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時候到的!”祁國忠的聲音陡然變冷,目光如刀子般盯在章成宣身上,不知道剛才在屋裏的對話他聽到沒有。


    “小婿剛到!正準備敲門卻被喊住!”章成宣說著看向站在院中的黑袍男子,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


    祁國忠父子順著他的目光朝院中望去,隻見一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在寬袍之中,祁國忠知來人是誰,忙請進廳中。


    章成宣剛想跟著入內,卻被祁康攔在了門外,“妹婿若有事還是先到偏廳等著吧,眼下父親恐怕顧不上你!”


    章成宣微一頷首,麵上並無不快,轉身進了偏廳,祁康這才走進正廳,此時楚懷瑜已脫去鬥篷,麵色凝重的坐於堂前。


    “爹出了什麽事?”祁康見二人麵色不快,心裏咯噔一下,暗道此時千萬不要再出些什麽事情才好。


    “你姑母被打入了冷宮!”


    祁康腦中頓時一陣驚雷炸開,“怎……怎麽會這樣!”


    楚懷瑜將聽來的消息大致說了一遍,二人聽後麵上一陣愁雲慘淡,“父親,這該如何是好?!”


    “先不要輕舉妄動,一切待明日早朝之後再說!”


    “逆子!”禦書房內,楚皇接到楚懷瑜到祁相府的消息後氣的一下將手中的茶盞猛地摔在案幾,茶水濺出,杯子應聲而碎!


    “皇上!”王付驚唿一聲,忙抓起他的手查看,“傷到沒有!”


    楚皇猛地抽出手掌,抓起一旁的帕子胡亂擦了把,目光如炬:“來人,傳禦林軍將祁相府抄了!”


    “父皇!”楚懷瑾走至殿前,“皇兄可能是病急亂投醫,您千萬不要怪罪!眼下祁家到底有沒有與南昱勾結尚且不可知,萬不能打草驚蛇!”


    “齊王說的對!”衛長深也走上前來,“譚冥允還未抓到,一切都要暗中進行才方妥當!”


    楚皇沉默的望向外麵,天空繁星點點,卻閃的他心頭煩亂,屏退二人,楚皇緩緩走出禦書房,不知不覺竟走到了桐樺殿。


    滿苑的梧桐落葉,楚皇伸手緩緩撫摸著一棵棵的樹幹,這些小小樹也長高長粗了,可是他心裏的那個人再也看不到了。


    “誰在那裏!”王付一聲高喝,楚皇扭頭望去,影影綽綽的樹幹間一抹消瘦的身影婷婷玉立,光線昏暗,看不真切。


    “素兒,是你嗎?!”楚皇心頭猛跳,“你還在怪朕,這麽多年來都不曾入朕夢中讓朕看上一眼!”


    楚皇生怕那人下一刻就消失不見,快跑上前,差點讓地上的枯枝絆倒,待到人前,看清那人麵貌後臉上滿是失落。


    “怎麽是你?!”


    “皇上!”阮秋朝他盈盈一俯身,“繁星點綴,晚景甚美,民女淺眠便出來閑散,卻不知擾了皇上興致!”


    她本來是想著來桐樺殿找些衛妃舊物,不料什麽也沒找到竟然被人撞見,隻好 扯上一通!


    楚皇語噎,你那隻眼睛看到朕興致好了,看了眼阮秋,楚皇道:“到前麵亭子坐坐吧!”


    阮秋一怔,還未反應過來,楚皇便率先朝亭子走了過去,王付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阮秋無奈,隻好跟上。


    “這裏原本不叫桐樺殿,素兒喜歡梧桐樹,命人在此栽滿梧桐,但朕卻喜歡樺樹,朕便讓人在每棵梧桐樹旁栽上一棵樺樹。”


    “兩樹相依,就好比朕與素兒!”楚皇說著望向滿苑的樹幹,“梧桐與樺樹還在,朕卻與她陰陽相隔!”


    “當年的事情皇上後悔過嗎?!”阮秋也望向院中,看似漫不經心的問著,倒把王付嚇的出了一身冷汗。


    “背叛朕朕因何要後悔!”楚皇麵色突然變的猙獰,“朕對她那樣好,她為何還要那般對朕?!”


    “是呀!皇上對她那般還,她為何還要那般對皇上?!”阮秋將他問自己的話反過來又問向他。


    楚皇聞言愣住,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十幾年來他的心早被憤怒占據,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皇上,民女說句不中聽的話,古人雲‘最是無情帝王家’您雖對衛妃有情,但也僅止於她對你百依百順!”


    “一旦某些事情觸動了您的逆鱗,即便當年沒有那樣的事情,也難保她不會如今日的祁皇後一般。”


    “後宮佳麗三千,又有誰能夠長青於百花叢中!”


    楚皇扭頭怒視著阮秋,“在你們的眼裏朕就這般寡情薄意?!!”


    阮秋一笑,一臉的默認。


    “素兒不會像你這般認為的!她是最了解朕的人!”楚皇看向天際,喃喃道,思緒像是迴到了從前。


    “素兒離開後,朕從未踏入後宮,但自從遇到沁兒,朕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楚皇唇邊帶著笑,“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沁兒一身粉色衣裙在桃花叢中翩翩起舞,看到她的第一眼,朕就知道老天將素兒又送迴來了!”


    說著楚皇的目光卻暗淡了下去,“但朕卻發現,同樣的相貌,秉性卻不相同!朕雖寵她但卻沒有碰過她!”


    阮秋麵露訝異,怪不得楚皇得知吳宸妃有孕竟是那個反應,這宸妃還真是可憐,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替身而已。


    對於衛妃阮秋不知道她是該幸運還是該悲哀,有這樣一個深情的男子想著念著她在地下或許會開心吧。


    那夜楚皇對阮秋說了很多,多到後來她也記不得到底都說了些什麽。


    翌日朝堂之上,楚皇剛在龍椅上坐穩,祁相就立馬老淚縱橫的匍匐在殿下,“皇上,微臣有罪!請皇上發落!”


    楚皇挑眉,問道:“祁相這是做什麽?怎的一大早就跟朕請罪?!”楚皇說著掃視了眼殿下,“你倒說說,何罪之有?!”


    “皇上,犬子剛迴到京中,水月關便失守,如今南昱皇子下落不明,難免會讓人懷疑這事與祁家有關,微臣不願世人詬病,願請辭!”


    祁相說著便俯身一拜,“還望皇上應允,微臣老了,雖有心卻力不足……!”


    “祁相此話差矣!”衛長深站出列去,“薑尚八十尚且能輔佐武王伐紂建周,相爺此時仍舊風華正茂,何須自賤!”


    祁相怒視了眼衛長深,他這話暗含之意不用言表,竟然將他比作薑尚,那武王是誰?紂王又是誰?!


    “衛大人……!”


    “祁相眼下請辭難免會讓人懷疑你的意圖?!”不待祁國忠話出口,衛長深接著又道,“雖說水月關失守祁家的嫌疑最大,但皇上還沒有徹查,祁相又何需急著攬責任呢!”


    “若皇上真的就此允了祁相的請求,豈不是陷皇上於不義!”


    衛長深說著轉身對楚皇拱手道:“皇上,日前祁將軍剛收複了兩座城池,若因水月關一事牽連與他甚至祁家的話,知道的道是皇上英明!不知道的肯定會未祁家鳴不平,這件事還是要查清的好!”


    跪伏在地上的祁相簡直氣的肝疼,“皇上……!”


    “行了,這事就不要說了,朕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祁相盡管把心放肚子裏便可,朕相信祁將軍不會做這等傻事的!”


    祁國忠還想說什麽,卻被楚皇擺手壓了下去,“罷了,今日就到這兒,朕乏了,你們跪安吧!”


    楚皇剛迴到延清宮,內監便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王付見狀一把將他拉到一旁,壓低聲道:“不要命了!在這兒也敢如此!”


    內監身形哆嗦了下,顫聲道:“公公,大事不好了,皇後娘娘服毒自盡了!”


    “什麽!”王付驚唿,“什麽時候的事?”


    “就剛剛,不過被阮姑娘救活了!”內監鬆了口氣。


    “啪”王付一把掌甩在他的後腦勺上,“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害的他也跟著提心吊膽。


    內監被他打的脖子一縮,連連告饒,“公公,小的是來給皇上報喜的,阮姑娘說皇後娘娘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什麽?!”王付臉上再次出現不可置信的表情,說她服毒自盡他或許會信上三分,但若說她懷孕他是半分都不會信的!


    “公公,公公……!”見王付愣住,小太監連喊幾聲,“公公是不是該給皇上報喜了!”


    “嗯,是夠驚喜的!”王付臉上出現一抹嘲諷,丟下小太監快速的走進內殿,不多時楚皇便氣衝衝的走了出來。


    “你這妖女,給本宮吃了什麽?!”祁皇後披頭散發一身的水漬,雙目瞪的如銅鈴般,恨不能上前將阮秋撕碎!


    今日飯後,不知怎的突然腹痛難忍,方嬤嬤央著內監去請太醫,太醫先說是中毒,便讓人馬上請來了阮秋,不知道被她喂下什麽,腹痛止了,竟然被太醫查出了孕脈。


    “解藥啊!”阮秋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皇後娘娘不是中毒了嗎?民女好心給您解藥,怎麽解藥可有問題,腹中可還疼痛!”


    “你這妖女少說著冠名堂皇的話來,你到底給本宮吃了什麽,怎麽可能會診出孕脈?!”


    阮秋一笑,俯身靠向她,輕聲道:“想要知道什麽嗎?下到地府遇見衛妃娘娘問上一問,不就知道了嗎?!”


    “你!”祁皇後臉色變的慘白,愣愣的望著阮秋,好似在看一個鬼魂一般,“你到底是誰?!”


    “皇後娘娘身體不好,還不趕緊伺候著!”阮秋冷冷的目光射向瑟縮在角落裏的方嬤嬤,這老東西竟然敢對她動手,一巴掌下去還不夾著尾巴躲開。


    “皇上駕到!”內監的高聲唱和使得祁皇後原本狂跳的心幾乎要躍口而出,踉踉蹌蹌跑到殿門前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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