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年走到她身邊,故意偏身站在她的右側,替她擋住了頭頂的陽光。


    擰了擰眉,他抑製著情緒幽幽問,“你怎麽來了?”


    “接你下班唄!”桑曉瑜衝他眨了眨眼睛,隨即指了指天空,有些興奮的口吻道,“禽獸,我聽鄰居說今天的天氣很適合看落日,我們去看吧!”


    秦思年沉默不語。


    見狀,桑曉瑜撇了撇嘴,將身上斜跨著的包調整了一下鏈條帶,慢吞吞的吐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失落的表情,“你要是不願意的話,那我自己去看好了!”


    說著她就真的作勢要轉身走向台階,垂頭喪氣的。


    隻是不等她腳步挪動,便聽到他低沉的嗓音,“我陪你去!”


    桑曉瑜聞言,一掃剛剛的陰霾,立即抓著他的大手便往停靠著的越野車跑過去,“那走吧,快上車!”


    雖然不比他在冰城的那輛黑色卡宴,如今的這輛白色越野車空間很寬敞,在這種高原地帶跑起來也很舒適。


    因為想要更近距離的欣賞,秦思年一直駕車帶她來到了處比較僻靜的山崖邊上,車子從國道的一側紮下來,前麵往遠處眺望的話,就是整片連綿的雪山。


    不像是平時看到的那樣,因為這裏的山崖高,視野遼闊。


    前麵幾乎沒有任何的遮擋,能夠完完全全的看到雪山的整個麵貌,雖然還距離非常遙遠,但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錯覺。


    桑曉瑜解開安全帶從車裏跳下來,球鞋踩在土路上,唿吸間都是大自然的清新,她有些小興奮。


    其實當下做了決定千裏迢迢跑來西藏找他,並沒有多想,隻是一心隻想要這樣做,一路上她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查閱相關的病情資料,並沒怎麽好好看自己抵達的藏區。


    到了以後,被他每天推拒著要攆走,也光想著怎麽留下來了。


    這會兒還是她第一次好好感受身邊的環境,有種從內心而散發出來的興奮感,進藏親眼看一迴雪山上的落日幾乎是她最期待的夢想,現在終於要實現了!


    桑曉瑜幾個跨步走到了山崖的邊緣處,感受著迎麵的風。


    腳下一個輕輕趔趄,跟在後麵的秦思年立即大步上前,擰眉嗬斥,“小心一點!”


    “沒事,不是有你在呢麽!”桑曉瑜想也不想的迴答。


    秦思年襯衫下的胸膛微微起伏。


    桑曉瑜拉著他席地而坐,專心致誌的眺望著遠處的雪山,聲音都帶著些小小的激動,“這塊視野真好,禽獸,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秦思年桃花眼瞥向她。


    怎麽找到的?


    當初分開後他孤身一人選擇來援藏,幾乎是不管晴天還是陰天,都不會阻擋住他的腳步,會雷打不動的出來看著落山的太陽拍攝下照片,所有的地方他都去過,這裏是看落日最好的,也是他來過無數次的……


    這時,突然聽到她在旁邊興奮的說,“禽獸,太陽下山了!”


    秦思年桃花眼薄眯的望過去,和她並肩屈膝坐在山崖上,地麵上有兩人拉長的影子。


    由於接近黃昏,太陽通常帶著一點點橙紅。


    這樣近距離的欣賞日照金山,非常絢麗,原本雪白的山峰在夕陽的照射下變成了金黃色,先是從山尖一點一點的變黃,漸漸的覆蓋了半座山峰,然後是一座山峰,兩座,三座……


    桑曉瑜屏息,完全被眼前日照金山的景象所震懾。


    她不由自主的發出深深的感歎聲,“禽獸,好美啊!”


    秦思年桃花眼斜昵向她,她側臉的輪廓就近在咫尺,頭發軟軟的服帖在腦後,露出小巧的耳垂,白皙的皮膚晶瑩剔透,越發顯得她明眸皓齒,他扯著薄唇,“是挺美!”


    美人夕照相應紅,我欲攬懷晚霞飛。


    腦袋中閃過這樣一句,他收攏起自己的掌心。


    美好的景象就像是煙花一樣,異常的絢爛,卻又很短暫。


    金黃色又帶著橙紅的光像是退潮一樣很快退卻,迴歸了雪山上最原始的雪白,這樣親眼所見,遠遠比隔著照片或者電腦屏幕看要震撼許多。


    哪怕天邊隻剩下晚霞的餘光,桑曉瑜還覺得餘韻在心中飄蕩。


    她低頭,視線落在他垂在身側的大手上。


    柔軟的觸感覆上,秦思年突起的喉結滾動了下,他低頭,看向她輕握在自己的那隻白皙的手上,將他的掌心蹭開後,在紋路上麵緊緊貼合。


    桑曉瑜舔了舔嘴唇,驀地輕聲說,“禽獸,我們以後都在一起好不好?”


    這是她內心深處最真實的聲音。


    嗯,她想要跟他在一起。


    分開長達半年多的時間裏,她始終想要從過去裏走出來,她也以為自己走出來了,可事實上隻是在自欺欺人罷了,如果真的忘記,就不會隻拿報恩當借口答應易祈然提出來的婚事,想要用嶄新的生活逼迫自己重新開始。


    其實村裏留宿後的那天早上,秦思年的話沒有錯。


    她沒有忘掉他。


    南非地震的時候,聽說餘震導致山體滑坡淹沒了一名hinesedoctor,她跟著救援隊上山是因為擔心他,外婆去世的那晚,她留下來照顧是因為在乎他,夢裏麵的囈語不自覺的喊他名字,是因為忘不了他……


    遇到了宋佳人,知道了他當初所做的那些並不是因為放不下曾經的戀人,而是一份飽受良心譴責的責任,她心裏麵那個疙瘩已經不複存在,再也沒有芥蒂。


    她自然想要重新跟他在一起,不想要再分開,不想要再錯過。


    尤其是在知道了他的身體狀況,桑曉瑜更加想要珍惜彼此能夠在一起的時光。


    這種時候,她應該在他身邊,也想要在他身邊。


    秦思年身體僵硬住。


    她告白的話像是憑空的一記雷,炸響在他的耳邊,嗡嗡響聲。


    當初剛剛離婚的時候,她後來也說過“禽獸,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的話,天知道,後來這樣的話是他從來都不敢奢求的,如今她卻再一次說了!


    可是……


    將心底的顫抖和激動深深緊緊的壓著,秦思年沙啞了聲音,“我有艾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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