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賢智心胸險惡,起了圖財害命之心,領著寺內幾十個僧人溜進李克讓所睡禪房。李克讓的隨從渾通睡至半夜起床上廁所,剛進茅房就聞院中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渾通向外望去,隻見幾十個僧人或拿刀斧,或持棍棒,踹開李克讓等人的房門,一擁而入。隻聽裏麵一陣撕心裂肺的喊聲,眾惡僧大開了殺戒。

    可憐李克讓等左右隨從防備不及被僧人盡皆害死。渾通隻是個文吏,不通武藝,隻得趁眾僧人殺戮之時,順後門逃走。渾通自己迷了路,稀裏糊塗跑到了濮陽。此時,濮陽已被王仙芝、黃巢的義軍攻占,起義軍正在此地招募兵馬。四方苦於苛征暴斂的百姓,藏於林穀之中的匪寇,爭先投奔義軍。渾通心想自己盤纏用盡,沙陀族人又遭朝廷追繳,如今已是走頭無路,便在此投奔了起義軍。

    此時, 黃巢與王仙芝兩位起義軍首領在濮陽會合。眾起義軍首領歡聚一堂,黃巢道:“如今眾浩劫會師濮陽,我欲與兄長合兵討伐京師。”

    王仙芝道:“朝廷腐敗,官軍無能,長安早晚必破。隻是李唐滅亡,擁立誰主天下?”

    黃巢道:“仙芝哥哥首舉義旗,率先起兵,若得天下,自然是兄長為君。”

    王仙芝大喜,言道:“自古皇帝家天下,我若能當一朝之主,定將四海平均分封眾好漢,絕不食言。”

    “好個平均分封。”黃巢道:“既然哥哥如此仗義,不如盡早立個旗號,以愚弟之見,就叫‘天補平均大將軍’如何?”眾人連聲讚成。至此,王仙芝自稱“天補平均大將軍”,號令四方起義軍。 黃巢與王仙芝率領手下眾將,設香案聚義盟誓共滅李唐。

    大唐朝廷屢調官軍,卻屢戰屢敗。王仙芝又自稱“天補平均大將軍”使得京師震驚。大唐尚書右仆射王鐸,字昭範,他向皇上獻計奏道:“陛下可派使節招安王仙芝,若王仙芝肯降乃僅封其一人,反賊眾多卻均不得封,定有離心之人,不戰而漸疏其左右。”僖宗聞言以為此計可行,中書令王鐸著遣派特使裴渥持皇帝詔書赴義軍大營。

    三日之後,裴渥持皇帝詔書來至義軍大營。王仙芝滿懷欣喜正欲接旨。黃巢勸道:“諸位兄弟在三賢寨結義之時,曾立誓共舉大業。如今多少將士屍陳沙場,才換得今日之勢。倘若兄長受朝廷招安,戰死將士安能瞑目?”

    王仙芝言道:“我率眾家兄弟轉戰南北,而朝廷四處圍剿,將士們多被牽連三族,使得家眷受罪,累及滿門,仙芝心中不忍。此番招安為官,我等眾人皆可得朝廷名分,光耀門楣,免得再背這反賊之名。我意已決,聽封便是。”眾人隻得隨王仙芝將唐使裴渥迎入帳內,裴渥帳中宣詔,眾義軍首領等跪受詔書。聖旨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悉聞山東民變,禍及諸州。朕體察萬民疾苦,深知王仙芝舉義皆事出有因,甚是憐憫。今爾等有拳拳報效之心,遂不忍降罪討伐,並一概赦免。特旨撫慰招安,授王仙芝為左神策軍押牙,賜賞黃金兩百鎰,白銀一千兩,紅絹一百匹,佳釀五百壇。詔書所至,勿負朕心。欽此。”

    王仙芝接旨謝恩,裴渥與王仙芝稱賀道喜。但黃巢等人詔書未曾提起,黃巢勃然怒道:“我等與仙芝共立大義,情若天地,今君獨取官而去,試問五萬窮苦兄弟,何處安身?”言罷揮拳要打王仙芝,眾人皆上千勸阻。

    孟絕海道:“我等盟誓造反,若公奉旨招安自可為官,我等另立他處。”言罷葛從周、朱溫等人皆隨聲和之,即而眾人群起喧嘩。

    隻見黃巢拔刀割下二尺戰袍,置於案上怒言:“仙芝自去當朝廷的押牙,巢以斷袍為誓,自領兵馬再立大旗。”軍師尚讓見黃巢斷袍絕義,趕忙勸道:“巨天何因一道詔令,絕兄弟之情?”

    黃巢問道:“王仙芝受朝廷加官進爵之時,可曾想到起義的眾兄弟?”遂與葛從周等人離去,王仙芝自覺慚愧,隻得不受詔書,打發走了使節裴渥。

    黃巢與王仙芝割袍斷義,兩人各率一支兵馬離去。黃巢領兵繼續在中原與官軍交戰,而王仙芝則向荊州進兵。

    偏巧這一年黃河泛濫,上百裏莊家被淹。朝廷苦於征繳起義軍,搞得國庫虧空,無錢賑災。數十萬饑餓窮苦百姓紛紛加入的起義軍,使得朝廷平亂越平越大;官軍剿賊,越剿越多。黃巢在中原聲勢與日俱增。

    這一天,有士卒來報,說有王仙芝部眾四千餘人來投,黃巢等人不解,便帶出城去看。但見領軍之人乃是王仙芝的軍師尚讓,身後跟隨著部將李讜、楊能、霍存等人。黃巢認得這些起義將官,便出營迎接。尚讓見黃巢出城與眾將將下馬跪拜,黃巢不知何故,扶起尚讓問道:“諸位首領,今日何故這般光景?”

    尚讓答曰:“朝廷又傳聖旨誆騙義軍,王仙芝中了官軍詭計,已在黃梅戰死。”眾人聞聽不由悲極而泣。

    黃巢把眾將士接入營寨,並立王仙芝立了靈位,命三軍將士皆戴孝,做了一番悼念。眾將靈前圍坐,黃巢曰:“前些日子,聞聽王仙芝在陳州、蔡州大捷,因如此慘敗呀?”

    尚讓答曰:“皇上命太監楊複光遣人招安王仙芝,王將軍遣家兄尚君長等往京師納降,官軍都招討宋威派兵半道劫殺,家兄被生擒獻入京師,冒領軍功說是臨陣生擒。終將君長等押至狗脊嶺盡皆梟首。”話至此處尚讓淚流不止。

    葛從周言:“既是中計,何以如此慘敗?”

    尚讓稍拭淚水言道:“申州之戰為曾元裕所敗,折去兩萬人馬。官軍追至黃梅,大軍四麵被圍,王將軍別無出路一擲決戰,死於亂刀之下。我遂招集殘部四千於人,幾經轉折前來投奔。”

    孟絕海言道:“狗日朝廷屢次招安,卻又自食其言,以失信於天下,我看大哥當早立旗號,滅他娘的唐朝皇帝。”

    尚讓言道:“孟將軍所言極是,望巨天早立旗號,以成大業。”眾人皆勸黃巢立號。

    黃巢在眾人推舉擁簇之下,自封“衝天大將軍”,拜尚讓為軍師,葛從周為諸軍大都督。黃巢命朱溫為鄆州留守,其餘人等隨黃巢率義軍二十萬人南下。黃巢率兵起義行至芒碭山,路遇一山寨攔住去路,名曰“張飛寨”。

    這張飛寨中有兄弟三人,大爺名叫張歸霸,字正臣;二爺名叫張歸厚,字德坤;三爺名曰張歸弁,字從冕,兄弟三人皆是清河人氏,自稱與張飛同宗,占據此寨為王。

    黃巢一見此寨頗有氣勢,設五丈高箭樓一十二座,山寨木牆高築,嘍囉兵在上巡遊放哨。黃巢對黃巢言道:“我觀此寨氣勢不凡,必有能人在此山中。”

    尚讓問道:“兄長之意,莫非是要收複此寨,以壯兵馬?”

    黃巢言道:“我等廣納四方豪傑,共舉大事,今日就當先取此寨。”話音未落,隻見山寨木門打開,兩隊嘍囉兵分列左右。中間一員武將拍馬而出,此人濃眉虎目,方臉大嘴,身長九尺,頭戴黃金豹子盔 ,身著亮金鎧,坐騎寶馬金睛墨角獸 ,手持一對短柄蛇矛,名曰蛇矛雙尾芯,歲數十八九歲,此人便是三賢寨的三寨主張歸弁,人送外號“小典韋”。

    張歸弁立馬寨前,高聲叫道:“爾等何方兵馬,來犯我張飛寨,豈不知本寨主矛下不認人!”

    黃巢言道:“小娃娃說話好無理,速叫你家長輩出寨答話。”

    張歸弁言道:“除非你等線勝我手中雙矛”言罷,躍馬而出。義軍中有部將孟楷手持樸刀,策馬殺來。二將戰至一處,不過三四迴合,孟楷便招架不住,敗退而迴。黃巢暗自稱奇,又有孟絕海躍馬而出,張歸弁揮舞雙矛大戰孟絕海那一對花托熟銅窩瓜錘。張歸弁年齡雖小,但力氣驚人,與孟絕海較勁不分高下。正是:

    雙矛勝似猛張飛,力大猶如小典韋。

    牛氣敢鬥孟絕海,三賢寨前煞風雷。

    張歸弁正與孟絕海酣鬥,忽聞身後有人鳴鑼,張歸弁閃過孟絕海大錘,調轉馬頭退迴陣中。原來是二寨主張歸厚來至陣前。張歸厚一看義軍隊伍的打扮,便知不是官府兵馬,抱拳問道:“不知來者是何方好漢,可通姓名?”

    黃巢一看著張歸厚到比那少年懂些禮貌,便言道:“我乃山東黃巢是也,今欲借山寨之路通過,卻被那娃娃攔住去路。”

    張歸厚言道:“原來是衝天大將軍黃巢,幸會幸會,既然都是綠林兄弟,欲請眾好漢寨中一敘。方才家弟年幼無理,望好漢海涵。”

    黃巢見張歸厚卻有誠意,便與眾人進了山寨。張歸厚、張歸弁兄弟二人將義軍眾將請至三賢廳前,見有一人身高八尺,目如牛眼,頷下短髯,身著混紅袍,此人便是大寨主張歸霸。

    張歸厚為兄長張歸霸介紹一番黃巢等人,張歸霸施禮相迎,言道:“原來足下就是靠販鹽起兵的衝天大將軍黃巢,久聞大名,今日相見真是三生有幸。請到廳內入座。”

    眾人這才紛紛見禮,賓主就坐,黃巢猛然看見廳上懸有一副畫像,這畫像似曾見過,黃巢心中一驚,暗想這不是別人,乃是當年造反的龐勳。

    黃巢問道:“敢問張寨主因何堂前掛有龐勳畫像?”

    張歸霸言道:“家父張處讓乃魯南武術第一大家,曾是龐勳麾下偏將,後隨龐勳戰死。惟恐朝廷緝拿,我兄弟三人便在此山間打家劫舍。”

    黃巢言道:“大丈夫在世無為,豈不如同枯木修朽枝一般。今朝廷昏庸,百姓遭難,公等皆是好漢之後,寨主何不扯旗舉義?”

    張歸霸言道:“我兄弟三人早有此心,隻恨未遇明主。今逢衝天大將軍到此,歸霸願率山中八百弟兄,隨黃公起義。”張歸厚與張歸弁也隨聲附和。

    黃巢大喜,對眾人言道:“我等正欲進兵江南,可一同南下。”

    次日,張歸霸三兄弟舍棄山寨,隨黃巢一同南征。義軍殺至浙西,鑿開山路七百裏,直搗福建諸州。朝廷東南沿海乃大唐富庶之地,僖宗李儼急調高駢為鎮海節度使討伐黃巢。

    高駢,字千裏,幽州人,氏素來喜好道法,拜呂守用、諸葛殷兩個道士未軍師。今聞黃巢十萬大軍列陣福州城下。高駢問兩個道士:“今日聞黃巢八萬大軍來至福州城下,軍師可有良策破敵?”

    諸葛殷道:“大將軍盡可放心,貧道已有良策。”

    高駢喜曰:“既有良策,請軍師賜教。”

    諸葛殷曰:“貧道九華山拜師之時,師傅曾傳我一防身之術,名曰“奪魂帕”此帕看似平常,而內兜黃粉,若敵將來襲,則順風抖帕,凡人沾之即暈。”

    高駢大喜:“如此甚好,明日與賊兵交戰還望軍師用此神法,助我功成。”

    諸葛殷道:“無量天尊,貧道法力無邊。”

    次日,高駢乃是喜好妖術之人,令軍卒設香案紙人,每逢大戰必設香做法。但見左右兩個紙人燃起,高駢身著道服口中念念有詞,左手捧圓鼎一隻,內裝黃豆數升,有手抓起黃豆高拋於城下,大有散豆成兵之意。待著數升黃豆拋完之後,才上馬提槍出城迎戰。高駢頭戴黃金鳳翅帥字盔,身披大葉黃金甲 ,手持虎頭鏨金槍,跨下一匹鉛頂幹草黃,亞似一員黃金將,邊上的是妖道諸葛殷,此人兩腮無肉,長髯垂胸,身著桔紅五行陰陽袍,手持碧月秋光掃魔劍,跨下一匹花斑豹。隻見妖道諸葛殷催馬上前大唿道:“貧道奉詔伐賊,爾等可敢與貧道交手否?”

    隻見朱存催馬喊道:“妖道休狂,朱存來也!”黃巢立令擂鼓助陣。

    二人不容分說戰至一處,想這妖道本是市井刁民,雖略懂道法卻不是朱存敵手,不過三四迴合便敗迴陣去,朱存緊追捕舍,殺至官軍陣前,隻見妖道掖下一抖奪魂帕,霎時黃煙頓生,直撲朱存麵堂,朱存隻覺二目眩暈摔落馬下,被官軍大綁而俘。義軍小將秦彥見朱存不妙,揮刀殺出,妖道見又來一將駁馬相迎,二人又戰四五迴合,妖道諸葛殷再度敗陣,秦彥追至數丈,隻見妖道又從掖下抖開奪魂帕,頓時黃煙驟起秦彥落馬被擒。官軍大勝。黃巢見連損兩將隻得鳴金收兵。正是:

    九華山下拜仙閣,妖術本是五行琢。

    兩軍陣前掩刀兵,隻賴一帕奪人魄。

    朱存、秦彥被擒迴福州城內,高駢傳令將朱、秦二將押至中軍過堂,欲不知二人生死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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