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從璟雪崩一般的攻勢下,吳銘節節敗退,此時,他已經雙臂發麻,漸漸失去了知覺。內心裏的憤怒不甘和屈辱,更在進一步折磨著他。


    忽然,吳銘心頭巨震,暗唿一聲“不好!”就想閃避。


    但是一切已經完了,李從璟的拳勢,無論是力道還是速度,經過一個時間段的蓄積,已經達到了一個高度。吳銘的手臂剛因為失去知覺,而鬆開一分,李從璟的拳頭,順勢就撕開了他的防線。


    李從璟的右拳,狠狠擊打在吳銘的下顎!


    吳銘隻覺腦袋如遭雷擊,意識在一刹那完全空白,身子也是去了知覺,像一旁栽倒而去!


    當吳銘再次重拾意識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重重摔倒在冰冷的青石板地麵。


    當吳銘拚命恢複視野後,他首先看到的,就是虎豹一般的李從璟。


    李從璟一擊得手,就是得勢不饒人,吳銘被擊倒之後,他順勢騎上吳銘的小腹,雙拳如電,交替轟向吳銘的腦袋!


    “啊……”吳銘雙手護臉,依舊不能阻擋李從璟的猛攻,不多時一張臉便鮮血橫流,在他鼻梁和臉骨破裂之後,眼眶更是不停滲血,他終於是忍受不住,慘唿出聲。


    “砰砰砰砰……”


    李從璟的攻勢還未停止。


    圍觀的人都被這兇殘的一幕驚呆了。


    李紹斌等人早已結束了戰鬥,吳銘帶來的家丁,哪裏是他們的對手,照麵就被拿下。


    “以後一定不要跟璟哥兒切磋,不管他以什麽理由……”從馬直武將們相互看看,都從對方眼神中讀到了這句話。


    李紹斌瞧見圍觀群眾的臉色,輕咳兩聲,不得不走到李從璟身後,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他動作小心翼翼,似乎是怕李從璟會跳起來跟他過招一般,“璟哥兒,差不多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這裏確實不是一個適合搞出人命的場合。


    李從璟停下手,轉過頭看了李紹斌一眼,又看看周圍看他如見鬼神的群眾,站起身,擾擾頭道:“進入狀態了,不好意思。”


    “……”李紹斌一陣無語,看了一眼四仰八叉倒在地上,鼻青臉腫雙眼無神的吳銘,心道你倒還進入狀態了,人家卻差點兒被你打死。


    李從璟站起身,那些先前被李紹斌等人打倒的吳銘家丁,有兩個撐得住的,這時趕忙跑過來,要將吳銘扶起。


    “誰讓你們動他的?”李從璟忽然道。


    那兩個家丁手上動作一僵,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其中一人估摸著是想到迴去之後免不了一頓重罰,這時怨恨道:“你知道你今天打了誰家的公子嗎?臭小子,你死定了!”


    “哦?”李從璟眉頭一挑,身影一閃,到了那家丁麵前,接著一腳踢出,正中那家丁小腹。家丁慘叫一聲,身子飛起,直接“噗通”一聲掉到了河裏。


    “我最討厭打輸了還嘴臭的人。”李從璟淡淡道。他沒有麵對任何人,但所有人都聽明白了他的話。尤其是那些家丁,再沒一個人敢動的。


    李從璟迴到吳銘身旁,蹲在地上,一把揪住吳銘的衣領,將麵無人樣的吳銘提起來,冷淡道:“你先前不是笑得很開心嗎?你再笑一個給我看看,笑啊!”


    平心而論,李從璟從來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人,他知道仁慈是什麽,但從不會濫用仁慈,或者說李從璟是一個快意恩仇的人,會更加準確一些。


    人生艱難,且充滿無奈,何不讓自己活得快意舒心一些?


    擺脫李從璟的攻勢,吳銘總算能輕鬆的唿吸,然而聽到李從璟這話,他恨不得撲上來咬李從璟一口。隻是可惜,現在他已經沒有半分力氣,隻能像死魚一般,任人宰割。


    吳銘不說話,這並不能讓李從璟心中已經燃燒起來的火焰平息,他冷笑一聲,又道:“你現在告訴我,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聽到自己說出口的這句話,現在被李從璟問出來,吳銘羞憤之下,氣得噴出一口血來。


    “沒本事還裝大爺,操!”李從璟一把丟開吳銘,“滾!”


    那些家丁如蒙大赦,紛紛跑過來,扶起吳銘就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李從璟似乎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們,他道:“怎麽,我說的話不管用是吧?”


    家丁們茫然的看向李從璟。


    “先給人家賠禮道歉,再滾。”李從璟指著任氏道。


    見隻是這麽一個小要求,家丁們哪有不照辦的道理,立即紛紛向任氏賠禮道歉,態度還十分認真。這倒是讓任氏不好意思起來,不過想起之前被吳銘纏住受的委屈,她也心安理得受了這禮。


    李從璟卻搖搖頭,道:“你們算哪門子的東西,你們道歉有什麽用?我說得是他,吳銘。”


    家丁們這才呆愣住。


    這廝竟然知道吳銘的身份,那他怎麽還敢下如此狠手?


    這廝是誰?怎麽之前從未見過?


    吳銘倒也識時務,掙開家丁,向任氏一抱拳。然後迴頭惡狠狠盯著李從璟,道:“小子,你狠!可你有膽等著,讓本公子叫人來再比劃嗎?!”


    他這下在眾人麵前丟了麵子,日後在魏州還怎麽混,當然不甘心就此罷手。


    聞言,李從璟和李紹斌等人相視而笑,李從璟道:“你又算哪門子東西,要我們在此等你?”


    說著,不等吳銘反唇相譏,李從璟又道:“不過,今夜我等兄弟在此吃酒,你若敢來,我不妨再教教你怎麽做人。”


    “你等著!”吳銘留下一句狠話,帶著家丁大步離開。


    李從璟等人看著吳銘等人狼狽而走,不由得哈哈大笑,心中覺得無比暢快。


    “這鳥廝還要叫人來,娘的老牛我怎麽這麽怕?”老牛調笑道,又引得眾人一陣大笑。


    “公子。”任氏這時和她的丫鬟走上前來,向眾人施了一禮,“今日多謝諸位郎君解圍,小女子銘記於心。”


    從馬直眾武將這才看清任氏,不由得都被她的美貌驚到,老牛更是失態感歎道:“乖乖,好一個傾國傾城的小美人兒!”


    李從璟也有些訝異,他是見過任氏的,自然不是訝異她的美貌,他隻是沒想到,她的聲音竟然也如此好聽,像是琴音,柔和靈動。老天有時候真是不公平,給了任氏如此美貌,還配上一副如此好嗓音,真是不給天下女人活路。李從璟想道。


    得了老牛稱讚,任氏白雪一般的臉頰上飄上一抹羞紅,如同遠天晚霞,她嬌羞低頭道:“小女子當不起如此謬讚。”


    李紹斌笑著接話道:“今日為你解圍,我等可不敢居功,都是璟哥兒率先為之,吳銘那小子也是他收拾的,你要謝謝他便是。”


    他這話本是將好事讓給李從璟,可謂至情至性,但此事放在李從璟這裏,卻有不堪消受之苦。李從璟隻得故作淡然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任氏再次謝過眾人,這便看向李從璟,柔聲道:“公子之恩,唯有來日再報,不知可否賜下姓名?”


    李從璟又猶豫起來。


    有美人問聯係方式,怎麽都是不應該吝嗇的。但李從璟此番前來魏州,身上本就背著李存勖介紹的一門親事,眼下實在是不願再沾花惹草,橫生枝節。


    再者李從璟也知道,他雖然殺伐果斷冷酷鐵血,但內裏實際上是至情至性之人,一旦動心便沒那麽容易脫身……到這個時代十一年了,還對後世那女孩念念不忘就是明證。


    再者,男人是視覺動物,麵對太漂亮的女人,隻要那女人不是太不堪或者與自己性格不合,糾纏之下男人很難能做到不動心的。眼下境遇,唯有不沾因果,才能免去諸多麻煩。


    於是李從璟道:“不曾圖報,便沒有施恩。小娘子不必掛懷。此乃是非之地,小娘子還是快些離開吧。”


    說罷,李從璟轉身,招唿著李紹斌等人上樓繼續飲酒。


    任氏怔怔望著李從璟等人離開的背影,一時間愣在那裏,竟然沒挪動分毫,眼中更是閃爍著疑惑的神色。


    自己的容貌身材如何,任氏是清楚的,所以一直以來,和很多自認為美貌的女子一樣,任氏是自信甚至有些自負的,但她不曾預料到,麵對自己主動示好,李從璟竟然表現的那麽淡然,甚至連姓名都不肯說。


    這是怎麽一迴事?


    自己被吳銘糾纏,任氏抬頭間望見酒樓窗口的李從璟,那一刻,她確實向李從璟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她相信李從璟也瞧見了自己,要不然李從璟為何會一躍而下,來幫自己解圍?但若李從璟真是為了自己,他又為何會在事後不理會自己?


    即使任氏自小聰慧,也不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


    難道這位“璟哥兒”真是那胸中充滿正義感的好男兒?這一點任氏卻是有些懷疑的,因為她也不敢相信,在這個兵荒馬亂的世道,還會有那樣的人存在。


    “娘子,這人好生奇怪,怎麽會連姓名都不告訴你呢?”小丫鬟也是納悶。


    任氏輕輕歎了口氣,抬腳上船,想了想,終是道:“或許出色的男子,與一般男子到底是不同的吧?”


    小丫鬟不解,“有什麽不同?”


    任氏尋思了一下,給出一個比較能說服自己的答案:“一般男子重貌,出色男子重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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