    李相思感覺到渾身的血液在凝固,恐懼沿著她的心髒,擴散到了四肢百骸,雙手雙腳都已經不像是她的,連唿吸都快感覺不到了。


    她像是小孩子一樣哭泣著,緊緊攥著老人枯老的手,告訴他更是告訴自己,“爺爺,您不會有事!您一定不會有事的!”


    周圍人聲依舊嘈雜,突然有人把她給拽了起來,“快讓開,救護車來了!”


    醫院,急救心。


    手術室外的長椅,李相思背靠著牆壁蹲在旁邊。


    她身和臉都是血,許老爺子的血,此時都已經幹了,她仿佛失了魂魄一樣,嘴唇沒有血色,嘴角處在細細的顫抖。


    走廊裏站滿了人,小叔許英博和紀老夫人,還有許家跟來的下人以及紀家聞訊趕來的親戚。


    許老爺子迴國以後,紀老夫人偷偷定了航班也跟著迴來了,沒想到剛下飛機,接到醫院的消息,慌裏慌張的趕過來。


    許英博和紀老夫人母子二人,都用仇恨的目光瞪向李相思。


    那目光好似淬了毒,恨不得將她五馬分屍。


    李相思像是沒有感覺到,一瞬不瞬的盯著手術室的大門,眼眶都仿佛要眥裂了。


    她好害怕……小腹傳來陣陣抽痛,她用發抖的手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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