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出言要戰薛崇,孟楷一看這朱溫雖高大強悍,到是穿著破落一副窮相,對黃巢言道:“派一士卒出戰,有辱軍威。”

    朱溫道:“我若不勝,寧死陣前,絕不退後!”

    黃巢一聽,此人雖是兵卒,但卻有膽量,言道:“賜他戰馬。”旁邊有人牽過一匹戰馬,朱溫翻身上馬,手提單刀,向薛崇殺去。

    薛崇一看朱溫一身窮相,冷笑道:“小刁民!找死。”

    二人交鋒,幸虧朱溫有些力氣,擋了幾下薛崇的開山鉞。朱溫這才發現兩軍交戰和鄉裏打架可不是一迴事,一口單刀豈能架不住百斤這開山鉞?情急之下,薛崇又是一鉞,朱溫招架不住,滾下戰馬。朱溫自知硬打不是對手,縱身一個惡虎撲食,將薛崇撲到馬下。薛崇墜下戰馬,掉了兵器如同雄鷹折翅,竟被朱溫活活掐死,然後梟其首級。官軍為首的幾個副將一看節度使被朱溫掐死,率兵殺出。黃巢也下令擊鼓進兵,葛從周、孟絕海、鄧天王各率兵馬殺向官軍。正是:

    市井潑痞出朱溫,單刀上陣賭此身。輸盡錢財偷鍋灶,賭贏雙臂掐死人。

    惡虎撲食挫猛將,雄鷹折翼喪刁民。一改命運終貧賤,從此高登將相門。

    大戰少時,官軍大敗,紛紛獻城歸降。黃巢等人入城之後將朱溫、朱存兄弟二人招來,黃巢見此兄弟二人身材魁梧,勇猛異常,尤其朱溫氣宇高傲,盛氣淩人,頗有自己年少之時豪情,遂將二人封為將官。

    鄆州大勝,黃巢率兵進軍中原。這日,起義大軍路經一山,名曰聚陽山,此山地勢險峻,山林茂密。

    義軍正在大路行進,忽聞銅鑼急敲,灌叢搖動,前麵殺出幾百山賊嘍囉兵,林中出一首領,見此人瘦長臉,尖下額,兩道劍眉高挑,二目如雄雞有神,頭戴豹頭盔,身披荷葉甲 ,跨下寶馬名曰五朵葵花獸,手中一條亮銀八寶黑纓槍。這山賊首領喊道:“爾等眾人聽者,某家在此為王,速速留下馬匹,財物,否則汝等狗命難保!”

    黃巢言道:“汝乃何人?在此占山為王,可知我等何人。”

    賊首言道:“某乃聚陽山二寨主鄧天王是也,江湖上行俠仗義,誰人不知俺的威名!不管汝等小輩是誰,如不上貢,某槍下不留情!”

    葛從周言道:“好個鄧天王,當斬汝首級獻於三軍麾下。”言罷,催馬上陣,二人大戰起來,葛從周與鄧天王一場惡鬥。正是:

    走馬換將驚塵揚,蛟龍猛獸倒翻江。

    惡虎撲食如戰神,雄鷹伏爪似金剛。

    戰了十個迴合之後,這鄧天王方知自己不是葛從周的對手,敗迴陣中。鄧天王對義軍眾將言道:“爾等且待片刻,我請山中大寨主來戰汝等。”眾人聞聽還有一個大寨主,便於道中等待。

    少頃,隻見幾十個刀斧手分列兩隊,有一大漢催馬而出,見此人眉濃目圓,方臉大嘴,一臉的絡腮胡子。頭戴五火烈焰朝天盔,身披六合連環甲  ,使膀大腰寬,腚大腰圓跨下寶駒名曰玉頂扳肋墨雲雕,手中一對花托熟銅窩瓜錘。

    黃巢見這大賊首忽覺似曾相識,猛然想起來這賊首也曾販過私鹽。隻聞賊首問道:“誰敢與我大戰三百迴合。”

    葛從周正欲再度出陣,黃巢勸道:“通美且慢動手,待我前去。”隻見黃巢拍馬至前言道:“敢問閣下,可是蒼山孟絕海否?”

    賊首言道:“正是某家,汝怎認得本寨主?”

    黃巢言道:“可記得冤句鹽商黃巢麽?”

    孟絕海沉思片刻言道:“哎呀,原來是黃巨天,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孟絕海言道。

    黃巢對眾人言道:“各位首領,誤會,誤會。此乃故友孟絕海。”

    眾人聞言皆下馬互相見禮,鄧天王拱手言道:“黃巢哥哥起義,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實乃三生友幸呐。”孟、鄧二遂將眾義軍首領請入聚陽山山寨之中敘話。

    這聚陽山高聳巍峨,草木旺盛,正直菊花盛開之季,景色甚是秀麗。山中四門十二關,頗有氣派。眾人到寨中忠義堂就座,孟絕海問到:“黃巢哥哥率兵起義,不知欲往何處?”

    黃巢道:“今朝廷腐敗昏庸,君不理朝政,臣不恤黎民。我等欲攜天下貧苦百姓共伐中原,以成就一番大事。”

    孟絕海言道:“我與鄧天王也曾有此念。奈何自龐勳之亂平定之後,再無能代天而立者。所以隻在這聚陽山中殺富濟貧、殺官濟民。”

    黃巢聞聽言道:“二位首領既是又治國平天下之誌,何不棄此山寨與我等共伐中原,若得絕海、天王二位壯士相助,大事何愁不成。”

    孟絕海言道:“若是各位好漢皆有此意,我與天王願與眾首領結義位兄弟,殺遍天下貪官。”大夥無不讚成。

    黃巢名軍師李俊儒為眾人主持儀式,擺案設香,眾位起義首領結義盟誓。結義之後,眾將以年齡排列,大爺黃巢、二爺孟絕海、三爺鄧天王、四爺孟楷、五爺朱存、六爺朱溫、七爺葛從周。

    義軍軍師李俊儒對眾人言道:“我觀漫山之中,有菊花遍野,久聞巢公素來喜愛菊花,君何不在此賦詩一首?”

    黃巢言道:“俊儒之言正合我意,我當做詩為諸位助興。”即命人準備筆墨寫道:

    颯颯西風滿山栽,蕊寒香冷蝶難來。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孟絕海與鄧天王留義軍人馬在山寨住了一宿。次日,孟、鄧二將帶五百嘍囉兵收拾山中錢財,糧錙隨義軍同行。

    王仙芝、黃巢兩路義軍造反之日,正逢唐懿宗李漼駕崩之時。晉王李儼以太子之身在懿宗靈柩前繼嗣皇位,時年十二歲,諡為唐僖宗。扶保新君李儼登基的是國舅段文楚與太監田令孜,對這兩個人李儼是言聽計從。懿宗皇帝喪事辦完,各地的官員就要往京師朝賀新君,段文楚為人好大喜功,便上奏天子建造一座新殿舉行朝賀,段文楚借此造宮殿之機橫征暴斂,強役民夫開始築此高樓。耗時三個月此樓建成,名曰“五鳳樓”。此樓圈民田千餘傾,征各地良木更是不計其數,樓分三層,高約數丈,鎦金築頂,金鉑鋪地,奢侈至極,此樓之成使得大耗民力,鬧得國庫空虛。數日之後,朝賀文書發往各地。

    這一天文書傳至雲州節度使李國昌之處。雲州之地地處北方邊塞,有迴鶻、突厥、契丹、韃靼等多個少數民族在雲州之北,誰都有窺視大唐疆土,伺機入主中原之心,所以朝廷命李國昌父子鎮守雲州,就是為抵禦北方異族入侵。自李國昌父子入主雲州,幾個北方大部族交戰接連不斷,且屢犯邊庭。今朝庭發布朝賀文書已到雲州,李國昌對諸子言:“塞北各部屢犯邊庭,戰事吃緊,本帥不可離開,由長子克用代父朝賀。”李克用奉父親之命前往長安朝賀。

    朝賀隊伍由大車八輛,裏麵皆是饋贈天子的禮物,有百餘名沙陀親兵押送,除隨行護衛外還有一侍童,名曰李存璋,原本也是朱邪氏族人,李克用為其起名曰“李存璋”,是李克用的貼身侍童,年方十三。一路之上風沙甚大,突然大車逆風而行車軸折斷,眾人皆驚。李克用對李存璋言道:“存璋,車軸逆風折斷,此兆不知欲主何象,恐此次入京恐有不測之事。”

    存璋言道:“老爺行前曾叮囑公子隻管低頭送禮,不聞他人之議,可保無憂。”

    李克用言:“當初剿滅龐勳犯賊之時,曾聞父帥言朝中有讒臣當道,康承訓剿賊有功,隻因讒臣進言其催兵不進,另有別圖,反被連貶兩級。而聖上年幼不知四處危亂,反為此朝賀大造五鳳樓,空乏民力耗資甚大,江山危矣。”

    存璋道:“老爺不能親往,此番遣公子代行,說不定會有奸臣借此奏上一本。”

    李克用言:“存璋勿憂,此番並非老爺一人不能前往,今南詔起兵攻入西川,西南諸鎮將官皆不能入朝為賀,山東、淮北近聞有王仙芝自稱天補平均大將軍與黃巢等人行兵造反,聖上詔令淮南、忠武、宣武、義成、天平五軍節度使出兵圍剿。加之我北方雲州有部族之亂,朝賀之時焉能各就其位,等到京師再見機行事。”閑談之時,有士卒正修複車軸,大隊繼續奔往京師。

    不日,李克用等眾人持朝廷文書及賀柬入住驛館,兩日後,僖宗皇帝李儼於五鳳樓內宴會群臣,李克用帶侍童李存璋及十幾個家匠抬賀禮入樓,李克用代父位居大同節度使之座,他往四周一看四周華麗堂皇,精雕玉琢。在樓內侍奉的宮女下人也有上千之多。上居龍椅便是當朝皇帝僖宗李儼,見十三四歲模樣,一臉的稚氣與兩邊小太監嬉鬧不止。李克用試想,我那十幾歲之時,何曾這般玩耍,早已是隨軍兵戈沙場,轉戰南北。再瞧文武百官,各各蟒袍玉帶,交頭接耳。左右領班的大臣一個是尚書左仆射蕭仿,一個是尚書右仆射王鐸,還有從天竺、波斯、大食、朝鮮、琉球等各國前來朝賀的使節藩王。僖宗皇帝李儼位居寶座之上與堂前眾臣子是開懷暢飲不提。單說這國舅段文楚,酒過三旬,菜過五味。視赴宴之人忽見眾節度使中有一獨眼之人,認出此人正是李克用。段文楚心想李國昌父子向來不曾奉承於我,今日便要惹一惹這個一隻眼。段文楚執酒樽於殿上言道:“今觀大同節度使之位,坐一少將軍,敢問可是大戰龐勳有功的李克用將軍?”

    李克用起身答曰:“國舅垂愛,正是末將。”

    段文楚問道:“你父李昌國官居節度使之位,因何不來朝賀?”

    李克用躬身答曰:“迴稟國舅,今雲州生部族之亂其況未明,家父攜兵鎮守不敢懈怠,特命克用代父入京,朝賀新君登基。”

    段文楚又言:“我觀將軍,隻以左眼看人,未何不將右眼睜開,讓我等一觀將軍威容呢?”

    李克用見旁邊有人發笑,且段文楚酒後出言有意,應答曰:“克用右眼生來有疾不能睜開,平日僅靠其左眼一眼看人。”

    段文楚醉笑道:“既是如此,我有詩一首,贈與將軍,讓請聖上和諸位臣公見笑。”

    僖宗李儼道:“國舅以詩助興,眾愛卿和之。”眾人皆應。

    段文楚略撚須髯曰:

    “耳聾口啞不可交,瘸腿一走兩步搖。

    番邦小醜一隻眼,前世莫非屬山貓。”

    此言一出所座百官無不哄堂大笑。李克用聞聽此詩罵自己是山貓,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摔杯怒道:“段文楚!我父子與汝無怨無仇,何苦惡語傷人,出言不遜。”

    段文楚言道:“李克用,想我大唐天朝國富民豐,文臣武將人才濟濟,焉能讓汝這獨眼醜陋之人在此朝堂之上鬼舞狼嚎,讓來此朝賀的番邦使節看了,豈不笑我大唐無人?還不快快退下,以免汙了聖上龍目。”

    “呸!我李克用今日非要讓汝知道你沙陀爺爺的厲害!”克用罵道。

    段文楚怒言:“借酒拿汝與眾人開心已是高看,汝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將此番賊拿下。”言罷轉身欲走。

    “老匹夫,休走!”隻見李克用不理李存璋之勸,上前左手一把揪住段文楚衣領,右手抓起玉帶,大吼一聲便將段文楚舉於半空,眾人驚作一團,李克用大叫道:“吾當殺此老賊以謝皇恩!”說著將段文楚擲出兩丈有餘,這段文楚已年近六十,李克用力壯如牛把段文楚摔得骨斷腰折,幾個跟頭滾隻窗下不能起身。李克用借勢跳過酒席,一個健步越躍至置窗前,一把提起段文楚脖子,段文楚疾唿:“將軍饒我性命!”隻見李克用一抬其雙腿便將段文楚掀出窗外。滿堂百官皆驚唿不已,太監田令孜見國舅喪命速讓金甲衛士二十餘人一擁而上,將李克用撲倒在地,用死囚大綁將其捆住。

    再看這國舅段文楚從數丈之高的五鳳樓摔下,使腦漿迸裂,粉身碎骨。僖宗李儼大怒,命武士將李克用樓外正法。正是:

    隻怨國舅欲逞強,取人何苦以貌揚。

    老命該亡段文楚,惡詩羞辱獨眼郎。

    擲賊命歸花月夜,氣衝牛鬥少年狂。

    以死除佞謝單目,不負李唐姓氏香。

    欲知李克用生死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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