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天寧大橋上,可以看到整個城市夜景的美麗。

    橋的一頭,停著一輛粉紅色的跑車。

    橋的另一頭,停著一輛漆黑的奧迪轎車。

    大橋不長,大約一百米。方曉頻站在橋頭,翹首向市裏觀望。橋那頭剛下車的白天,看到方曉頻後,便慢慢地向橋這頭走來。方曉頻也看到了白天,喜滋滋地迎了上去。

    白天笑著說:“今天方老總看來是想請我來欣賞一下天寧的夜景嘍?”

    “不錯,大法官。”方曉頻也笑著迴應,“我是想讓你感受一下天寧美麗的夜色,還有腳下的這座大橋。”

    白天在原地轉了一圈,看著風景感慨地說:“的確不錯,方老總,你總是讓我感到出其不意。在天寧你比我熟悉,包括夜裏的景色。說來慚愧,來天寧這麽些日子了,還難得有這麽個機會。”

    “這麽說來,我請你算是請對了?”方曉頻用挑戰的眼光看著白天問。

    白天報之一笑,沒有迴答。

    兩個人各懷心思,漫步走向大橋中央。橋燈下的方曉頻,身姿綽約,楚楚動人。惹得白天不由得放慢了腳步。方曉頻有所覺察,迴過頭來說:“白天,我是讓你來欣賞夜景的,沒讓你看別的。”

    “老同學,怕不僅僅是看夜景吧。”白天笑著說,“你的心事我清楚,多年老同學嘛,誰不知道誰?作為公司老總,你的時間比黃金一樣珍貴,哪有時間專門來消遣這夜色美景。”

    “放鬆心情,欣賞美景,既是享受,也是工作。”

    “看不出來,你還有這麽好的心情,能修煉到這種境界,不容易啊。”

    “離聖人的標準還差得太遠啦。經商的人,能成為聖人,事業才能有一定起色。”方曉頻有意賣弄說,“哎,老同學,你知道修煉的境界,有聖人、至人、真人之分嗎?”

    “我沒有修煉過,不懂這些,也沒研究過。”白天微笑著說,“請你這個老同學,來個”高人指點“。”

    “好吧,我就指點給你聽聽。”方曉頻莞爾一笑說,“這聖人嘛,就是能安處於天地間的自然環境中,順從八方之風的變化規律。至人呢,就是能和合於陰陽的變化,按四時氣候的遞遷進行調節。真人,能掌握天地陰陽變化的規律——”

    白天打斷了方笑頻的話說:“別真人假人啦,說說,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麽心事?”

    “心事?你看我有心事嗎?”

    “你的心事總是寫在臉上,能瞞過我嗎?別忘啦,我可是個法官。”

    “既然老同學提起了,我也不瞞。”方笑頻習慣性的掠了一下頭發說,“這段時間心事是有的。但對我來說,那點事也算不了什麽。沒有困難也許就提不上創業艱難了。要創業,總會遇到挑戰,關鍵是調理好心態,像個聖人一樣,順乎自然嘛。”

    “是啊,天人相應嘛。找點閑情逸致雖說不是解決困難的良藥,至少心理上能得到一些解脫。”

    “不愧是老同學,還是你了解我。”方笑頻深情地看著白天說,“說實話,這段時間,我是心神不定,坐臥不安。”

    “我想,能讓方老總坐臥不安的事,一定是大事。我能幫什麽忙嗎?”

    方曉頻盯著白天的眼,那“盯”中明顯含有情怨:“我的大法官,還就是你能幫上忙,就怕你不幫。”

    白天避開她那逼人的目光,笑著說:“哈哈,老同學的事,我怎能袖手旁觀?在天寧,要說往日的知己,除了你還有誰?說說吧,即使幫不上,最起碼還能出出主意嘛。”他的話裏留了一手。

    “你說話算話?我提出來你可不許拒絕!”

    白天止住步,說:“我拒絕過你什麽了?我這麽忙,你一個電話,我不還是過來了嗎?你以為我當院長,就成了冷血動物?”

    “你說的是心裏話?”白天這樣表態,方曉頻還是第一次看到,她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白天表示理解地說:“現在做事難,尤其是女人,做大事更難。你知道,做生意的事,我是外行,隻怕我沒有幫你的能力。”他的話裏又留了一手。

    “老同學,我們別再打啞謎。”方曉頻說,“直說了吧,我不想陷在官司裏。世貿大廈如果陷在裏麵,我在天寧恐怕就呆不下去了。”

    白天故作驚訝說:“事情能這麽嚴重?老同學,這樣看來,就好像是我在趕你,你不是在向我施加壓力吧!”

    “我哪敢給院長大人施加壓力,”方曉頻說,“我這是求你網開一麵。”

    白天的手機響了,他打開手機說:“我是白天,你好,民生啊,執行進展如何?什麽?羅一明還沒迴來交錢?派人緊緊盯著他,不要讓他跑掉,他要是跑的話,跑到哪就追到哪兒,一定要執行!注意,不要出麻煩,有事及時打電話。”

    “院長大人真忙啊。”方曉頻笑著說。

    “你不也是嗎?”

    白天沉默了一會,不由自主地審視起方曉頻來。這個女人的確是個能人,有魄力,有謀略,有耐力,有主見,有事業心,倘若走正路,能給地方做不少好事。倘若走歪路,那會給地方帶來不少災難。

    “你看我幹什麽?”

    “我看你是不是真誠和善良。”

    “你看呢?”方曉頻昂著頭,直視著白天。

    “我看呀,”白天笑笑說,“你既是天使,又是潘多拉。”

    “你是褒我,還是貶我?”聽他說這話,方曉頻“哧”的一笑問。

    “是的,你這個方曉頻,那麽多年了,還是一點沒變。”白天認真地說,“在大學裏,你是讓同學們最仰慕的,同時又是讓同學們最生畏的女孩子……”

    “可惜,有的人就是不珍惜我的天使一麵。”方曉頻歎口氣說。

    “我知道你我之間有共同之處。”

    “有共同之處?你,我?”方曉頻驚奇地問。

    “是呀,我們的共同之處,就是對事業的追求,對理想的追求,對完美的追求。這些,你都超過了我。但我們也有不同的地方——”

    “什麽不同?”

    “理想不同。”

    “理想?”

    白天把目光投向遠方說:“實際上,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想。因為理想不同,所以,處理問題的方式和考慮問題的角度就可能不太一致。你從國外來天寧,運籌帷幄,指揮倜儻,唿風喚雨,得心應手,已經創下了令人望塵莫及的業績。我來天寧,從小處說,是實現了自己的抱負。從大處說,是為了一方安寧。可是,我感到擔重而力薄,力不從心。這些天來,我一直麵對著各種各樣的壓力,我不得不在這些各種的力量中斡旋,應付,曉頻,我真是如履薄冰啊。”

    “你太謙虛了,你的能力一直是讓我敬佩的。”

    “過獎了。和你一樣,我來天寧,是有心理準備的。”

    “白天,你是繞著彎子來迴避我!”方曉頻明白了白天說這一圈子話的目的,不高興地說。

    “曉頻,工作上的事,我相信你能理解我。我們是老同學、老朋友嘛,你不理解我,在天寧還能有誰理解我?世貿大廈的事,我也相信你能處理得很好。我希望你我都能盡快地走出困境。”

    方曉頻沒有說話,隻是加快腳步,走到轎車跟前,迴頭對站在身後的白天說:“老同學,與幾年前一樣,我沒看錯你。隻是,你現在對你的事業又多了一分鍾情。”

    “曉頻!”

    “我的大院長,我理解你,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方曉頻憤憤地說。

    “曉頻,你聽我說——”

    “我已經聽明白了!”方曉頻噙著眼淚說,“對不起,我得先走了。”

    方曉頻疾步上車,猛踩油門,粉紅色跑車駛離白天。

    白天追著跑車喊道:“曉頻,你要記住,在天寧,你還有一個老同學!”粉紅的跑車遠去,漆黑的奧迪還停在橋的那一頭,白天則怔怔地站在大橋上。

    此時,誰也說不清他的心裏是酸,是甜,是苦,是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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